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怀表(第2/4页)神探鲍母
“小胖有这份孝心,我深感慰藉。玉刚说得也没错,是要像个法子叫他自动交出来!”
她媳妇吴惠兰与丫头相视一眼,喜不自禁:“这麽说,娘已经有章程了?”
“有倒是有了,不过首先要搞清楚他是见财起意呢还是别有所图?如果仅仅是贪财,只好从他手里再买过来缴公,花钱消灾,破个财吧!”
“哦!”
“哦!”
“呒没问题,小意思!”又是李忠说的。
丫头一直没开口,冲出一句:“娘,别有所图是什麽意思?”
“那就要彻底查一查他与安藤弟兄是什麽关系?如果是同伙,一搭一档,倒要好好地核计核计,想办法将其一网打尽,再起赃物。只是刚休闲几天又要忙了。”
她媳妇说:“娘,这就叫能者多劳!”
“什麽能者多劳?劳碌命!不过这番明察暗访,我均不能抛头露面,免得打草惊蛇。要劳动你们几个费心了!”
“娘说的哪里话来?我们能有机会效劳求之不得。再说这件事您老亲自出马岂不是杀鸡用牛刀!儿子我一准把它办得妥妥的!”
“就是讲!我请周老板动用帮里额弟兄侧面摸摸底,一定来山!”
“喂喂喂,你不要大张旗鼓的,暗地里,悄悄的,懂不懂?”丫头不放心地叮嘱李忠。
“妹子提醒的是!千万不可打草惊蛇,把他惹急了毁坏证据,倒适得其反。再说还要防尼娜大婶走漏风声,她人倒是热心肠,就是胸无城府,心里头藏不住一件事、一句话,SH人说“大喇叭”……哎哎哎,你们竖起耳朵听的哪一家?赶紧吃了饭上楼给我写作业去!”吴慧兰把儿子、闺女都赶走,小心翼翼的样子引得他人大笑。
几个小辈都问计将安出。
她交待由鲍玉刚暗中调查朝奉的背景,同时李忠通过周老板动用帮会力量监视他是否有意卖表,双管齐下。
鲍大律师,在法律界呼风唤雨,人头熟路子宽,办事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不到三天就把他的底摸得一清二楚。
李忠那里还没有结果,又发生一件蹊跷事。外来的报贩,主要是静安寺一带的,蜂拥而至到八仙桥地段来抢地盘,报童满天飞。这有违行规,属於“不上路”行为。
“入侵者”一路吆喝:“新闻、新闻,啊要看神探鲍母旧货店智识强盗,来三!银行劫匪大西路逃之夭夭,污煞!卖报、卖报!”有人借机制造声势,甚嚣尘上,矛头明显地有所指,公开挑战!
更蹊跷的是,买报的竟然是当地的报童,外来的报纸来一张买一张,全部收购,直到市面上告罄。显然有大老板如数吃进!
这位“老板”就是“鲍母侦探事务所”身怀六甲的鲍丫头,妊娠期间行动不便,修养保胎,於是忙里偷闲,组织了一支报童队伍,清一色穷人家的男孩,有的还是孤儿。经济上时常给予帮助,问寒问暖,时间一长就建立良好的关系和牢不可破的友情。
丫头一见情况特殊,当机立断,一面全数收购小报,一面告知鲍母。
老太太听了冷冷一笑:“看来他的确不是善类,偷金表是有的放矢,不光是谋财那麽简单。既然叫阵,我接他的招就是!”关照丫头如此如此。
於是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外来报童卖完他们带来的报纸,非但没有遭到当地报童的龃龉,反而请他们在路边摊吃阳春面、猪头肉,和雇他们来卖报的陌生人如同一辙,先前吃的是大饼、油条、粢饭糕。
既然是同行的小朋友好意想请,要问个为什麽?不得不竹筒里倒豆子,回答得清清爽爽,不然就太对不住人家了。
小报童把打听到的情况详细地报告给鲍姨,李忠的人找到“申城晚报”总编,才得知是“小道新闻”专栏编辑的佳作。
这件突发事件本来就很突然,无人预测得到,就连警察局和巡捕房也都蒙在鼓里,更不要说卖表人是在逃的凶犯!大量的信息是从哪里泄露的呢?其中谜团、疑点重重,除了鲍母之外,只有一个人清楚,就是那位朝奉。
小报编辑又矢口不言信息的来源,说这是属於行业秘密,对任何人无可奉告。
於是李忠秉承岳母的指示,请周老板帮忙,利用特殊的手段,从那位编辑的嘴里掏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件事属於帮会的秘密。
