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终不似少年游(第1/1页)戏幕客
灯花落白蜡卷纸一折
台合
恍然过惊蛰
倒春寒突然至了,草木染上丝丝白霜,田野中的菜花叶片蜷缩成一团来,欲借此来抵抗寒冷。
可霜露无情,一层又一层的冰凌覆盖其上,让那原生气勃勃的叶片萎靡了下来。
叶片软软搭在了地面上,恹恹的,了无生气。
一灯火阑珊的朱门墙角处,靠着三三两两衣衫褴褛的过客。
他们守留在朱庭的偏门处,等着,等着内里的人出门来,将那残余的蔬果饭菜倒与夜间收泔水的人。
他们亦可从其中抢得些吃食来,虽然会被那泔水客驱赶,甚至泔水客会对他们拳脚相加,可却也要比饿死好上太多来。
“今日你怎从这个地敲开门来!若是让吾家那主人瞧见了,我在这呆不下去,你又去哪收得这般多的泔水来!”
木门启,流光微泻,内里的歌舞升平只见绰约来,从外倒是瞧不真切,一人的头从内探出头来,瞧见四下无人后,忙将手中那用麻袋装着的泔水塞到那收泔水人手中。
“你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拿着呀!”那朱门内的仆从语气来不耐烦起来。
“拿钱来!”
泔水客接过了那一袋泔水,仆从摊着手,讨要钱财。
泔水客提着一袋泔水,蒲苇编织的草帽盖着他的头,瞧不见他的面目来。
“你今天是缺了那根筋来!钱!拿钱来!莫非真以为这是我白给你不成!”仆人发了怒,一手挥来,打落了泔水客头盖的那顶芦苇帽。
“你是谁,你不是平日的那一个。”仆从瞧见了那草帽阴影掩盖下的人影,那眼神不是平日畏畏缩缩的样子,那是一双虎目,单靠双眼便可慑人的虎目。
仆从警觉了起来,朝后退去,准备将木门合上。
一把短短不算太锋利的匕首刺了过来,仆从看见了,看见那匕首半没入了他的胸口。
那人手上的气力似乎很少,于是,他的左手也握住刀柄。
匕首部没入了仆从的胸口,他朝着地面倒去,脸上还带着惊异的表情。
“我是怎么了?”
徐经年甩了甩发酸的双手,他不解,为何都过了十几日,他的气力依旧未曾恢复过来。
朱门敞开,内里光华倾斜出来,溶解了石街上覆盖的一淡淡薄霜,丝竹、管弦的靡离之音也随着那光华一起出了来。
那些守在朱门墙角的过客冲了过来,一人踩在薄冰上摔了一跤,鼻中摔出了血来,他来不及擦拭干净,便立刻从地面上爬将起身来。
他们低着头抢食那麻袋中的泔水,无一人去踏那朱门的门槛,也无一人抬头去瞧那朱门中泄出的光华。
他们只是一个过客,这城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台上戏子唱着杜丹亭,曲调幽噎,可台下看客无不大声笑着。
他们或食那盘中珍馐,或饮那杯中琼浆,他们都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但无一人听那戏台上戏子的唱词,更不必理解那其中的曲调。
“这台上的女人唱的嘤嘤呀呀的是些什么西!不过确是有一番容貌,不如让富察将军将她赏给我玩玩!”
此话的是一个黝黑肤色、身材魁大的汉子,他直直地盯着那台上的唱戏的女伶,面露贪婪之色。
“哦,你要这女子来又有何事?”富察恒泰端着一盏酒,面带微微笑容。
“女人不就是那种西吗,莫非富察将军还不知晓!”
那人哈哈大笑出声来。
“滋!”
富察恒泰酒盏中的酒,泼在了那魁大汉子的脸上。
“你在上一遍呢?”富察恒泰弃掉了手中的酒盏,随后双手撑在长席上,玩味的看向那魁大的汉子。
“我替乌雅木给将军道声歉,是他的不对。”一人按住了想要拍案而起的魁大汉子。
“记住,别在我面前那话,下一次再听见,便不是酒,而是你的血了。”
富察恒泰低身拾起了落在毛毯上的酒盏,随后返回至了他的桌前。
唤鱼池边的那株玉色昙花花苞鼓大了几分,似乎今夜便会绽放开来。
富察恒泰朝着那唤鱼池间望了望,似乎也在期待着这仙葩绽放时的模样。
徐经年路经唤鱼池也瞧见了那朵仙葩,他瞧见了,它那已经被虫蛀食的,靠近泥土的茎杆。
“徐将军来了,快座快座!”富察瞧见了已经走到庭前的徐经年,快速的起了身来,前去迎接。
台下看客纷纷回过头来看向庭中,只有台上的女伶还在忘情的唱着戏词。
“薛瑛在哪,你将她放出来。”
徐经年停下脚步,富察恒泰也收回来迈出的半步。
“薛大夫,有人寻你都寻到我府上了,你不过来瞧瞧。”
富察恒泰回头看着一处,其余看客也扭过头,顺着富察恒泰目光落下之处望去。
最终,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戏台那个女伶身上。
“”
“”
“是那处曾相见,想看俨然,早难道这一身好处都无言”
台上女伶丹唇微闭,止住了唱词,她缓缓走下台来,到了庭前,痴痴望着眼前那威武的男子。
“你来了。”薛瑛到。
“嗯,我来带你回去。”徐经年答到。
似乎二者已有一种了然于胸的默契。
“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妆未卸,薛瑛凤眼上的丹颜被泪晕染开来。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徐经年不知道怎样止住女人的眼泪,他僵直立在哪里,面上带着着急意。
“你这模样谁人都得被你逗笑来。”
“你笑了,便不要再哭了。”
“不哭了,不哭了,以后有你这傻老头子,我想爬也是哭不出来喽!”
薛瑛走过去,将手塞在徐经年的掌心中,徐经年笨拙地握住。
“子玉,让我们走,好不好?”
“你不配叫出那个名字!你给我住嘴!”
富察恒泰罕见的失了仪态,他指着薛瑛骂出声来。
周围看客大都起了身来,离开了酒席,只有二三人还坐在那酒案前,但也未在去看庭前的富察恒泰。
“呵,若是我们的徐大将军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不知晓还会否来救你。”富察恒泰冷哼了一声,目光望着被徐经年牵在手中的薛瑛。
“我”
“我是满族,我是那女真族的格格,我是富察恒泰的二皇姐”
薛瑛抽离了还未捂热的手掌,一字一句的道。
“嗯,我知道了,可那与我来救你又有何相干!”
薛瑛抬起头来,与徐经年的虎目对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