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愣头青(第1/2页)重生之八十年代

    一阵汗颜,秦唐诧异地张望着母亲,许久许久悟不过神。母亲这一番话犹如杀伤力极大的定时炸弹,秦唐愣了大半天,硬是找不出半句有力的话驳斥。

    ——郁郁不乐地回到自己房间,一脸沮丧站在窗前,秦唐张望着漆黑一团窗外……

    不知是因为窗外滂沱大雨扰着他心烦虑乱呢,还是因为母亲那一番如若泰山压在他头顶上,秦唐从未像此时失自信。——吴候易、陈泽沼、郑明会三蹲凶神恶煞浮现在秦唐眼前。旋踵间,郑明会、陈泽沼变成张牙舞爪的两头大魔鬼,在滂沱大雨中漆黑一团的窗外朝他凶恶嚎叫……

    不由得一股愤概突然代替沮丧、郁抑袭上秦唐心头,母亲那番话意外地回荡在秦唐耳边,震憾他。

    雨停了,夜深了。

    躺在床上,秦唐没一点倦意,耳边依旧回荡着母亲那一席话。——仔细琢磨着母亲的话,秦唐心头不由得恐慌和惭愧,愈觉得母亲这是至理名言。是啊连自己亲舅舅退休如此一桩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都搞不定,我算是哪号有本事厂长?秦唐感叹一句:一个有本事厂长,理应该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天塌下来的艰难之事,一概能够迎刃而解。

    此后两、三天里,秦唐一直思索,拿什么办法叫大舅吴候易乖乖的退休。只要大舅退休了,他秦唐等于是填平了横跨面前的一条河,即可以畅通无阻大步流星走到对岸。那么陈泽沼和郑明会这两个老家伙还能在他面前得势吗,想都别想。

    在人们不经意中,火烧云又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空中悬挂着半圆月儿。

    踏着皎洁月光,秦唐亟亟从大街上走过。

    走到市北军民巷路口一栋房子前,秦唐意识到什么,倏地停下。眉头紧蹙,抬头看。这是一栋占地七、八十平方米,高四层。墙全用花岗岩沏成的房子。房子显得很新,看来盖起并不久,顶多是三年光景吧。绿色窗门,紫红色大门。每层阳台上,放着几盆花。

    ——这就是秦唐大舅,现任农用机械厂第一副厂长,昔日厂长吴候易家。

    盯着紫红色大门,秦唐无奈地摇摇头,脸上不知不觉爬上丝丝苦笑。这一脚踏进大门,意味着他秦唐今晚上只能成功,一但被大舅轰出门外,他不但搬不掉郑明会、陈泽沼这两块绊脚石。而且他仍旧是一个木偶,放不开手脚。在事实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本事且窝囊透顶厂长。那么,他唯一办法就是——霸王硬上弓,采取硬手段撤大舅的副厂长。而自己事后被母亲赶出家门。……不管怎样,对秦唐这个站在改革浪尖上的青年厂长来说,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一条退路,一退,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心头苦笑着,秦唐义无反顾地走上前。没有任何踌躇、迟疑,毅然一挥手,咚咚咚敲响大门,一边大叫道:“大舅妈,开门一下,……”

    过了三、四分钟光景,紫红色大门“吱呀”一声,终于沉重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个五十五、六岁妇女,他一张圆圆的脸,额头红润,剪着平头,面目慈祥,一瞅见门口这位不速之客——秦唐,他显得十分高兴,脸上喜洋洋,上前热情拉着秦唐手进。

    ——他,就是秦唐大舅妈陈淑翠。

    双脚一踏在二楼客厅门口,秦唐不由得打一个寒战,里头冒出一团阴凉气,穿透骨头。但是深知自己今晚使命的秦唐没有丝毫退缩,跟一个冲锋陷阵战士一样,昂首直入。

    正在看电视的吴候易,凭刚才叫门声,不会不知道来人是谁,因此心窝里头早窝着一团无名之火。自从外甥当上厂长之后,吴候易心头没一天舒坦过,平日在工厂里,在全厂人面前,那是硬生生忍吞心头恼火、愤怒、尴尬,对外甥秦唐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留点面子,尽量回避不跟外甥搭讪。——尚未见到人,吴候易一张臭面孔已经拉着长长的,跟马路上一堆狗屎一样要多臭就有多臭,两眼浑浊漠然地盯着电视机,心头则在骂骂咧咧:“既然有本事夺走我的厂长,不当我是亲阿舅,你还上我家干什么?”