鲍母也亲自出马,安排金钩吊鳌鱼,捉拿凶手安藤盛,既还自我清白,更是珍惜羽毛。
时隔不久,每年一度的申城秋冬季大拍卖隆重开幕。由於规模大於以往任何一场,单家拍卖行无力承担,便数家联合,借座西郊度假村多功能厅共同举行。
主办方邀请各路鉴赏家、专业人士,包括有名的寄售商店朝奉、Sh滩称老克拉的,其中就有霞飞路旧货商店的那一位。
拍卖的程序也是别出心裁,不是收藏者委托拍卖行起价竞争拍卖,而是由主人捧着宝贝先上台,请专家鉴定真伪,给出参考价。他(她)们斟酌之後自行决定起拍价,最高价格封顶,以三倍始价为限,不至於似脱缰野马,一路狂奔,不好收场,合情合理。
拍卖品有青铜器、瓷器、法兰、名人字画,齐白石、张大千的各有一幅,最值钱的是明代董其昌的山水画,拍卖次序由抽签决定。
尤以拍卖场所,一改昔日竞拍者排排坐的老面孔,改为三、四个人团作一张小方桌,面对拍卖台,每人一壶茶,几碟小点心,潇洒休闲竞拍。
其中就有神探鲍母,她对这一行不精,也无熟识的朋友,只认得霞飞路旧货商店的朝奉,就邀他同坐一桌。
旁观者就在看台上伸长脖子瞧热闹,气氛十分热烈,好似“临潼闘宝”。
全场拍卖顺利,基本上都成交,皆大欢喜。最後,主持人宣布,last一件拍卖品是18世纪末手工打造的纯金怀表,稀世珍宝,极有收藏价值云云。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神经绷紧,翘首以待,欲见识这是一块什麽样的宝货?
鲍母手戴一副洁白的手套,捧着一个锦盒,笑吟吟地站起,正要往台上走去,冷不防爆出一声呵斥:“不行,这块表不能拍卖!它是一个多月前外滩花旗银行被劫的赃物,应该交给租界巡捕房管理,请持表人交出来!”
话未说完,又有一人暴喝:“这块表的主人已经在本警察局登记,应该由我们代为保管,通知失者前来认领。阁下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众人一看,原来是汤姆探长和罗警官。
鲍母听了,连忙坐下,把锦盒往朝奉手里一塞:“请代为保管片刻!”转身对先後二人说道:“您二位也不是金表的持有者,不觉得越俎代庖吗?”
二人齐声说道:“您也不是宝物的主人,怎麽可以自说自话地把表拍卖呢?不怕担嫌疑吗?”
“我卖表自然另有所图,恕我不交出来,除非金表的主人真正出现!”
正说着又有一人挺身而出,朗声说道:“我才是金表的主人,跟了我五十多年,任何人不得占为己有!”此人是个外国女人,一头金发,白质的皮肤,一身得体的衣装,显示出十足贵妇人气质,众人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鲍母还是不信,冷冷地说:“我凭什麽相信你呢?”
“我能完完整整说出表的来历,还可以出具拥有金表的证据。你可以检验,看我所说的是否真实!”
警方同声附和:“好,既然说她是金表真正的主人,不妨暂且相信她。我俩一同与老太太检验真假,如若不是,定然不会绕她!”台下观众也异口同声地说好。
鲍母不得不答应,众口难平嘛!於是对朝奉说:“杨龙海先生请把金表打开给他们看吧!”
此话一说,众人不觉什麽,朝奉脸色吓得煞白,刚才众目睽睽之下,鲍母交给他锦盒时,未加思索,顺手接了过来,金表明明就在自己身上,寸步不离,她哪来的表啊钟的?分明是几个人共同演戏,合谋套他,看来他们把他摸透了,连自己姓什麽叫什麽都知道。
暗中打开锦盒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八枚铜板摞成一叠,份量跟怀表差不多。既然替她保管,就得原璧归赵,把金表交出去。
杨龙海万万没有想到鲍母在广庭大众之下使了一招“空城计”,生生地赚了他,逼他把金表归还,否则就是他暗地里调了包。
此时他进退两难,头上汗如雨下,如坐针毡。交出去,自然不死心,梦想成泡影,鲍母也不肯绕过他,麻烦有得大了;不交出去,洋人和中国探长哪一个也不会放过他,弄得不好还会吃官司。此时觉得後怕了!
