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有缘再见(1)(第1/1页)天地生吾有意无

    黄昏十分,孙婶偷偷摸摸将石杯塞给舞,留下一句话就慌张离开。

    拿起石杯端详着,舞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她明白,在深潭下相依为命、互为取暖七十年的姐姐,来找自己了。

    舞不想如上次梦境中,因怕师傅而不敢折返,因而错失了解自己过去和美少年慕白的机会。之后,她尝试再去追梦,却再也回不去了,舞决心要去见帝九渊。

    舞脑子转的飞快,寻思怎么才可以出仙府?平日出仙府,需得到师傅或大师兄的允许,有令符才能打开结界,而令符,只有大师兄和四师兄手里有。

    其实,舞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希夷仙府的人,不能自由出入?她也曾怀疑过,仙府的结界是不是为她而设的?目的是怕她出去惹祸,怕鹿涎圣血的秘密被外人知晓。看到师兄们出去,也都要使用令符,舞也无法确认猜想的真假,也就逐渐放下了疑问,结界圈的范围很大,足够自己折腾的,确实也没什么事要出去,三百多年,舞就一直老实待在仙府中。

    舞猜的还真没错,仙府周围的结界,还真是师傅为阻挡她而布下的。玄元从太子擎天处,得了天君的口谕,命将徒弟看好,拘在仙府内,若发现她出去惹祸,定会诛杀。

    玄元知道,徒弟玉龙清是个不安分的性子,怕一个看不住真跑出去,惹来杀身之祸,没别的好办法,就在希夷仙府周围设下了结界。

    舞已获知,师傅明日要去参加元始天尊的法会,偷拿令符和假装闭门修炼,是不被发现的最好办法,四师兄的令符会相对好拿一些,她决定从四师兄展喜下手。

    第二日,送走师傅后,舞来到四师兄展喜的院子,师傅不在,终于可以放松放了,又自己心情不好,闹着要喝酒。

    展喜老实实在,便陪着舞推杯换盏起来,结果不言而喻,被舞灌的不省人事。

    舞很容易就拿到了令符,将四师兄搀扶到榻上,替他盖好才放心离开,这一醉,怎么也够四师兄睡上两三日。

    又来到翠儿正清扫的元极殿门口,舞交代,“翠儿,我出去玩两日,若师兄们问起,就我闭关了,不许外人打扰”。

    “主!……”

    “翠儿?……”

    翠儿想要拦阻,却被舞阴拉着脸,瞪着大眼断声唬住,翠儿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偷偷溜出希夷仙府。

    迈出仙府石门,舞出示令符,透明结界瞬时裂开一道如水波纹般的口子,她化流光出了结界,直奔西侧一座高峰而去。

    刚现身站稳,舞就看见一个高大俊逸、负手而立的背影,那人穿着五斑斓的宽袖大袍,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着,威风凛凛,有气吞山河之姿。

    这,分明是个男子的背影?

    背景早已察觉到声音,他勾起好看的嘴角,缓缓转身。

    四目遥遥相对,都怔怔望着对,千言万语都一时凝噎,一个泪流满面,一个真情动容。

    “姐?!……”

    舞犹豫了一下,还是扑上去,双手搂住帝九渊的脖子,整个人就挂在他的身上。

    “你没事,太好了!我想死你了……呜呜呜……你怎么才来看我呀?”

    舞趴在帝九渊的胸前,肆无忌惮地呜呜哭着,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把心中的憋屈,都一股脑地哭出来。

    舞在自己“姐姐”面前,撒着娇、耍着赖,宣泄着自己的委屈,她不需伪装、不用担忧害怕、没有顾及负担,可以为所欲为,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帝九渊双手抱着舞的腰,眼圈也红了,“我也想丫头!这次来,就带你走,从此……再也不分开”。

    “走?……哦,不!”

    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舞,从帝九渊的身上滑下来,满腹疑问地呆呆望着帝九渊。

    帝九渊明白,劝走舞,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到的,故意不看她,也不接她的话茬。

    舞泪水朦胧,大眼眨巴又眨巴,又用衣袖擦了又擦眼睛,再定睛细看,拉着帝九渊的袍袖,上下左右、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个遍。

    帝九渊任凭舞把自己转来转去、看来看去,眼里都是笑意和宠溺。

    半晌,舞气脑道:“哼!骗子!大骗子!都什么事呀?……我,我……我,现在,还怎么称呼你呀?真是的,大骗子!”。

    知道舞,看出自己是男的了,帝九渊展颜,“噗呲”一笑,瞅着臭着脸的舞,还是没吱声。

    “骗子!身体……都恢复了?闭关了多久?经脉……可都打通了?”

