第三十五章余顺利急火攻心(第1/1页)国企之花

    第三十五章余顺利急火攻心

    余小瑛跟粟本佑、乔老爷谈话以后,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康秀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余小瑛说戈家老爸不松口,还逼双方厂领导出面做劝和工作,我已经回绝了,决不回头。我不开心是怕连累我们车间领导。

    康秀兰见她嫁到戈家后心里一直不开心,这一回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既心疼又内疚。当初她如果坚持站在女儿一边,也许就不会踏进戈家的门。如今女儿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回娘家养伤,自然应该当机立断,与戈家划清界线。康秀兰说,别怕,戈家是鬼门关,不能再踏进去,妈支持你!

    余顺利一到家就催她劝女儿早点回家。“老待在娘家算个什么事?小夫妻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哪家不是嗑嗑绊绊的,有几家真闹离婚?再说结婚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高兴时‘入洞房’,不高兴了一拍两散。”

    康秀兰打断他的话:“你不管女儿的死活,算什么男人?小瑛的手臂都被打断了,你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还想把她推回火坑,门都没有!你怕你的上司,我不怕。”

    余顺利想着自己这个芝麻绿豆官当得很憋气,说的话连老婆、女儿都不听,怎么向戈泽其交待?戈泽其请他们夫妻吃过饭后,又来过两次电话。他的口气格外温和,谈的事也很冠冕堂皇,可是其中隐含的意思却深不可测,让余顺利感受到毫无违背领导意愿的空间。

    戈泽其在电话中说,市委坚决贯彻zhōng yāngjīng神,改革开放搞现代化,要深入开展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采取一系列配套措施,从思想上、组织上拨乱反正,要办一系列培训班,平反冤假错案。在文教系统,已开过平反大会,成立了专案组,重启几个历史遗留案的调查,博物馆的乔建一案就是其中之一。

    在新形势下,每个干部都要紧跟市委步伐,端正思想,积极投身于改革开放,迎接历史大变革、大转折的考验,千万不能当历史的绊脚石。最近有个别干部逆cháo流而动,发表不适当的言论,受到了严厉的组织处理。

    戈泽其用和霭可亲的语气建议他主动积极配合专案组工作,实事求是反映情况,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协助专案组早rì给乔建一案定xìng。最后他委婉地希望亲家公妥善处理好儿女之间的矛盾,让余小瑛早rì回戈家。

    余顺利的思绪长久停留在“组织处理”四个字上,他听出戈副书记在提到这个字时的语气格外沉重,那背后隐含的意思是多么耐人寻味,他深深地悔恨自己这一生全都毁在这四个字上。

    余顺利的脑海里翻腾着十年前一幕幕心荡神摇的场景,浮现出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正是从那些心猿意马的rì子开始,余顺利为了避开“组织处理”,听从“好心人”劝告,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木偶,被人用线牵来牵去,不能自主。一步错,步步错哪!

    原本当维修钳工时上班拚命干活,下班后一只杯子、二两小酒、三两花生米,晚上抱着老婆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无忧无虑、zì yóu自在rì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不仅如此,连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也不能作主,被迫听从戈副书记的暗示,抡起无情的大棒,硬生生把小瑛和周国良这对鸳鸯打得各飞一方,葬送了小瑛的幸福,也葬送了这个家的平静、安宁。唉!本就是普通工人的命,平白无故地当什么官啊?

    余顺利无法把内心隐痛向家人倾诉,只能忍受康秀兰和小瑛的责怪和白眼,此刻,戈亲家又逼着他把好不容易挣脱魔爪的女儿赶回去继续受苦,余顺利再也无法忍受内外夹击、急火攻心,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余顺利醒来时已躺在医院里,天底下居然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他睡的地方竟是小瑛数月前睡的同一张病床!

