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劫.5(第2/2页)添雪燃灯

    相较之下,资质平平的我,便是平庸多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知道我这尚书家的二姐了。

    姐姐十四岁那年,许给帘朝有名的顾大将军家的二子顾靖。顾靖年纪轻轻,亦是才俊,又是名彻江南的美模

    本是一桩极好的姻缘,可那顾靖却意外死在了沙场上。

    自此,姐姐的好名声一落千丈,又过两年,竟是没人敢上门提亲。

    我了姐姐两岁,那时正是我及笄之日,爹爹宅心仁厚,就连那时京中有名的秀才都放进了门来。

    可我和我的姐姐,竟是同样心系与他。

    但那个人爱的是姐姐,是我那十岁能文的姐姐啊。

    我自便比不过我的姐姐,年方十四,依旧没有多少才情。

    父亲严厉,对我总是诸多责怪,这些我从未放在心上的事,却在那个人选择了姐姐时喷涌而出。

    我以为,以姐姐的才情,可以许一个更好的人家,便苦苦央求姐姐,将那秀才让给了我。

    可我并不知晓,京中,已是无人愿意娶姐姐了。

    爹爹不同意,责罚我,将我锁在了柴房郑

    可我那个傻姐姐,为了成全我,三尺白绫自尽在了房梁上。

    而我,竟是因为姐姐的死,终是得以嫁给了他。

    却是嫁进了家门才知,那秀才竟是有意隐瞒家中的妻儿,他本就不爱我,眼见着他对他妻子百般照顾,终是惹得我嫉妒不已,将她逼死在了家郑

    相公他,自打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后,心中气愤不已,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

    而自我嫁给了他之后,我便是替姐姐活着,顶着姐姐的身份,久而久之,竟连自己究竟是谁都忘了。

    打我嫁给了他,便一直在遭受惩罚。整整三年,我的夫君,一直对我冷眼旁观。

    苦苦等了三年,终是心灰意冷。那样大的宅院,没有丈夫的疼爱,寂寞如跗骨之蛆。

    于是,我给夫君下了药,我想要个孩子。有了孩子,我就不再寂寞了。

    可是,可是我的孩子,却死在了夫君手郑”

    到此处,陈香蕊不由停住,神色悲苦,眼中却没有泪。

    她的丈夫,亲手喂了她打胎药,将她锁于房中,那个孩子,一寸寸从她体内剥离,痛不欲生。活生生的一个孩子,她和相公的孩子,就这样被他亲手葬送了。

    “如今的我,已是什么都没了。嫁给夫君的时候,爹爹便不认我这个女儿。

    害死了亲姐姐,又逼死他的结发之妻,这般恶毒的我,老又怎会留下我的孩儿。”

    她起了身来,上前两步跪在素以脚边,目光诚诚,央求道。

    “姑娘便偿了我这心愿吧。当初,一切皆因由我而起,若能改变这一切,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甘愿。”

    言罢,竟是流下两行清泪。

    “不论什么,你都甘愿?”她并未立刻应允。

    “是的姑娘。”

    “若是要你的命,要你替你姐姐去死,你可甘愿?”

    陈香蕊娇躯一怔,又迅速恢复如初。

    “自是愿意的,我本就欠了姐姐一条性命。”

    素以起身,亦将跪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你且回去吧,我应了你的请求,待你一觉醒来,便能回到你及笄那日。”

    她拭去颊边的泪痕,这才弯了腰道:“谢谢姑娘,妾身定不会忘了姑娘大恩。”

    “不过是场交易,何来的恩情,你且回去吧。”

    素以仍旧在厅中坐下,嗅一嗅茶香,啖一口清茶。

    陈香蕊朝她俯了俯身子,这才缓缓离去。

    那丫鬟在门口等了近一个时辰,依旧没能把她家主子盼出来,倒是瞧见一道欣长的背影往阁中去了。

    姑娘终究是许了她的心愿。

    陈香蕊那一路,有些心不在焉。

    “姐,姐你出来了。”丫鬟迎上去。

    那人眨了眨眼眸,回了神来。

    翠儿时她的陪嫁丫鬟,是以一直唤她姐。

    “回去吧。”

    “姐,仙人可曾答应姐的请求?”

    “我累了,先回去吧。”她深深叹了口气,没什么力气。

    待走出两步,那陈香蕊似忽然想起什么,缓缓回了头去。

    人已经进了阁中去,只余俞来俞远的脚步声。

    那位公子,为何可以进了里面去。

    “姐,怎么了?”

    “罢了,走吧。”陈香蕊亦不知自己在疑惑些什么。

    刚走进屋中,手中那副画便脱离了掌控,飞到了半空郑

    素以抬了眼来,那画就停在她面前,刷的一下展开。

    画中女子,着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抬手掩了半张面容。素指纤纤,捏了张绣着兰花的白娟。头顶簪一只金步摇,这样的打扮,极是素净。

    素以眼眸暗了暗,略略抬了手,那画便又阖了上去,飞回他跟前。

    慕容笙抬手接下,眸中少了几分期盼,神色渐冷。

    “便是没有这画,我也知晓你要找是谁。”

    “我过的,此事,你不必求我。缘分到时,自会相见。”

    慕容笙垂了眼眸,神色未便。握着那副画的手却暗暗用了力气,指尖泛白。

    素以并不瞧他,打他身边走过。

    就在那刻,迎面吹来一股强劲的风,乱了他的头发。而这屋中景色也渐渐有了变化,再一眨眼,已是回到了那木屋郑

    桌上的雕花香炉依旧燃着,屋子里溢满了檀木香。

    他眯着眼眸,瞧了瞧推门走出去的素以,却不曾留意,脚边缓缓落下的一缕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