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愣头青(第2/2页)重生之八十年代
一席话如五雷轰顶,震地吴候易骨折心惊,从头到脚底无一处不浸出冷汗,害怕恐惧,不知所措,怔怔地张望外甥。吴候易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他外甥?
——今晚上,他秦唐是横着破釜沉舟决心来,不怕大舅这个老怪物一张臭脸。都要六十岁的人,不算老,难道要到一百岁,一千岁,才算老是不是,那岂不成了老妖精?“别把自己当成一个十八、九岁酗子了,大舅。说了你不服气是不是,不——服——气,看我今晚上是如何制服你这个老怪物。”心底里头说到这里,秦唐见好即收,坐回沙发上,但仍旧目光若耀星,直视大舅,但是已经换了另一种口气,软带硬:“我下边话还没有说出,您就朝我大发火,好像我跟您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要到何时您才能不对我这样呀?说到底,我到底是您亲亲外甥,不是别人。您不看僧面,该看看佛面吧。即使我在哪个方面无知得罪了您,我妈妈并未得罪您呀——大舅”“我下边这话是想说:您已是六十岁人了,按理说,早应该退休在家享受清福,可是您仍然继续工作,时刻为我们厂的事业操心,这是十分可贵的献身精神呐我在厂里时常对青年人讲起我们厂历史时,说这个厂要是没有您大舅,不会有这个厂。我要他们向您学习,学习您以厂为家的主人翁精神”“大舅,您人虽老了些,难道说你耳朵比您人还老,老得听不见话了吗?我对厂里青年人说的这邪,难道您真是半句点听不到?”
从旧社会那个苦难年代走过来的吴候易,特爱听人家夸奖他以厂为家主人翁精神——这话一入耳,吴候易一颗心如同是泡在蜜坛里,恐怕连做梦都在放声大笑。故而,不管刚才外甥这一两句话是表面恭维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好,一听之下,吴候易一张乌云密布的脸,马上是晴空万里,把心底那得意、神气全露在脸上。这一得意和神气,吴候易不知怎么的顿时把往日对外甥的一切仇恨全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一屋里充满火药味的气氛一下子随之消失。
殊不知,这是秦唐的钓鱼之道。
现实生活当中,秦唐虽然不会钓鱼,但是他却深懂钓鱼艺术:要想钓到大鱼,必须准备长线;要想能钓到鱼,必须舍得投下大量香喷喷诱饵。
可能是因为把外甥的诱饵当成百年人参。吃下后药力攻心,导致吴候易神志不清,整个人飘飘然,又摆上当厂长那会儿的官腔官调,扭捏作态,气死周瑜吊孝,连声说:“哪里。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职责嘛。”说话之时。吴候易把身子往后一仰,神气地翘起二郎腿,上下挥舞,却是忘记了一个摆在他眼前的现实:要是没有他外甥上台当厂长。农用机械厂要在他吴候易手上倒闭。
舅舅变,外甥跟着变。
弥勒佛一个,眯缝着眼睛,秦唐暗藏讥笑:大舅啊大舅,才不过是一句话,一句话把您这个老怪物神气的要飘上天似的。难怪,我妈妈说你猫毛需要捋。好吧,干脆让你神气得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消除对我一切怨恨。——诡秘兮兮地轻轻摇摇头。秦唐明知故问,笑哈哈地大舅:“大舅,您在我们农用机械厂当厂长大概有十年了吧?”
十年?
有没有搞错?