    医生说他得的是急xìng肺炎,住一个礼拜就会好的,别担心。其实余顺利巴不得在医院里多住几天,把烦心事抛在一边。

    来探望他的人络续不绝,博物馆的同事轮流值班。机床厂的人也来了不少,都是余小瑛的好朋友。乔正清代表装配车间去探望余顺利时,他的态度不冷不热,面部毫无表情,眼睛躲躲闪闪,连同去的许慧都看出来了。

    许慧问乔正清是怎么回事,乔正清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为小余的事有不同意见。”

    许慧道:“小瑛姐再也不能去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乔正清道:“小余也很为难的,戈家是大干部呢。”

    许慧道:“那怕啥?戈家理亏在先。”

    乔正清没再说话,他在想着一件事:父亲死时,周建兴和余顺利都是宣传队员,他们跟父亲浑身伤痕及跳楼有什么关系?

    乔正清去探望余顺利时,照顾余顺利的是博物馆的一位女同志,四十岁左右,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见探望的人都走了,便关上病房的门,迅速凑近余顺利,伏在他身上亲吻。

    过了一会,她回到病床前的椅子上,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拿了一只苹果削皮。

    余顺利望着她红扑扑的脸庞道:“蓓蓓,刚才那个小伙子就是乔建一的儿子乔正清。你记住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打交道。”

    沈蓓佳道:“哦,长得蛮神气的。听说他一直为乔建一的事四处奔波?”

    “是啊,是件麻烦事。不过他那时才十多岁,什么都不懂。”

    “乔建一的事要重新调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想不会有。都过去十多年,又能查出什么新证据?反正我们当时确实打人了,有jǐng察的尸检报告,赖都赖不掉。但与乔建一监守自盗是两回事,专案组来调查,仍按以前的老办法回答就是,出不了问题。”

    沈蓓佳把削好的苹果一块块喂到他嘴里。“想起那一段rì子就象做梦似的好开心、好舒服。可惜再也过不到那种好时光了。”

    “我让你失望了,以前的承诺没能兑现。原本想暂时应付一下老人家,以后再想法跟你在一起。没想到结了婚就象判了无期徒刑一样,进了牢再也出不来。”

    沈佳蓓叹了一口气。“这是命啊,把我们的好梦埋到心底里,能够常常见到面就心满意足了。”

    “你也该找个合适的人嫁了,一辈子单身总不是办法。万一有什么病痛,也好有个贴心人照顾。”

    沈佳蓓斩钉截铁。“别再劝我了,我早已打定主意,宁愿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再找别的男人。老天爷早已安排妥当,我就是为你而生的女人,不会去服侍别人!”

    余顺利长叹一声。“我上辈子肯定作了孽,老天要罚我承受与心上人咫尺天涯的痛苦,如今还把痛苦加到小瑛头上,使她重蹈我的复辙,想离都离不了!”

    “有关小瑛和chūn生的事,我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你得注意,别让他俩把事情越闹越大。”

    “我们余家跟戈家的事,旁人来凑什么热闹。他们都讲了些什么?”

    “都是些八卦新闻,你别在意,无非是嫌贫爱富攀高枝之类。倒是有种说法特别恶毒,猜测你跟周建兴反目成仇的原因,版本很多,我听了都有些担心,想不到他们的想象力如此丰富多彩!”

    “竟有这种事?不得不防!”

    沈佳蓓望着余顺利两鬓的白发和额头的皱纹,心中叹息不已。当年他和她一起在家门前的河中游水,她常常取笑他只会“狗爬式”;农历七月半二人在河面上放水灯,悼念先辈亡灵;chūn游时节一起放风筝。一幕幕往rì趣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后来,余顺利和周建兴进驻文化系统,他的英姿焕发、能言善辩,慷慨激昂的气势愈发让她爱慕不已。就在那一段rì子里,沈蓓佳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爱情,她和余顺利尝到了地下情甜蜜的刺激,真心相爱的牵挂。尽管她很清楚,那是一种畸形的爱,建立在他人痛苦基础上的不道德行为。但是一旦情爱的野火点燃,就必定呈燎原之势,不可阻挡。何况在沈蓓佳看来,这份爱原本就该属于她的!

    可惜仅仅过了短短几年,余顺利就已经显出疲惫不堪的老态,他的rì子肯定过得不开心。倘若当初娶的是她,就决不会落到这个地步,造化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