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家人(第1/1页)因果之环
有一种美妙的起床方式叫做“在晨光中醒来”。
而这“晨光”的定义是模糊朦胧的。达到“晨光”这个条件姑且需要两个小条件。
第一个是确定的，窗子需要朝东，并且床要在可以照射到的地方。这个条件我达到了。
第二个就有些模糊了。这个“晨”，到底多早才算晨呢？
若在日出较早的城市，夏天上午九点就不见得是“晨”了；而在日出较晚的城市，冬天上午九点似乎并不算晚。
但不管怎么说，中午十二点才起床的我，虽然窗户朝东，是怎么样也无法体验到“于晨光中初醒”的美妙吧？
刚挺直身子，尚未清醒的双眼就看到了右手腕的印环。
简直就像是梦幻一样。
梦幻般的相遇，梦幻般的少女，梦幻般的对话，梦幻般的赠与。
难以置信。
昨晚熬夜看书的疲劳也基本上消散了，只是近十八个小时未进食的肚子在强烈抗议。
不一会儿，一盘热腾腾的咖喱饭就出现在了飞速洗漱完了的我面前。
我的手艺，虽称不上精湛，但是做顿饭吃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不小心做成了四人份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小心，是因为先考虑到我可能会吃得比平常多，并且方便晚上食用，于是就有了“比平时多做一些吧”这样的想法；而又因为嫌做成三人份的食材实在是不好控制，我就做成了四人份。而关于如何处理多出来的一部分，当时仍带有睡意的我并没有考虑。
嗯……至于这等因果真正的构造是什么样的，多出来一份究竟是因为我的慵懒还是什么更深层的原因，大概会因为我自身的怠惰而永远成为一个谜团吧。
那么，既然多做了大概一份量出来，只好请人来帮忙处理掉多出来的咖喱了。
“嗯？刚刚起来就给我打电话啦？”从我拨通的电话中传出女声。
……
嘛……这种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的……准确猜到我在干什么之类的。
“咳……那个……你吃午饭了吗，我多做了一份饭，你要是没有吃午饭的话……”
“来来来！马上到哦，不准偷吃！”说完，她就挂下了电话。
白若曦，她是我认识的人里面为数不多和我关系挺好的人了。
毕竟，小时候在孤儿院都对对方印象挺深的。
没错，我是孤儿。小时候一直待在孤儿院。
然后六岁那年，一位自称是我舅舅的人将我接了出来。
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六岁的记忆早已被时间冲淡了。
舅舅在其他城市营业公司，所以不能照顾我，就将我留在了原来的城市，每个月给我绰绰有余的生活费；我也大体上可以照顾自己的生活。
就这样到了初三，奇妙的是，我和她在同一个班级上重遇了。之后即使上了高中，仍然在同一班上没有被分开过。
当时见面互相都觉得挺眼熟又说不上来，不久就想起了以前是一个孤儿院里的。之后不知不觉，我和她关系就变得十分要好。
听她说，她是在我走之后大概半年，被一对家境不错的夫妇收养了。
啊，真是不可思议，现在回想起来。
五分钟后，门铃就被按响了。
“我来啦，祁祁！”
“我已经盛好放在桌子上了，你自己拿吧。”指了指桌上刚刚盛出来的咖喱饭。
哦对了，我叫祁舍，祁连山的祁，舍弃的舍。
“这几天你在干嘛呀，祁祁，你都没怎么联系我哦。”满嘴咖喱的她，谈吐不清地问着在对面已经吃完的我。
“吃完饭再说话。”没好气地回应着她。
轻轻吐舌做了鬼脸后，她便老老实实，不，风卷云残地处理咖喱。
两分钟后，她优雅地擦着嘴角，不知是对之前自己粗鲁的吃法浑然不觉，还是置若罔闻。
“你在干嘛呀这几天？”她接下了两分钟前的话头。
“看书，睡觉。”
还是说……她根本就毫不介意？！
“你怎么不找我玩呢？”
“因为我想着……”后面半句“你肯定会来找我的”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了。
“对啦，祁祁，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命运这一说嘛？”
……
“……不知道，无所谓，管他呢。
“……啊，我的姑奶奶啊，难得的周末，好好放松一下吧。”
“也是呢，那……”她拉起了我的右手就往门外走，“祁祁我们出去玩吧？”
“感情冷淡的人类”啊……
每次，她每次抓起我的手时，我都会觉得无比的安心。
感觉内心十分温暖。那部分空缺的地方被弥补了。
咳，不过，这种话，或者这种情感，绝对不会在白若曦面前表现出来的。
“随你，不过至少让我把碗洗了吧，我可不想回来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给中午的不负责任擦屁股。”
“嗯，我来帮你！毕竟也是吃了你的饭啦。不过，没想到慵懒的祁舍偶尔也有勤快的时候嘛。”
啊，不。这只是为了更好地偷懒。
“不，在不算疲倦的时候将必要的事情处理完，这样回来之后，就可以安心地让疲惫的身体在沙发上理所应当地颓废着了。”
“……我收回之前说你勤快的话……祁舍果然是祁舍，嗯。”
两人洗两人份的餐具绝对是十分迅速的，甚至有些人多手杂的意思。不久后，她就拽着我的右手腕大步走在街上。
＼
好的，我完成了这个因果。
和白若曦出去玩回来后，我断了弦般躺在沙发上。
舒缓着每一条疲惫的神经，奢侈地享受着此刻什么也不做的安逸。
然后
！？
心情随着望向手臂的视线一同凝固。
这个印环。
白若曦完全没有察觉到。
一股恶寒毫不保留地占据了全身每一处神经。
而且，为什么当时，身为当事人的我，没有察觉到，甚至是近乎忘却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