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情非所钟(第1/1页)天地生吾有意无
凌霄宝殿上,朝会刚刚结束,太子擎天刚走没几步,就被执殿侍官安喊住,“太子殿下,天君口谕,命内殿觐见”。
“遵旨!”,擎天回应着,随安一同前往内殿。
进入内殿,见天君端坐在案后,正翻看的一些奏表,擎天近前,跪地行礼:“儿臣见过父君”。
天君一脸威严道:“起来吧”。
“谢父君!”,擎天应着,立起身,规矩地垂手站立在下。
天君抬头看了一眼擎天,正色道:“听闻,帝九渊已经出关,应该伤好了不少,想必,以后会有不少动作。作为天族太子,你要多关注此等大事,派人秘密盯紧他,还有,他那几个重臣的动向,再多放些耳目,若有任何异样,即刻禀告,不可再出任何纰漏”。
擎天行礼应着,“是!儿臣遵命”。
天君沉吟半晌,又状似无意地沉声问:“听,你那个书童,认了玄元真君为师?”。
擎天听罢,心中一凛,面上假装若无其事、事不关己,坦然回话,“是,父君”。
擎天受伤后,缠绵病榻近五十年,之后自称有恙,对朝堂和后宫事,是能不介入则不介入,不得不介入,那也是能推则推,人也不似之前的意气风发和英气逼人,与天君父子俩的关系,总像隔了一层膜,客气规矩的过分疏离。
经历差点痛失爱子之痛,天君也没有过分责备擎天,因实在气不过,他竟有要放弃太子之位的想法,也只是罚他在大殿前跪了几日。之后,虽然擎天收敛不少,但也不是从前的样子,天君不满的情绪已是积多。
“听,你经常去仙府?”
“是,儿臣常和真君下棋、论道”
“那人参果……也是为真君求的?”
擎天自然明白父君话里的意思,怕牵扯到舞,忙跪地解释:“回父君,人参果,是儿臣,为了感念鹿舞的救命之恩,为她能早回智慧之身,而求的。儿臣这么做,只是为了报恩”。
“当真,只是为报救命之恩?莫要忘了……你曾过的话,别再存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你传君口谕,命玄元,把他的徒弟看好了,就幽禁在仙府内吧,若敢放出来惹事生非,君,定不会再姑息放过”。
“是!儿臣领旨”
擎天无奈,只能叩头领旨,他明白自己的任何争辩,都会给舞带去杀身之祸。
天君手按着眉头,显得很头疼疲惫,半晌,才又开口道:“过去三百年了,你身体也该大好,迎娶正妃的日子,就定下来吧”。
擎天一惊,忙回话,“父君,儿臣病弱多年,现在只想多替父君分担政事,况且,帝九渊刚刚出关,儿臣也想好好弥补过错,实在没有心力,忙碌娶妃之事,请父君再宽限些时日”。
知擎天又找理由推三阻四,天君拍案怒道:“孽障,你已成婚多年,却无一个子嗣,你不亲近后宫,又不婚娶,难道是在惦记谁吗?”。
父君所指,擎天心知肚明,怕给舞惹祸,忙又解释,“父君明鉴,之前,儿臣常感身子疲惫,后宫去的是少些,现在已大好,儿臣,自会重视子嗣之事”。
天君怒着一张脸,紧紧盯着态度诚恳的大儿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耐烦道:“娶正妃的日子和安排,你自己提报上来,子嗣的事,你也要抓紧,别再令君失望,退下吧”。
擎天回到雍正宫,心中自是难平,父君已明白暗示,若他再对舞执迷不悟,恐会给她带去杀身之祸。
擎天更坚定了,不再去见舞的决心。不见就不会心乱,心不乱就不会再相思,时间久了,也就会慢慢忘怀。忘记舞,是擎天认为,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了。
世上情爱,莫问缘由,也莫问结果。能够护所爱之人周,纵使有蚀骨之痛,也不得不放下,身为太子的他,没有为所欲为的资。
桂子飘香,透过大开的窗子飘进殿内,一个身着桃色轻纱裙的妙龄女子,正独坐窗边案侧,手执一粒白棋子犹犹豫豫下在棋盘上,又执起一粒黑子陷入沉思,案上是半盘棋局。
但见女子俏丽如三春桃,清素若九秋菊。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将一粒黑子下在棋盘上。
女子猛抬头,如泉水般清灵的美目呆呆望着朝思夜想的人,恍如梦中般,脸色亦惊亦喜亦悲,双眸渐渐涌起晶莹的泪花。
