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藍色的尸體(第3/4页)神探鲍母
走,是一片墓地。到處是挖掘的墓穴、土坑,散落的墓碑東一塊西一塊,雜亂無章,像經過地震似的。有主的墳墓正在陸續遷移回國,完好無損的倒是無主的孤魂。
近距離看不出什麼名堂,如有,也只能在地下。那天被困在方形碉堡中,起因就是好奇堡內傳出樂曲聲,貿然入內,結果自投羅網,險些喪命。想到暗道,鮑母立時膽寒,就是發現出入口她也不敢下去,上回鼠宮遇險至今還心有余悸。
於是眺目遠望,忽地發現東面有動靜。道格特也發覺了,狂吠示警,立即引來“叭叭叭”幾聲槍響。
“不好,小鬼子出動了!來者不善,而且人多勢眾還有武器,憑我們兩個對付不了他們,迅速撤離!”
“好!老師你趕快跑,我來掩護!”
“不行,來不及了!”一面對道格特做手勢:“按照我教你的,快去!”一面向著尼娜:“跟我來!”
牧羊犬領命,向著停在遠處路邊的汽車飛跑。
老太太率先跑到先前的那座碉堡跟前,一槍把“亻”字暗紐打掉。尼娜大喜:“老師,你也帶了槍?”
鮑母點點頭:“鑒於這次有危險,我特地向羅警官借來防身的。進去吧!今天用不著擔心了,沒了機關,鐵門能關能開,門關上後還可以擋子彈,為我所用。先把出水口堵上,接下來跟他們幹一場,等候援兵到來!”
尼娜一聽即將倚仗碉堡,同小鬼子展開一場槍戰,頓時豪氣沖天,把危險和死亡拋之腦後,貓著腰從槍眼里向外瞄,躍躍試試,一副玩命的神態與年齡大相徑庭。
果然七、八個鬼子兵揣著槍大大咧咧地沖過來了,他們根本沒把兩個女人放在心上,何況其中還有一個老太婆。
因為正面朝北,有鐵門擋住,二人看不到外邊,外面的人更看不到里面。有個家伙自說自話地走過來,氣勢洶洶地撞門,剛開了一條縫,“叭”的一槍,幾乎是貼著肚皮,子彈鉆進腹中,立刻倒地,哼都來不及哼一聲。鮮血流得一塌糊涂,還能有命嗎?
他倒下的時候還順手把槍扔在碉堡內,簡直是“吃里扒外”,喜得尼娜連聲叫好。不過尸身卡住鐵門,引來一陣槍林彈雨,打在碉堡內壁上,砂石飛濺,二人嚇得縮身躲過。
槍聲一停,老太太努努嘴,尼娜會意,拽住尸體的一條腿,把他拖進來,復把門關上,用尸首抵住,廢物利用。
上來就被幹掉一個,鬼子大怒。隨即猛烈地開火,“叮叮當當”猶如炒豆似的打在門上,怎奈輕武器奈何不了這扇鐵門,碉堡更不用說,竟成了天然屏障。
正面攻不進,改從兩側迂回進攻,哪知外面人影一晃,碉堡內就是一槍,可惜她們射頭不準,不然定會又撂倒三個五個的。
即使這樣,小鬼子又傷了兩個,所幸不在要害處,但是攻擊力量大打折扣,不敢再強攻。
此時道格特又出現了,在背後槍眼里叫喚了好幾聲,似乎說:“我已聯絡了援兵,馬上就到,再堅持一會!”
鮑母連聲稱贊:“好樣的,回去定有重賞!”
尼娜不解:“老師,它是怎麼與援兵聯系的?”
“太簡單了,它只要對著車里開著的無線電報話機狂吠一陣就行!”
“哈哈哈哈!”西洋嬸放聲大笑。
對方攻擊受挫,戰場頓時寂靜下來,老太太到著急了:“鬼子怎麼還不用火攻?動什麼腦筋?”