    心头骂完话,吴候易一直在等着外甥秦唐主动跟他打招呼,哪怕是轻轻一声,小的跟蚊子叫一样也行,这时候的吴候易已经知足。岂料,当了厂长就是不一样,秦唐架子变大啦,压根儿不把大舅当回事——瞧在眼里,哪会跟大舅打招呼。做大舅的人,当着老婆面前,竟然遭到外甥如此漠视,冷落,天大羞辱啊。吴候易老虎喝奶茶——不是滋味,心头马上浮躁起来,尴尬之情跃然一张老脸上。

    话说回来,一年多来,吴候易这个做大舅的有给过外甥秦唐一天好脸色吗?有一回在干部会议上,秦唐因为有事走不开,便安排吴候易市府参加一个工业会议,吴候易当场给他难堪,一脚蹦起,拍桌子,大嚷道:“开会叫我,那你当什么厂长。不。要,你自己。”大嚷后,吴候易一张驴脸坐在那儿,阴的叫人毛骨悚然。所以,秦唐早已习惯、熟悉透大舅这么一张驴脸,无所谓再多一回,无所谓再少一回。更何况这里是他吴候易屋里,不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工厂,又有啥呢?说透了,只不过是一张臭面孔嘛。聪明大智者,胸如大海,容纳百川。况且今晚上又有他的使命,秦唐固然更能大肚量容纳大舅这么一张恶臭面孔。要是连这么一张恶臭面孔无法容纳下,那他秦唐趁早回家蒙头大睡,还想干什么大事。

    对大舅视而不见,闻而不听。

    这一回可谓下了重手。秦唐纯粹故意要狠狠刺激刺激大舅这个老顽固。从前脚踏进客厅,看见大舅一刻起,当真拿大舅不在场,连睇不睇大舅半下。坐下之后,悄悄窥视一下大舅,见他一脸窘迫,秦唐心头乐呵呵。禁不住暗暗嘲笑起来:怎么样,大舅,没人理的滋味一定是特好受吧?看在你是我亲大舅份上。在全厂人面前,我尽到一个做外甥的孝道,忍气吞声。撕下自己面子,给足你面子,你却不自重,把自己当成一个土霸王,一直对我跟对仇人一样。还算你有点做阿舅良心,没有到丧心病狂地步,跟那两个老家伙一块跟我做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做恶终有到头日,你这霸王气数已尽。今晚上,终于轮到我这个做外甥的扬眉吐气了吧

    当下。把头一偏,面对大舅妈,秦唐笑笑咧咧:“大舅妈,表弟、表妹哪儿了?”表面上对大舅不闻不睬,殊不知。这样冷落大舅,秦唐心底里头万分过意不,不管怎么说终归是自己亲大舅,在大舅当厂长之前,那可是把他这个外甥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所以,当下秦唐感觉自己实属大逆不道。然而工厂命运捏在他一个人手上,他不得不违背心愿,这样做呐——

    听外甥这么一问,陈淑翠发出母亲的一声无奈唉叹,埋怨大儿子吴善交是冇干儿子一个,成了一个在家里一刻呆不住野人,整天泡在外边头不知道干些啥;唠叨二儿子吴善雄是个没出息书呆子,他呢,跟他哥刚好相反,除上班之外,只懂得一头扎进房间里,闭门不出,整天没昼没夜拼命看书,一个连大学考不上之人,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说是要考什么研究生,这——这——这简直是瞎折腾自己,螳臂挡车嘛。说过多少回了,吴善雄把父母亲话当成耳边风,……

