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顾禾苗长评集3(第4/4页)山河盛宴
在他的天地里。他知道,清远安然又甘甜,沉静缱绻又温暖,是属于文臻的前中尾调。
94.听到一个很美好的说法,文臻怀的不是小公主,是因为她就是燕绥的小公主了。她曾以为岁月是把刀,刀刀刻痕纹,但在燕绥心里,她永远都是他的小姑娘,永远都是他心上跑着一匹马,嗒嗒地渡过皎洁的月光,越过风景最美的拱桥,想要去接住的那个澄净的小姑娘。
95.长川集市上,易秀鼎对文臻说,一辈子靠人背,总有背腻你的那一天。燕绥待人走了,认真地对她说,“背你一辈子,我不会腻的。”恍然间好像看到很多年后,他们花白了头发,他却还弓身背着她去逛集市,而她圈着他的脖子在他背上说一声,“老头子,我要这个!”可我又不愿想见他们老去,只因迟暮、白头,总归是伤感的事。
96.在千秋谷,燕绥想用自己的真力帮文臻处理碎针,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去触她的肩,却被文臻发觉了,她恼他不爱重自己,便问他,是否以为他死了她会给他陪葬或者一辈子守节。燕绥却答,都不要,他什么都不要,他觉得她不会想这些,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天下尽享美食,要百姓饭桌丰盛,要世间再无饿殍,要天下太平那么她也就能安生,她会忙忙碌碌一生,不会为任何人轻掷自己性命,但她也不会再想那情爱之事,天下之大,岁月之短,有过便已足够。那一刻文臻心绪难言,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契进了她心里,心间惆怅的浪潮冲刷得她脸色微白,古今虽有壁难渡,她却跨越千年得知己,知她蹈厉之志,知她心中真意,却装糊涂地不说生死两茫茫,孤坟无处话思量。
97.那一年燕绥出宫追逐文臻,月色汤汤,照亮他行走的足迹。起初步伐不急不忙,渐渐便越走越快,那一片直线原本毫无痕迹,渐渐便多了些印子,那印越来越深,到最后成了一个个完整的脚印。广场所用的石料为青阳玉石,名字虽有玉,却以坚硬闻名,而踏在广场末端的脚印,四面竟都裂了。很多年后,这留下的脚印被一个脑子灵活的皇孙用绳子一围,变成了孩子们用来比试谁蹦得更准并以此获得奖励的道具。在长川,他们站过的回廊处,薄雪上印着一对脚印,一大一小相对而立,近到几乎没有距离。无论何时,只要他握住她的手,她便也会反握住他的手,反之亦然。以前看人这样写道,人是一只孤独的手掌,尽其一生都在寻找能覆盖自己手掌上孤独纹路的另一只手掌。文臻遇见燕绥,燕绥遇见文臻,从此他们张开双手便是放彼此翅犁云海,合拢双手便落于掌中,从此他们都有了归依与牵挂,即便走过千万里,心中依旧燃一盏灯火,那灯火亮处便是一个家。
98.他们曾有过隔海之吻,于清透的水波之间领略人间至柔至软;他们曾一起荡秋千,划出的巨大弧度仿若要从星星的这一侧荡到月亮的弯钩上,他从树上采了最柔软的枝叶给她编戴花环,她钻进他怀中,在呼啸的天风中只将他抱紧,他便笑着吻住她的额头,紧贴的温热像要持续一生;他们也曾同游集市,曾共同泡汤,曾互为对方梳洗,曾棋盘对弈,还曾在海船上摆过泰坦尼克的经典姿势,那一刻她迎着晚霞与海风张开双臂,他在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偏头贴住她的颊侧,霞光映在他的眉睫,而她在他眼底的云天里。这一生说长却也短,他还想与她同观日升月落,还想与她伴月长祈福,还想与她踏春放纸鸢,还想在往后的每一个春日里纪念与她的相逢,还想每一年的生辰都有彼此相伴,还想做很多很多……但是做不到也没关系,他只愿她永顺遂,长安宁,愿她能渡一切灾难险厄,人生转角总遇春花满楼。
99.曾有一个人说,“我愿她这一生以及来生,未必要与我为伴,但永与幸运为伴。”也曾有一个人说,她会将他的冷却焐热,将他的空旷填满,让那个空漠漠的他,这一生以及以后的每一生,都不会忘记,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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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一个很有感触的地方吧。
燕绥这个人,仿佛和茫然、慌乱之类的词是无关的,但是当他捡到鲸眼误以为文臻身死、连洁癖都抛之脑后的时候,我知道,他慌了。
他脸上一道道血印他不知道,他衣袍靴子湿透他不知道,只有那两颗鲸眼在他的视野里不断盘旋放大,搅成令人晕眩的漩涡。
在昌平崖边,燕绥看见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心便砰地一声”,想着不在意这手是不是文臻的,反正都要救,但其实,慌得忍不住低声喊文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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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势要将他推入谷底,他在生死之际却想着,
“如果蛋糕真的已经坠崖,那也没什么不好。”
“下辈子,还能遇见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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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口是血的文臻拼着嘴角尽破都要吹哨子驭使老鹰救燕绥,好不容易救上来了,老鹰却不足以承载两个人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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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蛋糕儿,你好了,我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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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绥从鹰背上一跃而下之时,作为读者知道他不会死,但对于燕绥自己来说,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往下跳的。
以前我不认为一个人可以爱到为了另一个人而决然选择死亡,但这个行为放在燕绥身上,我一点都不意外。
就像我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告白,
“我可以给你我自己。”
“全部的,我自己。”
大抵我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主的,他在爱里太纯粹,一心一意地给出自己的全部。
文臻是燕绥一生里唯一的喜欢和爱,她照顾他、包容他,给了他永生难忘的热闹温暖的生日,让他感受到何为爱、如何爱,也许他还是不太懂,但他愿意用一生去学着爱。
而文臻,这个在感情上不喜欢外露太多、心意说出口仿佛就要钱似的小姑娘,也直白地告诉他,“从头到尾,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是全部的你,包括所有优点和缺憾的你,从来没有完美过也不需要完美的真实的你,记住这世上只有我,有胆量有底气,接纳全部的你,不需要任何犹豫!”