尼娜大吃一驚:“老師,他們若用火攻,正是厲害的招數,我們何以抵擋?”
“嘿嘿,就怕他們不放火,火勢一起,援兵立刻就到!”鮑母胸有成竹,尼娜將信將疑。
果然對面有了動作,幾個鬼子兵七手八腳地運來許多乾柴,燃起一堆大火,頓時煙霧繚繞,火勢熊熊,接著就是燃著的柴火一個接一個地朝碉堡扔過來。
說來真奇怪,火勢一起警鈴聲大作,兩輛黑棺材警車應景而來,就像電影導演在安排拍戲一樣,銜接得紋絲入扣。
車門一開,跳下來一隊武裝警察,足足有一個班,個個手里端著槍。上來就來個下馬威,“乒乒乓乓”朝天放了幾槍,有人拿著喇叭高喊:“殺人放火的日本鬼子,你們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若敢反抗,就地正法!”
鬼子頓時傻了眼,人家明明是做了圈套,引誘自己向里鉆。現場殺人放火,碉堡鐵門上的槍眼像馬蜂窩似的,火堆還在冒煙,證據確鑿,想賴都賴不掉。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不過再一想,還是有空子好鉆,不是說“反抗才正法”嗎!沒說逃走不可以呀?上唇有一撮小胡子的首領靈機一動,從容地對手下說道:“這回我們認栽,自動繳械,走!中國不是有句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速く,歸ゐ!(日語:快走)
鬼子一走,鮑母二人也從碉堡里出來,一見劉隊長親自帶隊過來,神探連聲道謝。
“老人家客氣什麼?應該的。您老和尼娜大嬸沒有什麼地方傷著吧?這麼大年紀……”
“西洋參”說話太直,有時還顯得討人嫌,連忙接口:“下面一句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或是“何苦哦”?對不對?”
“哎!怎麼這樣說話?老人家早已功成名就,偌大年紀不在家里享清福,四處奔波,明察暗訪,捉拿暗藏的日本鬼子,為民除害,正是我輩學習的楷模,你怎麼……”
“好了,好了!我是跟你說笑呢!這個道理我怎麼會不明白?要不我怎麼死皮賴臉地拜她老人家為師呀?言歸正傳,你既然出手,怎麼不把他們統統抓起來,任其逃走?”
“這也是老人家的刻意安排,這里人多嘴雜,回去讓老師給你說吧!”作為警察局的行動隊長,說話、辦事很有分寸。
劉隊長收兵回營,神探師徒倆、一條狗也凱旋而歸。
途中,尼娜再度問起今天為何不把東瀛山莊里的人一網打盡?
鮑母搖搖頭:“未到時機!你想想看,單憑我們手上的資料還不足以提出公訴,將他們繩之以法。因為缺少直接的證據,例如殺人的記載,行兇的照片,更重要的是沒有證人。單憑想象、推理,把屋子內的運動器材與兇器聯系在一起,顯得蒼白無力,你說不是嗎?”
“再說今天在兩個碉堡里收集到的物品是否就是物證呢?還沒有化驗結論,現在抓人,豈不操之過急!”
“我懂了!而證人應該就是那個啞巴老頭吧?”
“一語中的!如果他就是弗拉基米爾?尤里、伊莉娜的先生,其中有好幾個問題我們沒有弄清楚。”
“第一,鬼子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留著到現在?第二,他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回到伊莉娜的身邊?第三,他是怎麼成了啞巴的?兇手是誰?第四,他怎麼來到東瀛山莊?是敵是友?根據上回他救了我們,應該是友非敵。第五,他對敵人巢穴里的秘密知道多少?肯不肯幫助我們?并且出庭作證。”
鮑母一口氣說出五大理由,尼娜瞠目結舌,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跟老師有的學呢!這輩子恐怕學不完,下輩子還得繼續!”
“哎-!你不要妄自菲薄好不好?想你這樣好學的人,世上少之又少,再說你你進步已經不小了!”
