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人类的限制(第1/1页)因果之环
为什么……
太过分了……这么突然……完全没有防备……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了……
真是不会聊天啊……
“别……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啊……虽然……诶，你别哭啊……这个……
“……
“我也不是故意要提起来的……但是……你，有个姐姐吧？”
“嗯……”
勉强收拾一下心情后，我回答他。
“在你房间的时候，我发现桌子上有一对杯子。衣架上的帽子也有两幅一模一样的。
“仔细审视一下，就会发现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许多东西都是长期没有动过的；你以前也和我说过，你好久没有在床上睡过了。
“那么你可能……是在逃避吧。
“和那座房子……有关……之类的……”
“而至于在逃避什么……我想了想，应该你的姐姐不在你身边吧。
“如果在那座房子里住着，过去的一切都会、不由自主地涌进大脑吧……。
“所以不想再在那里住下去。
啊……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也不希望事实是这样的……”
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祁舍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
啊……这家伙就是这样的吧……
这么简单，就让我住了下来。
我不明白这种行为背后的感情。
允许仅仅认识一个月的人，住在由自己内心所塑造房间中。
即意味着，自己的内心已经完完全全接受了那个人。
但是这份接受，我不理解。
不是对恋人般的接受，不是对友人般的接受。
但同时，他也不是如同圣人一般无差别地接受。
不过也可能，我应该是明白的，只是无法将其明确。因为，无论感性还是理性，这种两种存在达不到理解这种行为的高度吧。
看着我没有明确回答他，祁舍挠了挠头补充道：
“你也不用跟我客气……而且……至少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我想我应该是感谢你的……所以……”
“嗯……谢谢你……祁舍。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就……麻烦你了哦……”
祁舍站了起来，笑了。
完完全全地因为朋友的幸福而微笑的眼神。
因为他在那种地方没有朋友啊。
所以朋友的幸福。
这样的东西对他一定很珍贵吧。
＼
“祁舍他，让我住在他那里……”
进去的第一句话。
“不意外嘛，那样的孩子……嗯？他自己知道你还有个姐姐的？”
“嗯，对……”
“之后呢，他还……”
“不，他没有意识到。”
“这孩子，幸好还没有敏锐到那种程度。”
“是说对自身‘限制’的解除吗？”
“嗯……
“我上次说过，人类的意义并不在于能做什么，而在于不能做什么。
“最初始的人类，尚未出生的人类，因为还没有出生，所以能够向任何方向发展。然而实际上，这种发展并不是选择性的，这种发展是无差别的。”
“所以人出生后如果自身对不加以限制……”
“是的，这样的结果就是全能。运动能力优秀，思考能力也完美。没有任何人类极限内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人并不存在。因为在人类成长的过程中，其意义就在于如何限制自己某些方面不发展，而非加强自己某方面的才华或能力。
“就比如一个无限变大的绝对球体。如果不加限制，任何角度来看它都是最完美的球体。然而人类的意义就在于，给其本身加以限制。在三个维度上，有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向，如果在这六个方向上同时加上某一大小的正方形，将球体围起来，直到完全填充后再随其变大，那么里面的形状就不再是球体……”
“而是一个正方体了。”
“而且，人类的意义并非如此简单，这样无限变大实际上还是发展了全部能力，只不过和球体的时候相比积累的量不同罢了。人的意义大多数是将许多方面限制到正常状态后就几乎不会发展，只允许某小一部分继续缓慢发展。
“总而言之，人类的意义是限制自己的潜能。对人本身而言，是可以做到任何事的。活着的乐趣并不在于能够做某些事情，而在于不能做某些事情。”
“但是世界上不也有很多人埋怨自身天赋不足或者……”
“那些人，都是钻死进去了。
“不同的天赋需要不同的引导；因为‘埋怨’这种行为，根本不能作为解除‘限制’的动力或者条件啊。”
“这样一想……真是既讽刺又矛盾……”
“啊……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她将茶杯轻柔端起，闭上眼微微抿了一小口。
“这就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女人的认识吗……”
“嗯……你好像说了些不得了的事情呢？诗舞？”
女人放下茶杯后，回答道，和善地看着我。
嗯，看来又是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了呢……
诶？
“等下，你刚刚叫了我‘诗舞’？你怎么知道的？”
“那种东西我几乎都可以靠鼻子闻出来了。你进来的时候，真是带来的欢快都快感染他们了。”女人用眼睛看了看手上还在制作的人偶。
“这个名字……你觉得好听嘛？”
“天知道呢……”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
浅浅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没有看错。虽然很稀薄。
但几乎不会为他物动摇的她，还是将情绪表现在了脸上。
“那果然……在那之后，祁舍他……”
“没错。
“那之后的他，是全能的。解除了全身几乎所有的限制。”
“但那不就是……”
“对，那些东西，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也没有限制的必要了。
“但是，虽说是全能，并非需要时时刻刻将这种全能表现出来；实际上，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部分表现出自己的全能。
“比如……你看，在那之后，明明平常没有朋友的他，也能够正常地和人交流，甚至可以产生一种亲和力。这就是表现出了他在‘社交’的能力。”
“又比如，明明之前不怎么在家里做饭的他，简单地看了一眼菜谱，就能够达到和原菜九成相似的水平……”
“那么……如果没有意义的话，为什么他不……”
“看来小诗舞这方面并不是十分了解呢。
“自杀可不是某种习惯，是一辈子基本上只能执行一次的罕见行为呀。
“如果不是某种习惯，那么行动起来就需要某种动力吧？但是祁舍并没有那种动力，甚至连产生那种动力的心理都不具备。
“简而言之，祁舍一直就是存在于那里；在那之后，生活却是没有了意义，他的存在确实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但这并不能够成为自杀动机。世界并不会拒绝没有意义的存在，他也不会主动去抹除没有意义的东西吧？
“有句话叫‘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你听过嘛？说不定，人类的意义就是追寻‘无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