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你是谁(第1/1页)因果之环
猝不及防的呼唤。
“爸爸。”
这是个活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身去问。
本来应该有这样的反应的。
但是,我忘记了。
注视着我的湛蓝双眸。
失去了除视觉以外的任何感知。
大脑无法思考。
血液甚至都无法流动。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长。可能已经一个世纪,可能仅仅几秒钟。
有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自己。
但是,这并不是我的眼睛。
我在哪里见过这种神色。
同样是在这间工房,我瞥到她工作台上尚未完工的人偶头部。
锐利、纯粹而空洞的眼神。
然而现在,空洞已经捕捉不到;她现在是完全的“活物”,就像有了灵魂一样。
这双眼睛,在向我传递什么东西;同时,也在从我这夺取什么东西。
何等绮丽的双目。
如同世界上只存在我们两人一般,我和她无言地互相对视着。
不,应该是她单方面注视着我,我只是被她对视而已。仍陷于惊讶的我,难以完成聚焦的行为,顶多是看到眼前的画面罢了。
“爸爸。”
又一声呼唤。
如同回应一般,我的精神从过度惊讶解放了。
四周的环境通过听觉、嗅觉等其他方式流入了我的意识。
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血液再次开始流动。
要说我是否理解现在的状况,从看到她眼睛的那一瞬间起,我应该就理解了。
那是灵魂深处、最原始同时也是最透彻的理解。
但是,无法把它翻译成大脑能够处理的信息。
也无法通过理性来认知。
同样,我并没有去思考现状。
我的身体似乎在遵从某种更高级的指令,轻轻将她拉近我的身体。
这孩子同时也用纤细的胳膊努力环抱着我。
将脑袋深深贴进腰间,似乎想要埋进去。
柔顺的乌黑双马尾。
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发红的**双脚。
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抚摸着她的头。
然后,打破了寂静,重新回到了我认知的范围。
“这孩子,很中意你呢,祁舍。
“大量吞噬了你的灵魂,于是就变‘活物’了。”
我的灵魂?我之前甚至都没有没有见过她啊,怎么吞噬的?
“喔,她就是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制作的新的人偶哦。
“你和这个孩子很有缘呢。”
“你第一次来这儿,那时我正好打算制作新的人偶;之后,由于你过来的太频繁了,尚未完工的她就已经十分熟知你的气息了。
“没有那回事哦。人偶师在制作时,就会对成品有一个轮廓印象,也就是这些部件最后的‘目的’。一旦‘目的’确立之后,散落的零件就不再是单纯的零件,而属于这一‘目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于是,当我确立了‘目的’之后,这个孩子就已经形成了。我只需要将其好好修饰完工就好。
“然而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人偶师不能单纯地决定‘目的’,同样部件也不能完全违背人偶师所希望的样子。只有两者完全协调后,人偶师才能顺利地将其制作出来。
“刚开始我所期望的‘目的’和她的期望不符,所以制作过程总是不顺利。
“那之中的差异就是你,祁舍。我没有考虑到你对她的影响。见到你之后,她的期望仅仅就是‘成为只属于祁舍的,只能容下祁舍灵魂的容器’。
“没有为什么,这个孩子仅仅就是单纯地喜欢你,就像我也很喜欢你一样哦。”
这两种喜欢不一样吧。
那为什么我的灵魂被大量吞噬之后没有任何感觉?
“我说过了吧?灵魂可不是什么固定的东西。它可以增多,可以固定不变,也可以单纯地衰亡减少。
吞噬我灵魂的幼嫩女孩。
现在正闭着双眼,如同熟睡的婴儿般,享受着我的温暖。
那么……这个女孩,和我很相似吗?
“完全不是哦,祁舍。你想想不就知道了吗,哪有自己喊自己‘爸爸’的?你的灵魂,是她能够成为‘活物’的原因,仅仅是她的驱动,说白了,就是她的食物而已。
“和你对话的意识,是这个容器的意识。只不过因为吃的是你的灵魂,所以有时候会看到你的影子罢了。
“你不也是一样吗,祁舍?你的身体,说白了也是一种容器,同样是吞噬着灵魂以成为‘活物’的东西。我也是这样,人类都是这样。但是,你的灵魂在你的身体中占主导,灵魂的一部分活动可以显现在这具身体中;然而那个孩子只是单方面地吞噬灵魂罢了。那具身体的意识,是无法被你的灵魂影响的,仅仅根据这个容器的特性决定的。”
总感觉……她有点霸道啊……
我就是心甘情愿地被她吃吗?
“是的哦,灵魂和容器必须达成一致才可以互动。
“啊,之前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灵魂被这里的人偶们吞噬也是因为两者达成了一致哦。”
我这么毫无顾忌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呢……
“所以说啊……灵魂这种玄乎的东西,现在的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妙。而且,你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灵魂被其他容器吃掉了,因为有了这孩子。
“如果别的容器想要来吞噬你的灵魂的话,这个孩子就会阻止哦。
“就像……恋人吃醋、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被别的异性接触那样的感觉。”
……喔,吃醋。
“似乎是认同的话,抱着我的她抬起头,睁开无邪的大眼睛水灵灵望着我。
唉……拿你没办法。
拉着她在旁边坐了下来。
“嗯……你的名字是?”
“还没有……起名字……”
稚嫩的发音。
“啊,祁舍,关于这个,虽然吞噬的是你的灵魂,但她的制造者毕竟是我,起名字就由我来吧。”她放下茶杯,还是以往那副完全自信的笑容。
喔,好。
“那,我想想,叫‘鸩’吧?传说中,羽毛有剧毒的‘鸩’。”
“为什么要叫这么危险的名字啊?”
“因为她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哦,祁舍。
“她的原型,就是在战争所组成的横尸之丘上,伫立于万剑之巅,插在顶端,最高的那把剑哟。”
我看着面前的少女。
仍然眨巴着无邪的大眼睛,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