    “丫头,你的问题太多,走,我带你去个地,慢慢”

    不等舞回答,帝九渊就一手揽着舞的腰,化流光逝去。

    在一个古树苍翠的山谷现身,舞远眺,四周峰峦叠嶂,满眼五缤纷;往近瞧,眼前是一片盛开的桃花林。

    帝九渊牵着舞的袍袖,走进盛开的桃花林,在桃林的最深处,竟掩藏着一个山洞。

    舞跟着帝九渊走了进去,见里面豁然开阔,好高好大的一个石洞,洞内物什齐,地榻案上还摆放着茶点和鲜果。

    舞跪坐在案侧,伸手拿了一个红色的果子,在手里玩着,眼瞥着帝九渊,审问:“吧,为什么骗我?”。

    帝九渊也在案侧坐下,边烧着水,边睨着舞,慢声道:“我骗你什么了?”。

    舞气愤地指着耍无赖的帝九渊,呵斥,“骗子!你根……根,就不是女的”。

    帝九渊睨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舞,抿嘴一笑,“哼!不讲理的丫头,我问你,我何时过,我是女的了?”。

    “那……那,我叫你姐姐,你……你怎么不纠正?”

    帝九渊憋着坏笑,开始耍弄起舞,“你把男的,看成女的,还叫姐姐,那是你蠢!我没怨你……辱没我名声,已经够宽容的了,你反怨起我?还讲不讲道理?”。

    舞被的没了底气,自己真那么傻吗?明明是个艳丽高挑的姐姐,怎么就成了一个翩翩美男啦?真是匪夷所思,觉得自己真是蠢的可以,忙给自己找台阶。

    “那时,你定是男扮女装了,或者,是潭底太黑了”

    “都不是”

    “那是什么?”

    “那是……你蠢!哈哈哈……”

    帝九渊又开启了逗弄丫头模式,二人在深潭底,相互逗闷子,打了近七十年的嘴架,瞥着舞气鼓鼓的样子,他心内乐呵的不行。

    舞想着,自己初来葵水的事,是跟一个大男人的,就又羞又气又脑,扬手把手中的果子向帝九渊打去。

    “你才蠢,骗子!大骗子!”

    瞥见舞红到耳根的一张窘脸,帝九渊顿时心知肚明,脸上挂着戏弄的坏笑,看都没看,就把果子抓在手中,大口吃了起来,嘴里还不老实,“嗯,这果子挺甜,你也尝尝”。

    舞瞅着正幸灾乐祸的帝九渊,气就不打一处来,隔案一拳打向他隽秀的脸。

    帝九渊伸手轻轻一拉,就将舞带飞起来。

    舞被拽的在空中打着圈,另一只手没闲着,带着掌风拍了下来,帝九渊扭身闪过,二人缠打在一处。

    帝九渊也想试试,舞的功夫如何?他只是躲避和化解来招,一来二去战了十几个回合,他觉得玩够了,在舞一记狠拳打过来之后,一个转身,将舞从身面抱住。

    舞伸胳膊伸腿挣扎,也分别被帝九渊钳制住了手脚,舞被箍的死死的,抖也抖不开,挣也挣不动,她的那点气力,真如蚍蜉撼大树,是纹丝不动。

    帝九渊在舞耳根旁,嘎哑着磁性的嗓子,戏谑道:“丫头,你成这样,那玄元匹夫……会不会被你活活气死?”。

    “你!”

    舞被堵的红了脸,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自己就这点理不直气不壮的地,帝九渊可真会,专挑自己的痛处,插刀子。

    被气的不行不行的,手脚被箍住不能动,那咱还有牙,时迟那时快,舞一口,就咬在帝九渊的手腕上。

    “哎呦!……你属狗吗”

    帝九渊喊着,松开了舞,检查被咬的,快要出血的手腕。

    “活该!谁让你我师父了”

    “不闹喽”,帝九渊边着,边上前把舞半推半抱回案前,自己也回座后,连挖苦带商量:“哎,丫头,不许再闹了。以我看,你成这样,也不光是你笨的原因,玄元水平就不行,教不好你的,跟我回去吧,我亲自教你,保准比你在这的好,好不好?”。

    “不好!”