    “妇人之见。”冷冰冰坐在一旁,龙灯秦须——没有理,吴候易那难堪实在是没脸对人说,终于有一天尝到遭人冷落的滋味,于是趁机抓住这个非常难得机会,打断老婆的话,插嘴说上一句。然而,吴候易昔日厂长风采不在了,连这么一句话同样是违背自己心愿,所以话刚出嘴唇,心头已如同是被谁戳了一针,那种痛苦没人能晓得。说说违背心愿的话本没啥非议,没人责备,可是吴候易不应该不知廉耻,无端责斥老婆,——其实这是吴候易的本性。任何诚,任何外人面前,吴候易是不会暴露其保守、落后、封建,蛮横不讲理的阴暗一面。尤其是眼前尴尬境况下,吴候易更不会自我暴露。为了在外甥面前显示一下他的开明进步,通情达理,吴候易拖着阴阳怪气声音,卖弄开:“青年人嘛,当然应该多点书,多学点知识喽。学习嘛,总是一件好事情,你老太婆干涉他干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话一出口,吴候易不啻于把面具剥掉,暴露内心里头的龌龊,叫人看清他那脸皮是铁做成。而且这话太伤他老婆的心,一线之差,他要把头往墙上撞。

    即便这样,在外甥面前,陈淑翠仍然护着老公可怜的面子尊严,把眼泪吞进肚里,把委屈和愤怒埋在心底。

    ——海面很平静,但海底却是蕴藏一股汹涌澎湃暗流。

    在尴尬、难堪、窘迫下,大舅定然会厚着脸皮寻机插嘴说话,也许早在秦唐意料之中,所以秦唐显得非常平静,瞧不出脸上有丝毫激动、高兴、得意神色,但是秦唐内心里头那欢喜劲势头呀,犹如海底汹涌澎湃的暗流,一边暗暗嘲笑起来:大舅啊大舅,天底下居然还有你这么一大把年纪死不要脸的人,我这个做外甥的都替你感到脸红——羞辱呀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难道说我还会不知道大舅你是个阴阳人?在家里是大魔头一个,头脑顽固又封建,脾气暴躁又蛮横,心胸狭窄又势利。在外头,大舅你简直是弥勒佛在世呀: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乐观开朗。平日里三天两头动不动恶语谩骂吴善雄正经事放着不干,甚至连个朋友没有,一天到晚死在房间呆的看书,看书又看不出个狗模样,半夜还想狗屎做点心。……这个人是谁?这会儿,老虎挂念珠,在我面前说漂亮话,你羞不羞呀——大舅?

    ……就在吴候易为自己能说出顺外甥心意,又能表明自己有远见、开明的话,而沾沾自喜当儿,秦唐则是看到大舅妈一脸郁闷。委屈目光无助地张望他,激发他心里底头对大舅的憎恶。脑子一转,暗笑大舅自掘坟墓同时。秦唐快马加鞭,不给大舅反悔空隙,当迟装按捺不住心头欢喜。拍着大腿,霍地立起,信誓旦旦地赞叹道:“大舅,您说的太好啦”随着话声一落,秦唐便在大舅妈身边坐下,亲热地握着他的手,故意要气得大舅撞墙,毫不留情面地大谈特谈赞叹表弟吴善雄是天底下一个实实在在最诚实最懂事的人:上班之外一头钻进自己房间里啃书本,奋发图强要考研究生,不到外边干不三不四的事。做父母亲的那要省了多少心事了啊——含沙射影在咒骂表哥吴善交同时,秦唐这当然同时在讽刺、讥笑大舅。

    观察一番大舅,见他起先尴尬脸色这个时候已经是青紫青紫,整张脸像是要掉到地上似的。秦唐心中更有底了,笑嘿嘿地再往大舅痛处上撒把辣椒粉:“——人。只要从小品质好,就不怕失败。”“大舅妈,你不知道,我刚当上厂长那会儿,为了研究出自己的品牌产品,一台台钻就失败了十几次。当时上头压力跟一座山从头顶直压下来一样。下边工人们的风言风语且不说,郑明会、陈泽沼这两个老家伙一天到晚嚷着要我承担一切责任,当时我整个人差点崩溃了,但是我咬紧牙关,最终还是成功啦”“现在是尖端科学的知识世纪,一个青年人没有高文化知识那是肯定要遭到社会淘汰,成了社会垃圾。善雄有这样理想和抱负,是天大一件好事,是做父母亲的自豪与骄傲,岂能野蛮干涉、扼杀他呢?您说,是不是,大舅妈?”秦唐把“野蛮”二字说的特别深沉,是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一张脸扭曲了。吴候易只感觉一双无形之手,在大庭广众之下重重扇他一巴掌,心头极度不舒服,一团莫名其妙烦躁直袭脑门,顿时脸色全变了,心头老大不高兴。他反悔自己先头咋傻了,居然说出那样话,叫外甥钻了空子。