“是嗎?謝謝老師夸獎!”西洋嬸像小學生般的高興
當然,有她這樣的學生,老太太也感到很欣慰。
日本無條件投降前,東瀛山莊原先是軍隊自建的神社,就叫“東瀛神社”,後來才改的。
所謂的山莊其實是日本軍人的墓地,投降後當局允許少數人員暫留在申城,不超過十個。理由就是陸續把骸骨或者骨灰挖掘出來運回本國,完全是出於人道。這一點鮑母她們也看到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鮑母積極準備,各種資料、證據均已弄妥,就等最後一擊。
半個月後,一切就緒,該是結案的時候了。
日寇一方也籌備得差不多了,東瀛山莊的墓穴基本挖盡,少數幾座就作為無主處理,任其自毀自滅。一隻隻盛殮尸骨的木盒子,裝入大木箱,再經船載運回日本。
時下國共雙方在前線打得十分激烈,勝負、大局基本已定,國民黨已做好逃跑的準備,美其名為撤退,不少商船被征用,哪有輪船駛往日本?而且運送侵略者的尸骨,沒有一家輪船公司肯接受。後來通過外交途徑,當局鑒於人道,好說歹說地勸說“揚子江輪船公司”撥一條船承擔運輸任務。
該公司的貨船已被國軍征用,只有客貨輪船隊尚能擠出一條。但均是在長江上航行的,高樓平底輪船海上行船不安全。
這一來任務自然落到由德國掃雷艦改裝的“天達”號輪船。唯有它尖底,吃水深,能在海上航行。船員與神探鮑母又有很深的交情,真是無巧不成書!
輪船停在吳淞港碼頭裝貨。所謂的貨其實也不多,噸位不重,就是體積大了點。統一規格的木箱,四角方方的,因為裝載的都是死人骸骨或是骨灰,檢查的人都嫌晦氣,馬馬虎虎、敷衍了事地應個景。
前一批放在貨艙內,已經滿了。後面6個就擱在艙面前後甲板上,用纜繩綁緊固定,一切就緒,就等起錨開航,乘客僅七個有通行證的日本人。
天達輪拉響汽笛,徐徐地離開碼頭向著吳淞口駛去。
客運碼頭旁邊是水上警察局的一處錨地,輪船一起航,碼頭上一艘巡邏艇也解纜巡航,跟在後面,不緊不慢地保持一節上下。興許是人家例行公事,湊巧而已,沒人放在心上。
駛出吳淞口,汽笛猛地拉了一個長聲,表示出口進入東海了,輪船幾乎朝著正東方向前進。此行目的地是日本的鹿兒島,距中國大陸最近。
航行了3、4個小時,估計要進入公海了,幾個日本鬼子在艙面上開始動作,解開綁緊木箱的繩索,撬開6個箱子,里邊跳出6個人來,公然夾帶,偷渡成功。
這里沒有邊防、海關,任其胡鬧。13個人竟然在艙面上沿著船舷高興得跳起舞來,嘴里嚎著日本小調,跟發神經病差不多。直到一個浪頭打得他們踉踉蹌蹌,身上濕得像落湯雞似的,才擁進艙內。
這本是一條“游輪”,只有2等艙、3等艙,不得已臨時開了一間統艙,就在飯廳的對面。
艙內很暗,電燈一開,發現里面橫著一張條桌,桌子後邊坐著兩個中老年婦女,,赫然是神探鮑母和她的洋學生尼娜!
一行人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兩個老女人陰魂不散,盯住他們不放,竟然追到船上。
上唇有小胡子的頭領怒不可額:“八格亞路,膽子大大的,窮追不舍的,你們的想幹什麼?”
尼娜義正嚴詞:“你們瘋狂地殺人,制造藍色的尸體,慘無人道,一走了之,不應該受法律的制裁嗎?”