四目久久凝望。
待回过神,诗蕊忙起身跪地行礼,“臣妾见过君上,臣妾失仪,请君上恕罪”。
擎天伸手将诗蕊搀扶起来,“爱妃,快请起”,完,他走过去,坐在案后。
仙娥进来奉茶,诗蕊端了茶,双手奉送到擎天面前,怯生生道:“君上,请用茶”。
望着仍难以置信、发蒙的侧妃诗蕊,擎天突然心生愧疚,对眼前规矩乖巧站立的她,伸出了手,“爱妃,过君身边来!”。
擎天拉着诗蕊如嫩笋般白皙的手,把她带坐到自己身边,轻声问:“爱妃,你可曾想君?”。
诗蕊眼中的泪流淌下来,轻轻点头,“每时每刻……都想!”。
擎天替诗蕊擦拭着眼泪,像是安慰,又像是自我提醒,“以后,君会抽时,常来看望爱妃”。
听言,诗蕊的泪流的更凶,委屈巴巴、楚楚可怜样,让擎天的心,蓦地被拨动了一下,温声哄道:“好了,是君不好,让爱妃受了委屈,不哭了,陪君下盘棋吧”。
“是!君上”
诗蕊含泪应着,起身收拾好棋子,与擎天开始对弈。
灯光下,一个伟岸如松,一个娇美如花,伴着不时的笑,好一幅才子佳人和美恩爱的图画。
三盘棋后,诗蕊娇声道:“君上,夜深了,臣妾伺候君上,安歇了吧”。
擎天抬头望着,脸上有红霞飞起的诗蕊,点了点头。
一夜,香罗帐内,自是旖旎生香,欢爱绵绵。
第二日一早,沩姒一起床,贴身侍女知薇就慌慌张张跑进来急报,“娘娘,馨庆殿那面传来消息,太子殿下……昨夜,在那里留夜”。
“什么?”
“太子殿下,昨夜,留在了……馨庆殿”
沩姒心内不悦,面上也顿时阴沉下来。太子已经有一千多年,没踏进她的敬章殿了,自罚过书童后,她就更见不到太子,后宫的事,也只是命人传话。
对一个青春正茂的女人,这如同守寡的日子,让沩娰感到屈辱绝望。
太子自受伤后,就很少出现在后宫,通过嫣然和眼线探听到,太子只去过侧妃诗蕊和两个美人处,都是短暂停留,未曾留夜过。对太子突然留夜在馨庆殿,沩姒大为恼火,也扑捉到,太子突然间的变化。
最近,让沩娰烦恼的事,还真不少。
前些日子,嫣然来禀告,太子经常拿着一个像圆镜的玉看,听到里面有女人的求饶声,还看到太子眼里有泪。
沩娰凭女人的直觉,断定太子在外面有人了,应该就是求饶的女人,但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太子如果喜欢那个女子,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会偷偷流泪?
沩姒传信,安排已是自己表兄麾下的炎武,去暗中调查,这事还没着落,宫中就又不清净了。
望眼欲穿的人,能够再度宠幸后宫,身体该是大好了,日子终于有了盼头,沩姒想着,眼里竟有了泪花,嫉妒、期盼、自怜的情绪在脸上循环闪现,她苦笑着,对镜中的自己自艾自怜。
静静服侍沩娰梳妆的知薇,看见主子对镜,露出女儿的娇羞之态,虽然转瞬即逝,但也明白主子心中正想着什么。她神思也被拉回,三殿下昌瑜对自己温存时的一幕幕,脸上不觉也飞起两片红云。
武魅稍晚才得到消息,听贴身婢女若烟禀报,太子昨夜留宿馨庆殿,她顿时惊掉了手中浇花的水壶,涕零如雨,暴跳道:“这怎么可能?君上怎会在那过夜?整日装清纯的,傻白贱人,使了什么卑鄙手段,勾引了君上?她哪里,比得上宫?……若烟,你,她哪里能比得上?你呀,啊?……”。
如烟被武魅抓着肩膀,摇晃的头昏眼花,忙慌不迭地:“娘娘,她……她无法比的,真的,无法……”。
“那君上,为什么?为什么会去她那呀?”
武魅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己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太子,竟和别的女人先去缠绵,她从未怀疑过,自己九尾狐一族的魅力,自信太子在自己这里,能得到了最大的快乐和满足,但太子三百年托病不来后宫,好了病,首先想到的,竟不是她。
武魅哭笑不定,满心痛楚不甘,颓坐在榻旁。这榻上承载了她二人无数的欢愉,太子那时是多么的珍爱宝贝她,她的心中也装满了他,都宁可为他去死。
都女为悦己者容,自己每日心装扮,让他每次都耳目一新,太子眼中的欣赏和爱慕,是那样的真实欣喜,但是,现在太子的情爱,还剩几分给自己?