没有文臻,他短暂的一生不会有机会在爱里摸爬滚打着成长,只会走着被老皇安排成活靶的工具人的路,只会被孤独和强迫症逼近疯狂,最终疯驰而死。
这样一个人他有理由沉沦,但燕绥没有,他一颗金刚心,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可悲,他就是他,坚如磐石不可摧。他早已做好了孤身走完全程的准备,有没有人相伴都会老去,有没有人明白都是一生。
有幸遇见文臻,能头碰头吃一碗汤圆,和她相守直到耄耋老去,他就觉得人生再完满不过,再欢喜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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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年年岁岁,都是今朝。但望每个今朝,都看见我的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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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这一生,无论欢喜苦痛,智慧愚钝,无论记得还是遗忘,前行抑或后退,总有你相伴,总有你在那里。我愿我最好的一刻你在,最痛苦的一刻你在,最狼狈的一刻你也在;而这样的愿望,我首先会为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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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臻遇见燕绥,同样也在被他纯粹的感情所影响所软化,疑心病极重的她从未想过会有在一个男人怀里安心睡着的时刻。自小母亲便丢下她跑了,父亲心情不好时会对她动手,她只能察言观色努力求全,事事先谋后路,时时竖着尖刺。我们的小蛋糕文臻啊,是个面甜心苦的小姑娘。
曾感慨,如果说乌海追逐是燕绥的自悟,悟的是自幼如水中望月的情;那么崖底逃亡就是文臻的自醒,醒的是自小如雾里看花的爱。燕绥在文臻面前破了多少例,文臻在燕绥面前也就破了多少例。
她本以为这世上任何风刀霜剑都会让她退回自己的蜗牛壳,从不曾想有一天,她也会为了他一路挣扎。过往十八年她没有机会懂爱,也不能懂爱,直到那一日鹰唳深崖,明心知意,她对着他身上尖刺扎出的洞无法抑制地流泪,直到那一天她紧紧贴在他背后漾开大大的笑容,用手指一笔笔写下那几个字。
长夜孤灯里,她也曾一怀忧惧,不安地抓住他的手絮絮念叨,
“你能这样沉睡,我想,是因为你相信我,所以才敢放心睡吧。”
“那你就睡吧,多休息一会儿,这么多年,你也累了。但是你不要睡太久,你睡太久,我会担心,会害怕,会忽然涌上一阵疲倦,想要抱着你就地躺倒,做这山河之上一对白骨。”
“燕绥,你忘记那句话了吗?我再背一遍给你听:我想要这一生,无论欢喜苦痛,智慧愚钝,无论记得还是遗忘,前行抑或后退,总有你相伴,总有你在那里。我愿我最好的一刻你在,最痛苦的一刻你在,最狼狈的一刻你也在。”
“燕绥,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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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迎潮斗浪,风霜雨雪过。现在,她找到了一个全心全意待她好的人,找到了一个把赤诚与纯粹都小心翼翼地捧给她的人,找到了一个值得她为之诸般考虑与付出的人,哪怕跑到天涯海角,闹得天翻地覆,也有他一起跑,一起闹。
“她喜那浮夸美貌,后来她又喜那强大又纯澈的心性,喜他散漫无定又心有乾坤,喜他看透世事又不忘天真,喜他懂人间最深的情却淡红尘最痴的恋,连行路都自在有风采。”
在爱里成长的,不只是燕绥,还有文臻啊。
所以我想啊,山河一定是一个互相救赎的故事。
-End-
最后一点絮叨
天大的事,在甜糕之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屈膝磕头,生死徘徊,桩桩件件,只因为是你,所以心甘情愿,所以无所谓得失回报。
就如文臻对燕绥说,“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相爱的人无需道歉。”
也正如老大后记里所说,爱情里不仅仅是甜,还隐藏着救赎、扶持、理解、信任这样的细节。52、99所代表的数字只是一个虚数,远不能量化所有的温情与护持,甜糕之间还有无数个52无数个99的叠加,数不至尽头。
人生之广,天地之大,岁月之长,过往皆为序章。
江湖再会。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九十九件小事,长长久久,最美好的祝愿给最好的甜糕,何其有幸与你们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