这可是他吴候易的老皇历,他一生中最光荣最引为自豪的历史。一时间,吴候易像被谁灌进一坛百年老酒。醉得飘飘然,神志不清,对外甥的一切怨恨全抛到九霄云外,又回到昔日当厂长的风光时刻,口气一下子变得特温和,特亲切:“外甥呐外甥。错哩,错哩,错——哩。自从建厂起,我一直当厂长到把厂长位子让给我为止。要不是你是我亲外甥咧,我才不会把厂长位子让别人当哩。”说到这里,吴候易得意忘形用他僵硬得跟树枝一样的食指笨拙弹了弹烟灰,之后神气活现地把烟放在嘴上,往上头翘着满足地抽上一口。
——噗哧。秦唐忍不住心头好笑,好笑大舅老了,真的是老了,不到一支烟工夫,一下子好了伤疤忘了痛。
不晓得外甥为何发笑,吴候易疑惑地张望他。
瞧着大舅疑惑地一直盯着他,秦唐心头一惊,马上醒悟,可千万不能叫老怪物觑出我是在嘲笑他。要不然,我刚才的戏全白演啦。想到这儿,秦唐叛逆头脑立刻有了一个馊主意,大巧若拙慌忙一拍脑门,干脆哈哈哈大笑开,自嘲道:“您看看我——大舅,人没老,这头脑怎么老了,多没有记性。我们厂是大舅您一手创办,您以前对我说过,我忘记啦,哈哈……”站起来,秦唐满脸推笑,走过给大舅重新冲了一杯茶——学会了拍马屁。当然,不管是处在什么位置上,还是与吴候易没一点亲友关系,秦唐都不可否认:若说农用机械厂没有大舅功劳,在艰苦年代当了那么多年厂长,至少有他大舅一份苦劳。对这一点,全厂上下心里明白的很,特别是老工人。虽然工厂后来到了资不抵债地步,但是吴候易对农用机械厂的功劳,依旧是不可抹杀。
意想不到的是,舅甥俩一阵发火之后,老头子今晚上会和外甥谈的如此投机、融洽,在一旁的陈淑翠先前那郁闷、紧张、害怕心情掉了,喜悦心情固然是线穿豆腐——甭提。他心头乐的宛若是晨曦下一株盛开桃花。这种难得好场面,自从老头下台,外甥上台,再不曾有过。自从外甥上台之后,老头子把外甥当作杀父仇人看待,一天到晚就骂外甥没肝没肺,跟畜牲一样。——难得今晚上啊,八成是托了月亮的福。因此,陈淑翠乐呵呵的在一旁听着老头子与外甥攀谈,连电视里的“京剧”忘记看。
难得今晚上有如此好心情,吴候易干脆连电视不看,叫老婆赶紧关掉它,免得碍事,分散他思想。
就在陈淑翠关电视当儿,秦唐身子离开沙发靠背,向前倾了倾,双手相互握在一起,神情镇静,虔诚地凝视大舅。看到大舅喝下了给他酿的特别百年老酒,岌岌欲醉,神志开始糊涂不清,瞄准时机,冷不防,秦唐没商量即朝大舅猛泼一盆冰水,哪管大舅是否禁得起猝然打击,语气诚恳无限,坚定三分地说:“大舅,我要辞掉厂长不干,今晚特意来听听大舅您老人家意见,不知大舅您老人家对此看法如何?”
突如其来恐惧事件,吴候易误以为是遭到恐怖分子袭击,。吓得魂魄离身,眼球瞬间白了,差点要吓死过,他不会明白外甥怎么会有这个怪念头。大约过一杯茶光景,吴候易才缓过一口气,霍地站起,发疯一般。咆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啥难怪。从娘胎出来,活到这么一大把年岁,吴候易头一回亲身经历这等能把活人吓死的傻事。一阵咆哮之后。吴候易像瘪气皮球一下子瘫在沙发椅上,人同时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一般,颤抖的手无力地扯出裤袋里手帕。丢三拉四抹了一把额头冷汗。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吴候易缓慢无力地起身,然后一阵急躁不安在屋里蹒跚地踱来踱。此时此刻,吴候易心里比谁都要明白十二分,一但外甥辞厂长不干,将意味着什么?太可怕啦,太可怕啦,实在是太可怕啦他吴候易尚未做好这方面思想准备。
短短一句话把大舅吓个半死,当然是秦唐这个做外甥的所不愿看到。做外甥的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年岁已大的亲亲阿舅呢看到大舅的秦相,秦唐感到自己这是一种大不孝敬罪孽。然而。工厂人事改革这一大事迫在眉睫,把秦唐推到浪尖口上,他不得不下此下策的下策——实属无奈。在秦唐这个青年厂长心目中,工厂利益永远是至高无上,任何一名职工都不得侵犯和凌驾。心头大喊一声“罪孽”同时。秦唐暗暗戏谑说,大舅啊大舅,我的好大舅,只要你越害怕,对我当然越有利哟,工厂就能腾飞。蒸蒸日上。对你这个冥顽不化老怪物,我做外甥的下此下三烂手段,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体谅体谅我对您老的不尊敬吧,谁叫我是厂长呢——当下,秦唐仍旧是正襟危坐,眯缝着一双眼睛,张望着大舅,虔诚着等大舅开口。不气死吴候易就好了,他还能开口说话。
