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周国良忧思成疾(第1/1页)国企之花

    第三十六章周国良忧思成疾

    余顺利住的是内科病房,在隔壁一幢外科病房中,住着周建兴,他是上星期来医院开刀的。

    前些rì子,周建兴来医院检査身体,医院怀疑周建兴得了肠癌,通知了方书琴,方书琴一下子懵了,她忍受不了压力,内心的痛苦全在脸上表现出来。周建兴看出蹊跷,怀疑自己得的是恶病,方书琴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周建兴自己去找医生,医生被逼无奈,只得告诉他良xìng恶xìng均有可能,进一步检查后方可确诊。

    周建兴顿时心灰意冷,恰好国栋被人追债东躲xī zàng,他想来想去无计可施,一咬牙把龙纹梅瓶拿出来换了钱。国栋、国良开心得合不拢嘴,他却苦在心里。他知道龙纹梅瓶一露面,就好比给自己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他盘算来盘算去,决定对国栋、国良两兄弟严加保密。

    他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得了癌症等于被判了死刑,没几天好活,开不开刀一个样。干脆不去医院,只当什么毛病都没有,还能照常受到人们尊重。他这个区教委主任的官虽不大,总会有人满面chūn风巴结他,时不时还会来一点小意思。倘若住了院,得了绝症的消息传开来,等于向人们宣告周主任下了台,要换人。那些满面笑容的人马上会屁颠屁颠转向新主任,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主任唯有向隅而泣,无人理会。

    周建兴已习惯了众星捧月的rì子,不肯轻易放弃,即便已得绝症,也要过完每一天好rì子,直到实在熬不过去,就来个痛快,一了百了,在冥冥之中聆听歌功颂德的悼词。

    国栋已买了新房子,和碧瑶带着孩子搬出去了,老房子只剩下他和方书琴、国良三人。一下子走了一半人,家里空荡荡的冷清许多。

    国良整天愁眉苦脸、挨声叹气。周建兴知道自己是祸根,因为自己的过错,破坏了国良的终身幸福;又死要面子不肯认错,弄得全家不开心。周建兴心中的憋屈无处可诉,再加上绝症在身,他的情绪愈发低落。唯有在外面端着主任架子时依然志得意满、神采飞扬,一回到家就象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床。

    方书琴知道他的病拖不得,见他硬撑着死活不肯去医院,又不准她把实情告诉儿子,急得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方书琴万般无奈时,洪振东的影子在她眼前浮现。她知道周建兴和洪振东的关系不同寻常,周建兴之所坚决反对国良把余小瑛娶回家,就是因为洪振东的劝说。方书琴或多或少明白周建兴对他言听计从的背后有着一段难以言表的隐秘,至于详情如何,方书琴不愿也不敢去想。此刻为了延长周建兴的生命,只能求助他人了。

    方书琴找到洪振东,把她的想法告诉他时,洪振东的面部表情十分古怪:似笑非笑,似忧非忧。方书琴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出现一个念头:找错人了。按常理推断,对于不可告人的秘密,知情人越少越好。或许洪振东巴不得周建兴早些羽化成仙呢!果然,洪振东淡淡地说,过几天我有空就去劝他,不过惹上这种病,神仙也没法,顺其自然。

    方书琴气愤地转身就走,回家对周建兴道:“看你交的什么好朋友,人家指望你早点呜呼哀哉,你还想着抱人家的大腿!”

    周建兴问明情况后,脸sè都变了。他扭头想了半天,咬着牙道:“明天就去医院开刀。他巴望我早死,以后就能把一盆污水全泼到我身上,没那么便宜。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周建兴住院的第二天就开了刀,打开腹腔一看,原来是良xìng肿瘤。周建兴仿佛死里逃生、捡到一条命似的,沮丧的苦瓜脸笑逐颜开。前来探望的同事和相关校长、教导主任川流不息;鲜花、水果、营养品堆满病房,方书琴连续跑了十来趟才搬回家。

    国栋和碧瑶带着玲玲来探望过几次,他们住进新房后,国栋痛改前非,对碧瑶百依百顺,一门心思上班挣钱,下班陪老婆孩子,小rì子过得和和睦睦。

    国良的情况却大为不妙:探望父亲时眼泪汪汪,呆呆地坐在床前默默无言。以往父子俩就很少讲话,此刻周建兴自感问心有愧,更没什么话好说。方书琴明白他们各自的心思,也想不出适当的话安慰国良。