    舞没解气,抓起果子想再砸,突然觉得扔了可惜,就化气愤为大吃,狠狠咬了一大口果子,瞪着帝九渊,“咔嚓咔嚓”嚼着示威提醒,果子的下场,就会是他下场。

    帝九渊半眯着一双秀目,望着舞气恼的夸张样,忍不住“哼”笑出声,见旁边的水壶开了,他仰着下巴,调侃道:“好了,丫头,水开了,我手被你咬伤,你,还不快给……姐姐……煮茶”。

    “你!……”

    舞虽心有不甘,但拿三百年没见的帝九渊,也是没法子,她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帝九渊,叹了口长气,提起水壶开始煮茶。

    舞煮茶,闻到雅致悠长的茶香,嘴里啧啧称赞,“好茶!”。

    帝九渊知道丫头好吃,遂引诱道:“嗯,我的丫头,果真识货,我那……可有许多你没吃过、没见过的好西,丫头,跟我一起回吧?”。

    “好呀,等有朝一日,我去你那,就把你那里的好西,都吃光、拿光,让你成个穷光蛋”

    “恐怕,这很难,要不?……你试试?”

    舞冷哼着,送了帝九渊一个大白眼,煮好茶,倒了一杯递给他。

    帝九渊端杯略一闻,赞道:“手艺不错!”,他喝着茶,是满脸的得意满足,“丫头,跟我回去,给我做个茶童吧?”。

    舞直身趴在案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笑看着,正端茶喝的帝九渊,揶揄道:“我看,你……长的……很美,那就,别想的太美了,啊呸,让圣战神的爱徒,当茶童?你咋不上天”。

    帝九渊也着舞,趴在案上,边坏笑着,边慢声细语道:“能把男人认做女人,这脑子?啧啧,我好同情圣战神啊,我知道,自己很美,不用想……也清楚的”。

    “呃……”

    对眼前这个自恋的妖冶男人,如此自卖自夸、大言不惭的话,舞感觉直想吐。

    过了三百年,除了把帝九渊认成女人,这点尴尬外,二人之间竟没有丝毫生疏感,一如在深潭中嬉笑逗趣着。

    “唉!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完没了的……真烦!”,舞被噎的败下阵了,蔫头耷拉脑,叹气,“喂,你,我今后,该怎么称呼你?”。

    “随便”

    “当真?”

    “称呼而已,有什么区别?”

    舞顿时有了神,琢磨起该叫帝九渊什么好。

    “那叫什么呢?大叔,大伯?哦……不行,有代沟,虽然你长得,的确很老,但,哪有一点老人的稳重样?啧啧,不恰当的”

    “嗯?……叫大哥?不行不行,太俗!”

    “帝九渊,唉!……不好,太生分”

    “喂,要不?我给你取个绰号吧?”

    见帝九渊绷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独自喝着茶,一脸不屑瞥看着自己,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舞就又独自默叨起来。

    “什么绰号,好呢?一个男的,长的那么妖冶,穿的还花里胡哨的,叫?梦碟,花郎,哈哈哈,桃花眼……”。

    帝九渊再也听不下去了,看着眼前摇头摆尾、嘻嘻哈哈、连挖苦带讽刺的舞,见她还不时噙着坏笑,偷瞄着自己,满脸是报复的幸灾乐祸样。他想,要是别人敢有这十分之一的放肆,早就被自己碎尸万段了,但在丫头嘴里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觉得还挺好玩。

    话听起来还是很刺耳,帝九渊假装生气,轻喝,“放肆!再敢胡闹,信不信我打你”。

    “那我,叫你什么呢?”

    舞并没把恐吓的话放在心上,但却正经了不少。

    “到底叫什么呢?渊郎,渊哥哥,不行,偏叫什么渊,你会有多冤呀?太不吉祥!”

    “老帝?不行,比我大那么多,怎么能是老弟呢?”

    “那叫老一,不好听!老……老,有了,老……大!对,以后我就叫你老大了!你看呀,你自诩天下第一,你又比我老许多,还总想管着我,老大对你,可是尊称,最是能体现你的光辉形象,哈哈,得啦,就叫老大了”

    舞觉得选到了好称呼,兴奋的两眼直放光,她见帝九渊只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应,转脸就不搭理自己,就爬到帝九渊身侧,两手摇晃着他,“唉,你,叫老大,可以吧?快,快嘛……”。

    帝九渊歪头,斜瞅着舞,见她正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等他的答复,抬手冷不丁敲了她一个脑瓜崩,冷哼道:“哼!就你敢瞎胡闹……只要,你觉得好,就随便罢”。

    舞喜笑颜开,她听出来,帝九渊同意了,“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老大这个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