像一辆车开到半路上突然没油了,吴候易在外甥面前缓慢地停了下来,复杂、惶恐的眼神盯着外甥。要是注意看,便可发现吴候易双腿在哆嗦。看到外甥一张跟他吴候易妹妹一样的脸,吴候易才记起眼前这个笨蛋千真万确是他亲亲外甥,是他唯一妹妹的独生男孩,怜爱之心不免爬上他心头,感叹道:“小宝呐,你是我唯一一个亲外甥呐,我得对得起你妈,对得起你死的爸爸,不能不管你的事。你当上厂长不容易,……”话到这里,什么东西触到吴候易心坎上,他显然极其后悔和内疚,眼里闪动老泪。是啊,当厂长不容易,这是当了几十年厂长的吴候易最是深有体会,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要不然,农用机械厂欠了一屁股债,倒闭局面严峻摆在他面前,他却束手无策,拿不出半个主意。现在面前的又是他唯一一个亲外甥。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心情,牢牢罩住吴候易心头。吴候易告诫外甥,他不能辞掉厂长不干,死都不能辞掉厂长不干,当上厂长还不到一年,干得好好的,干么要……
“是啊——”陈淑翠同样感到很惋惜,但是他没有老公复杂、伤感心情,更不知道老公复杂心事,只是觉得外甥辞掉厂长不干可惜,实在在很可惜,于是劝说道:“小宝,你千万不要辞掉厂长,这明摆很傻嘛。”
《孙子兵法》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别小看秦唐年纪轻轻,才不过是二十二三岁,但是他谙熟此道。要不然,他无法一鸣惊人,把厂长当的轰轰烈烈。这样做,秦唐无非是抓住大舅吴候易的弱点,实现他自己的伟大宏图,改变工厂前途。
“咳——”秦唐鹏眉头,把背往沙发上一靠,双手环抱着头,头一仰,一脸无奈,茫然地呆望着天花板。约莫有过五、六分钟光景,也不知是对天花板呢,还是对他大舅,秦唐喟然长叹一声:“咳,当上厂长,我才晓得厂长这东西原来尽是干性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不好当。早知道的话,他妈的,我老老实实当一辈子工人,多好多爽,何必受这份清苦,何必受这份罪”话一落,秦唐又一阵紧蹙眉头,一脸无奈和茫然。瞧他痛苦,无奈样子,叫人不忍心。
眼下,吴候易心情十分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对秦唐这个傻外甥的话,吴候易没有心思做出反应,心窝里头正打着小算盘:今晚上要是不能劝说住这个草包外甥不辞厂长一职,今晚上要是不能制止这个笨蛋一个的外甥那愚蠢念头,果真让他辞掉厂长不干,那我咋办?我这个副厂长还能跟眼下一样,当的稳稳当当吗?——搜肠刮肚,掏空心思地想了很久很久,吴候易照样拿不出一条好良策,心头一阵伤感:咳,难道我真的老了,老的连个好主意都想不出?吴候易心烦虑乱,惴惴不安,只能拖泥带水、没一点说服力地哄外甥:“厂长不见的有什么难当,我不是照样当了三十年厂长?”可吴候易忘了,要是他外甥如此好哄的话,他外甥岂不是成了一个孬苞厂长,还能把从他吴候易手上要倒闭的农用机械厂接过,一下子翻身吗?吴候易这话一说,明眼人一听,肯定会笑掉满嘴牙。厂长好当的话,他不会把一个工厂搞成资不抵债。
“现在可不是您那阵子啦,大舅。”一闪别人不易察觉的狡黠目光,秦唐一眼注视大舅,把大舅这个老怪物心里底头小算盘看透——不留底儿。
可怜的吴候易跟一个小偷一样,一碰到外甥一对浩荡清澈鹰眸,心头一阵发慌,担心心窝里头的小算盘被看出来。
今晚上,秦唐就是要跟大舅这个老怪物较量一番,看看是谁的算盘打的技高一筹?要是输了,技不如大舅,让大舅的小算盘得逞,那只能说他秦唐笨,没本事。那么,他秦唐没脸在厂长位置上高高坐着,趁早下台。……再看看大舅神情,秦唐心头底气又加了三层。于是鹏眉头,故意装作忧心忡忡,重新仰望天花板,秦唐再次长长感叹一声:“叹,大舅,您那伙儿是计划经济时代,一切由国家包着。可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竞争激烈啊,这您又不是没看到竞争激烈时代,人才涌现。当然,人才涌现,对一个厂长来说本来是一大机遇,但是对我这个厂长来说却是一大致命威胁呐”
这话说的三分深奥,吴候易不甚理解,困惑惊讶地张望着外甥,暗暗埋怨外甥,明明晓得他这个大舅肚子没有多少墨水,为什么还要把话说的如此深奥,这不是故意出他丑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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