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纨绔之王(下)(第1/1页)大明元辅
这一回金翅雕算是使出了“杀手锏”,玄衣佛母安敢怠慢?时迟那时快,眼看金翅雕舍命撞来,玄衣佛母振翅一跃,就在它整个身子刚刚离地之时,金翅雕已是挟雷带电冲到它的腹下,它还来不及飞得更高,金翅雕的红毛铁钳已是扫到了它的后腿。玄衣佛母缩收不及,早见右后腿已被夹断半截。
“呀,玄衣佛母的腿断了!”一直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的牙郎,这时突然举着双手,对着大厅黑压压的人群兴奋地喊叫起来。立刻,整个大厅里爆发出欢呼,王大爷的拥趸们一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
然而,来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王登榜,看到一对促织连过两招后,心里反而犯起了嘀咕。
单从颜色形状两样辨识,这玄衣佛母虽不是俗流,却也不上是极品,若是摆出来卖,也不过值三五贯大钱。王登榜相信自己辨虫的事,绝不会看走眼。
可是从它连躲金翅雕的两扑来看,居然露出了那种以静制动的上乘功夫。王登榜心中一格登,心想完了,老子射了一辈子的雁,今儿个晚上莫非要让雁啄瞎眼睛?
他正晦气得心神不宁,忽然看见玄衣佛母踉踉跄跄掉了半截后胯儿,他顿时又心花怒放起来。恰在这时,牙郎也来了那么一呼,惹起大厅里一片聒噪。王登榜悄悄斜睨了李公子一眼,只见他正襟危坐,盯着蟋蟀盆子两眼发直。也不知牵动了哪根歪筋,王登榜竟然莫名动了恻隐之心,朝着牙郎吼了一句:“你瞎嚷嚷个什么!”
牙郎挨这一吼,满脸尴尬地干咳一声,又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盆子里,两只促织各踞一,盆中间,是玄衣佛母那一条断腿。
楼上雅阁之中,一对同样不过岁的公子正在声话。略大一点的公子穿着红色常服,此时正道:“李家子这虫儿,只怕要输了,他输了没事,但他这钱却不能落在咱们这儿,得给侯爷送回去。”
另一个略一点的公子穿着黑底金丝绣边曳撒,摸了摸手指上的玉扳指道:“应桢兄,结果还没出来呢,我瞧着李家子那玄衣佛母有点门道,只怕不会这么轻易输掉。”
“哦,是吗?”那应桢兄皱了皱眉,道:“我知道你于此道,可是这虫都掉了一只腿了,还能赢?”
黑衣公子沉吟了一下,仍坚持道:“且看下去,我虽然不喜欢他们家,但到这虫还是觉得他这虫儿没那么简单。”
红衣公子笑了笑,没再话。
“李公子!”楼下的王登榜轻轻喊了一句,语气里头似乎隐约露出那种胜利者给予失败者的同情。
“王先生别着急,往下看吧。”
李公子这时也没了之前那一瞬间的呆滞,反倒异常冷静,他朝蟋蟀盆子努了努嘴,王登榜与牙郎的眼光才又落到那两只战虫上。
由于才钳断了玄衣佛母一条腿,金翅雕似乎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有些得意洋洋,飞跃腾挪得倍加振奋。而玄衣佛母虽然断了一肢,却也相当镇定,蹲在那里,如同一个捏紧回收的拳头,蓄势待发。
金翅雕想把玄衣佛母撩拨出来作战,但见玄衣佛母即便受伤也依旧纹丝不动,它自己反倒按捺不住了,又一次纳头冲了过来。
这次玄衣佛母却再不闪躲,而是挺身站起,虽然只有三条腿,却铜浇铁铸一般屹立。当金翅雕的一对大红钳像两支长矛刺来之时,玄衣佛母迅若矫龙地伸出双钳相接。顿时,四只钳子紧紧咬合在一起。金翅雕左扳右扳,竟然摆脱不了箝制。
按行家法,这叫攒夹。两虫相斗,按品类分口武口,两者区别,如拳脚之法里的软硬功。牙甫相交,敌虫即走竟至绝地者,这是口。猛不可当,合钳即头开项裂者,乃是武口的表现。
今日场上的两只战虫,很明显,玄衣佛母是口,而金翅雕则是百战百胜的武口。按理来,举钳相迎,应非口的强项,如此硬碰硬,口显然吃亏。但此时的玄衣佛母,却大有“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英雄气概,居然敢同金翅雕进行肉搏。而且双钳宛若神助,死死箍住金翅雕,让其挣脱不开,讨不到半点便宜。