    周建兴和方书琴都没有注意到国良有什么异常,碧瑶发现了。她对国栋说,弟弟的神情不大对劲,看人的眼神跟jīng神病院的病人一样呆滞,很不正常。国栋吃惊不小说,真的吗?我得多关心一下。

    国栋观察了几天,果真见到国良的举止反常:沉默寡言、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常常独自泪汪汪地坐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

    国栋和碧瑶都以为他为余小瑛的事伤透了心,钻了牛角尖,一时不能自拔。国栋几次邀国良去新房子吃饭,散散心。国良从不推辞,吃饭时仍然木呆呆的,叫他吃菜就吃菜,叫他喝汤就喝汤,不叫他时自顾自闷着头吃白饭,一句话都不说。吃完饭后又自顾自坐到沙发上发呆,一发呆就泪汪汪的,连玲玲跟他说话都不理不睬,以往他每次见到玲玲都要逗她玩,抱她一会。

    国栋担心他jīng神方面受到新的刺激,便去问国良的好朋友白面书生。白面书生说国良前些rì子还蛮开心的,教训了戈chūn生一顿,多少出了口气,没听说他出了别的什么事。国栋不得要领,想找乔老爷问问情况。恰在这时,乔正清打来电话,约他见面谈谈国良的事。

    这几天,电工组组长向车间领导反映周国良的异常表现:经常呆在屋里独自发愣,别人跟他讲话,他答非所问。以前他一有空闲就去余小瑛那儿聊天,余小瑛痊愈上班后,他再也没找她说过话,只是远远地盯着她发呆。

    电工组长道:“周国良的jīng神状态不适宜电工岗位,能否让他暂时干点别的工作,以防万一?”

    韩大光沉吟片刻道:“你说得对。匿名信事件对他的打击很大,你们电工组的同志多跟他聊聊,让他想开一些。工作方面的安排,你可以灵活处理。今天电器仓库进了一批货,你让他去帮几天忙。”

    韩大光让乔正清去找他谈谈,年轻人容易沟通。乔正清认为匿名信事件刚发生时,周国良的态度未见异常,现在风波早已过去,应该不会为此事影响情绪,必定另外有什么事让刺激了他。

    乔正清思索片刻,认为应该先向余小瑛了解一下,或许会发现些什么。他考虑到匿名信所造成的影响,单独和余小瑛谈话不太合适,就去找粟本佑,请他一起找小余谈。

    粟本佑笑道:“你是怕有人吃醋?我没空,等一会还要去厂里开会,要不就让何冰冰陪你去。”

    乔正清道:“你去跟她说,我不方便。”

    粟本佑道:“还假装正经,说不定心里正偷着乐呢!”

    乔正清、何冰冰和余小瑛三人一起在会议室谈话。

    余小瑛听到周国良的反常行为,脸上露出悲伤、怅惘的神sè。

    “自从受伤以后,我一直都未曾和周国良见过面。住院期间,他曾去过几次,都被我家人挡在门外,连他带去的水果之类也不许留下;回家养伤后,爸妈更不让他踏进家门半步。周国良托人约我出去见面,我怕万一被戈chūn生发现,会惹出更大麻烦,就委婉拒绝了,我想他一定很伤心的。

    后来我上了班,周国良也没来找我说过话,车间里有戈chūn生的狗腿子,我和周国良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里。周国良一定怕有人搬弄是非,不敢靠近我。但我知道他常在远处盯着我看,他的心思我知道,对我还没死心。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跟戈chūn生的事不会那么容易解决,拖个五年十年也有可能。周国良应该尽快离开是非圈子,找他自己的幸福。上个星期我写了张纸条,让许慧帮我递给他,请他别再想着我,赶快另找女朋友,否则我只有再次请求调离机床厂。”

    乔正清道:“原来如此,周国良的病根就在这儿。”

    何冰冰道:“好一个痴心汉子,可惜月老牵错了红绳子。小余你做得对,否则无法断了他的念头。”

    余小瑛忧心忡忡。“可是他会不会想不开,出什么事啊?”

    乔正清道:“车间领导担心的就是这个。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做他的工作。”

    余小瑛眼眶湿润,低声道:“拜托你们二位了。”

    说罢,余小瑛忍不住掉下了泪。何冰冰想起和她一起拍摄产品样本、听着人们赞美一对姐妹花时心花怒放的情景,再看她此刻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