武媚泪如泉涌,悲痛欲绝,大哭道:“君上,臣妾的一颗心都给了你,臣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想君上,眼中也有臣妾,难道,这也是痴心妄想吗?君上!……臣妾,好想你啊”。
如烟忙上前劝道:“娘娘,莫再哭了,既然太子身子大好,想必,这两日也会来咱芳菲殿,若哭肿眼睛,可就不好了,依奴婢看,娘娘还是好好打扮打扮,想想,怎么能让太子早些过来?到时候,好好伺候才是正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武魅忙擦干泪水,手扶了扶弄乱的云鬓,仰着头对若烟急道;“对对对,若烟,你的极是,快帮宫重新梳妆。还有,把那套织女新制的大红锦袍,也快给宫找出来……”。
擎天重新出现在后宫,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雍正宫后宫上上下下都忙碌热闹起来,各宫都挖空心思,各显神通吸引着太子的注目,只为了得到太子的青睐宠幸。
得到恩宠的美人们,也都心翼翼侍候着,事事顺着太子心意,千百计讨着擎天的欢喜和驻足。
为了让后宫安宁,擎天也做到了雨露均沾,为了子嗣大事,为了不让父君再找到理由,擎天也算尽心竭力,周旋在百花丛中,辛苦耕耘着。
擎天流连在百花争妍的花团锦簇中,被乖巧温顺的美人们仰慕膜拜着,被周到用心侍候着,三百年苦行僧般的日子,一着突然沉醉在暖香中,也觉得甚是惬意快活。
馨庆殿内,擎天正在看书,诗蕊在旁煮着新茶。
淼淼水汽中,一身淡粉沙裙的诗蕊,如清晨薄雾下,湖边临水一树新放的桃花,婷袅娇艳美不胜收,擎天不知不觉看呆了。
见太子在怔怔望着自己,诗蕊手剥额发,浅浅一笑,真是姿态万。
擎天眼含一滩春水,幽幽咏出:“其状峨峨,何可极言。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炯其朗兮,瞭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醲实兮,志解泰而体闲。”
擎天的温柔多情目,正碰上诗蕊的水润清亮眸,见她只淡淡一笑,就低头忙着倒茶,显而易见,诗蕊没听懂诗的意思。
笑容从擎天的嘴角慢慢退去,他心内蓦地一空,突然想起,那个陪伴百年的书童,若是她……
擎天突然发现,她,她们,都不是心中藏着的那个姑娘,没人能替代她。
失望、失意,失衡、又失魂落魄。
“哦,君想起还有急事,先走了”,擎天立起身,完,就化流光直接离开。
对太子突然变脸,并头都不回地离开,诗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太子真的有什么急事?诗蕊懵住了。
诗蕊望着太子离去的向,悲从心起,抹起了眼泪,陷入冥思苦想,“所有人都以为,我能嫁给太子,是最幸运幸福的事,但我明明,心里装满悲伤,在家的美好时光,再也回不去了,我被所有人给抛弃,这漫长凄苦的日子,该如何打发?这就是,他们所的幸福?幸福该是这样吗?”。
擎天逃也似的回到“书海”,望着被风吹动的绿纱幔,眼前仿佛又看到一身素衣的舞。她正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地与他谈天地,他惊叹她读书之广,见解之独特,和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的表达。
那时的他也曾看呆,他爱极了,她博闻多识又恣意张扬的模样,智慧光芒笼罩下的她,眼中闪耀着慧黠光,那是何等的神采飞扬!
那一刻,她走进了自己心里。
那个有着九窍玲珑心的鹿舞,与他有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她像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存在于他百年的生命中。她是他的知己知音,更应该成为他的知心爱人,而他奈于所谓压力,生生把她弄丢了。
原来美人悦身,知音悦心!
擎天突然明白,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的道理。
一想到舞,霁月清风的美公子慕白就如影相随,搞的擎天心内又是一阵酸涩难平,再想到两人好的如漆似胶,还同榻而眠,擎天就更愤愤然。
擎天心里明白,自己选择放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失了自信,他不敢将自己的尊严,放到对自己没心的舞面前,去奚落践踏。
“舞会割舍美少年,而选择自己吗?”
“不!她不会,她定会想设法,去找美少年慕白”
这是擎天给自己的答案,他人生第一次不战而败,落荒而逃。
擎天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逃,失掉的会是一个千载难逢,又独一无二的知音知己。
在百花争艳的众芳中走过一圈,擎天彻底明白过来,“宝贵的西,是不可能被替代的,感官的快乐,永远替代不了神上的默契和心灵的愉悦”,若真的把舞弄丢了,他可能会痛苦一生,也会恨自己一生。
怎么办?
擎天再次陷入矛盾、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