双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众观战者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玄衣佛母的大头突然向左一偏,同时也松了金翅雕的左钳这也是斗技之一种,称为敲钳。金翅雕毕竟身经百战,玄衣佛母变出此招在它意料之中。当玄衣佛母的钳子一松,它反过来又把它抓住。玄衣佛母发现此招不奏效,立即又调整姿式,再次将头侧转,作犀牛望月之势,以自己的牙外盘,频频敲击金翅雕的牙根。
金翅雕对这一招似乎没有料到,因此来不及防范。连敲几下,金翅雕牙口松动疼痛难忍。来强有力的一对钳子忽地就软了。但它终究是个好斗的主,此时也鼓足力气将头撞向玄衣佛母的颈子这算是围魏救赵一般的自救之法:只要玄衣佛母保护颈项,两只钳子必然就会分开。
这一招果然有效,玄衣佛母立马收了双钳护住颈项。金翅雕趁势一跳离开玄衣佛母的攻击范围。
但是,已经愈战愈勇的玄衣佛母哪肯放过,趁跳到盆子另一侧的金翅雕喘息未定,它已是饿虎扑羊一般扑将过来。金翅雕牙口负痛无心恋战,只得跳起来躲避。慌乱中,它矫健的金翅被玄衣佛母的大黑钳刺破一只,实在是是破屋偏逢连夜雨。
斗到此时,金翅雕竟然已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双又纠缠了一会儿,金翅雕已被玄衣佛母逼到盆边无路可逃。
这虫儿,尽管已是遍体鳞伤,但毕竟是宁死不屈的虫中硬汉。它受不了这等羞辱,于是拼尽力朝玄衣佛母撞来。此时的它,大概是拼着一死,也要与玄衣佛母来个玉石俱焚了。
然而玄衣佛母又岂肯上这个恶当?只见它身子一侧,躲过这致命的一击。金翅雕由于用力过猛,收身慢了些,是立足未稳,那边打横蹲踞的玄衣佛母看准金翅雕的腰部,挺起大头狠命一撞!就这一击,金翅雕已是歪了脖子、翻了肚儿,被生生撞成两截。
“呀!”牙郎又是情不自禁地一声尖叫。
扭头一看,王登榜的一张冷脸早已拉得老长,牙郎吓得赶紧捂住嘴巴。
通过牙郎的表情,大厅里的诸位赌客大约猜得出发生了什么,纷纷拥上前来观看,当他们看到金翅雕已经身首异处而玄衣佛母仍在蹦哒时,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一时间,大厅里除了把赌注压在玄衣佛母身上的少数几个赌客外,大都怅然若失,如同失了魂一般。王登榜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痴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站起来,朝李公子道了一声:“后会有期”,反剪起双手,一声不吭走出了飞腾楼。
楼上,黑衣公子却笑了起来,对红衣公子道:“应桢兄,你看如何?”
那应桢兄倒也面无不悦之色,微笑着道:“有些意思李宗城这虫儿,是打南带来的吧?”
“那跑不了。”黑衣公子道:“南气候温暖,连蟑螂都比北的威猛,他这虫儿是只雌的还这般了得,定是南品种无疑了而且你想,这虫儿之前那般萎靡,可不就是不习惯北这天气么?”
那应桢兄看了看他,笑着问道:“元功贤弟,这地是你家的产业,王登榜在此摆擂输了钱,你可也跟着输,怎么一点不恼?”
被称为元功的公子摆摆手:“被高家那子摆那么大一道,我也忍得下来,这一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倒是你,应桢兄,我倒想问问,高家子请咱们这群人出去春游踏青,我瞧着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你是咱们中的这个”他着比划出一个大拇指,继续道:“你打算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