“什麼藍色、綠色的尸體?本少佐一概不知。再說大日本皇軍殺人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白披著一張人皮!”氣急之下手一指。
哪知一旁的道格特領會錯了,以為要它出擊,飛身撲出,前爪向著“小胡子”的頭臉抓去,齜牙咧嘴地就咬。
鬼子猝不及防,抓破臉不算,還被咬了一口,頓時血流滿面,疼得他鬼哭狼嚎。尼娜撫掌大笑:“這是你不說人話的下場!哈哈哈哈!”
其余的日本鬼子大怒,一齊圍了上來,幾雙手向她天靈蓋抓來。
尼娜倏地拔出槍:“怎麼?想造反嗎!誰敢動一動,別怪我不客氣!”
猛犬一看對方沒有槍,便無所畏懼,竄出去又是抓又是咬的,無人敵得過他。幾個人闘它一個都占不了上風,場面頓時混亂得一塌糊涂。
緊急當口,有人叫起:“小林大佐來了!”諸人退下,忙著給“小胡子”包扎,尼娜也把道格特喚退,一下子愣住了!來的竟是上回見到的啞巴老頭,不過新理的髪,刮了胡子,下巴鐵青,精神煥發,不聾不啞,還是個大佐!偽裝得十分巧妙。
他對少受傷的佐看也不看,卻向著鮑母冷笑:“鮑老太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上次我義無反顧地救你們脫籠牢,你卻縱狗行兇是不是太過份啦!”
鮑母嘴一撇:“那是他信口雌黃,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就算是那樣,你也太狠了!難道不考慮後果嗎?仲上君折磨人的手段可是駭人聽聞的哦!”
“什麼、什麼!你說小胡子姓什麼?”尼娜像小孩子一樣大驚小怪地叫起來。
“仲上少佐是帝國的精英,單手過招,三、五個人休想近得了他的身,少時你們有苦頭吃了!”
“奇怪了!上海人叫“仲牲”就是“畜生”。什麼姓不能叫,偏叫個畜生,一聽就不是好東西!哈哈哈哈……”尼娜胡調的本領一流,弄得日本鬼子哭笑不得。
“不要與她一般見識,忘記我對你們訓導過嗎?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她們有槍有狗,得逞一時。熬過今天晚上,明天清晨到達日本海域,從福岡會開來一條商船,在鹿兒島附近把木箱子駁走,順便把這二人逮捕。到時候你們想怎麼樣就這麼樣!如今在公海里她們插翅難飛,自投羅網!嘿嘿嘿嘿……”
哪知鮑母師徒倆不當一回事,一如既往地笑嘻嘻:“這麼一說我們即將成為俘虜,并且死得很慘囉?”
“可以這樣認為!臨死之前二位有什麼未了之情或是不明白的事,盡管問。本大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罷又得意地大笑起來。
“老嫗猜想你就是小林兵事對不對?”
“沒錯,如假包換!”
“你綁架尤里不僅僅是為了豪奪他的金表吧?”
“也沒錯!”
尼娜斥責:“你好不要臉!”
“這就叫“君子斂財,不問渠道”,跟臉有什麼關系?”
鮑母嗤之以鼻:“恬不知恥!再有就是逼著他利用淵博的化學知識為你們工作,不然就殺死他妻子伊莉娜,這也沒錯吧?”
小林這下傻了眼,想不到這個秘密的她也清楚,點點頭:“正是!你們冒險上船很想見一見他吧?”
“何止是見一見,當然還要把他救走!”
“癡心妄想!自己都脫不了身,還大言不慚地說救人,我就讓你們見一面,省得不死心!來呀!把尤里帶進來,就在有記號的木箱子里。”
俄國人尤里被帶進來了,外貌與那個啞巴老頭差不多,眼神呆滯,表情木然,一言不發。
小林兵事嘲笑說:“他才是真正的尤里,我略微做了個圈套,就讓你們深信不疑,兩個大傻瓜!還說什麼神探?簡直狗屁不如!相互認識認識吧,黃泉路上彼此有個照應!”
鮑母不予置喙,下位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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