    跟老公不一样,外甥一席话,陈淑翠听的心中乐开花,一脸郁闷一扫而光,觉得外甥不愧是新一代厂长,眼光就是不一样,哪跟他老头子生锈铁球一般的脑袋一样呢。

    因刚才失算,被外甥钻了空子,吴候易非常不服气,阴阳怪气,一嘴话带刺:“青年人嘛,当然是要有自己的理想喽——”“我老喽,什么事情干不成的喽——”嘴上讽刺完外甥还不罢休,吴候易又偷偷斜视一眼不懂事的外甥,心头大不满指责外甥狗捉耗子,吴善雄是他儿子,他爱怎样管就怎样管,关他秦唐这个做外甥的屁事呀——

    卖西瓜的终于遇上一个嘴渴的。

    等了大半天,不就是大舅这句话?

    时下,秦唐不失时机,不动声色,心中暗笑一声,大舅啊大舅,你自投罗网,别怪我这个做外甥的不恭不敬了哟于是,头灵来,嘴也快,秦唐马上接过大舅的话:“是啊,大舅,您已是快六十岁的人,……”

    “怎么,一当上厂长,很了不起是不是,嫌你大舅我老了是不是?”吴候易火冒三丈高,拍着茶几,一蹦而起,怒火冲冲,直往卧室蹿。他最恼火最痛恨的,莫不是外甥秦唐这个不识好歹家伙这一句他最忌讳,最逆耳的话。

    ——这是大舅几年来心头大忌,做外甥的又哪能不心知肚明?秦唐今晚偏偏要触犯一回,看看大舅除了窝囊、暴怒、发火,还能有啥本事?——但见同样是一脸愤怒之极的秦唐,两眼喷火,霍地立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大舅路,凶神恶煞,两眼瞪着铜环那么大,虎视眈眈怒视大舅,像是要一口吞下大舅。

    “你要干什么?”料不到外甥这一凶猛架式,吴候易吓得浑身打哆嗦,两腿发软,往后跌跌撞撞了几步,这才站稳。——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一年来。平日里见外甥总是对他畏首畏尾,龟龟缩缩,胆怯三分,吴候易认定这是外甥夺走他厂长位置,自知理亏,良心上过不……万万不曾想到外甥并不是一盏省油灯,发愤时。怒涛滚滚而来,犹如黄河泛滥,吓破他吴候易胆肺。

    刚才这一场面。着实吓坏在一旁的陈淑翠,他慌慌张张一趋上前,慌忙拉住外甥的手:“小宝。你别理他那火爆性。”随即,又转到老公面前,把他拉回到沙发上,陈淑翠边责备他:“小宝是自己亲外甥,说错了一句话,有什么关系,你怎么里外不分,朝人家发这么大火干么?”

    并未因为大舅坐回到座位上,秦唐平息心头愤慨。他仍旧是直筒筒立那儿,居高临下。目光如注,虎视眈眈逼视大舅。秦唐是真的发怒了,他声断江河,势崩雷电,把一年来郁积在心底里头的不满、愤怒、郁闷朝大舅统统泼过:“大舅。凭良心,您自己说说吧,这一年来,我是不是受够了您的白眼,我是不是受够了您的冷落,我是不是受够了您这一张臭面孔。您还嫌不够是不是?我这个厂长是在市里头头亲自参与,全厂工人在场竞选大会上,凭我自己能力击败其他人竞选当上。您自己不好好想想,反倒把黑帽子扣在我头上,硬说是我谋夺您的厂长。天大地大,大不过娘舅您是我亲亲大舅,不是外人呐,即使您再怎么样无能,我照样不能昧良心谋夺您的厂长呀谋夺了您的厂长,我良心过得吗,我回到家里怎么向我妈妈交待?这一切,您想过没有?当初,如果我竞争不过别人,别人当了厂长,您敢对待我一样对待人家吗,你敢说人家谋夺你的厂长吗?敢的话,那人家还不一刀把您劈成两半呀您还想无忧无虑当您的副厂长,白天做梦,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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