再一想,宁可恼了民不可得罪官,於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呵呵地把表呈上去。
这件宝贝,来路货,世界名表,又是上世纪的古董,几位鉴赏家都是国产的“老客勒”,也说不出所以然,乾脆请金表的拥有者自我介绍。
哪晓得那位洋太太把头上的髪套除去,“咯咯咯”地大笑起来:“我也是个大兴货,金怀表真正的主人是这位行动不便的俄国老太太,诸位请看!说着把身後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推出来。
鲍母这才想起,那日在外滩花旗银行里确实见到有位老妪,坐在轮椅上哆哆嗦嗦不情愿地把财物交到女贼的手上,当时还很气忿呢!
汤姆探长笑着说:“尼娜,你搞什麽鬼?”
“怎麽这样说话呢!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把这位俄国老太太找到的。她原本住在哈尔滨,这几年才来申城的,SH话听得懂不会说。我就勉为其难,充当一回翻译!”於是尼娜成了传声筒。
俄国老太全名弗拉基米尔·伊莉娜,这块金表是他过世的先生,五十多年前亲手送给她的定情物,表的内壳最底下有Влади?мир(弗拉基米尔)的字样,因为字小,不引人注目,往往只看到“唯有耶和华最爱你”几个字。
果然在放大镜下,一目了然,金表确是俄国老太的,物归原主。最後一件拍卖品流产,当日拍卖会就此结束。
人群三三两两地走散,邀请来的各路鉴赏家、专业人士、拍卖行的朝奉也陆续退场。杨龙海正要离开,鲍母一把拉住:“你不能走!”
“笑话,我为什麽不能走?我不愿同你有任何瓜葛!”
“瓜葛已经存在了,是你自找的!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杨先生,你我心照不宣。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抗议,你有什麽权利限制人身自由?”他吹胡子瞪眼的。
“啪”的一下,汤姆探长拍桌子了:“就凭你是在逃杀人犯安腾盛的同伙,理由还不够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是一丘之貉,联手欺负我这个老实人!”杨朝奉气呼呼的。
罗警官走过来,按着他肩膀:“坐下,坐下!说这话也不觉脸红,三只手也成了老实人,天下还有公理吗?”
“信口开河,证据呢?
“别急,证据有的是,马上就拿给你看!”
“你们是吃这行饭的,伪造个证据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话就说错了!证据是你送到我家门口,消息满天飞。一心想把我整垮,我招你惹你了?你看看这张小报,是你编撰材料,买通申城晚报的“小道新闻”专栏编辑,尽其丑化之能事,自以为得逞。其实大错特错,许多外人不知情的信息,你从哪里来的?若不是和安藤盛沆瀣一气,又怎麽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呢?”
“就拿这块金怀表来说,人人知道在我身上,可是被你撞了之後就不翼而飞,本来我还不敢断定就是你偷的。可是小报上却流传金表又被我丢失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岂不是不打自招吗?你说得没错,联手合谋再从你手上骗回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可以吗?”
“金表被你夺走,算我无能,中了你的奸计,认栽!但是指责我跟安藤盛是一伙,缺乏依据,我拒不承认!”
“我有说过你们是同伙吗?这是你心虚,自己说的哦!我只是说你与他是“沆”和“瀣”,两人连成一气,典故出自唐朝。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比喻臭味相投的人结合在一起。”
“说我与日本人臭味相投,又有什麽根据啊?”
“你这人真是三斤半的鸭子四斤半的嘴,老得很。非得把你驳得体无完肤才认账!”
“你原名杨龙瀛,生在、长在东北哈尔滨,父亲在伪满洲国警察厅任职,後来又投靠了汪精卫,十足的汉奸,日本投降後被国府镇压。全家颠沛流离,你只身来到SH,才改名杨龙海的。没错吧?”
“鉴於你是亲日的汉奸世家,听说安藤盛是在逃的日本鬼子,於是千方百计地掩护、保护、维护他,倒过头来找我的茬,你屁股坐在哪条板凳上啊?”
杨龙海的根底被揭穿,顿时耷拉下脑袋,无言以对。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说罢!你想把我怎麽样?”
“这就不是我的事了,有话你跟他们去说,你若不施展妙手空空窃走金表,我才懒得和你打交道呢!既然金表已经物归原主,没有我的事了。回见,二位!”
罗警官也站起身欲走,指责杨龙海:“你这个家伙实在是蠢到家了!自己一屁股的屎还不夹着尾巴做人,怀表值钱还是命要紧?惹鲍神探,自寻死路!”
回头又对汤姆探长说:“案件发生在你的辖区,本人不插手,我也走了,有事再联络!”
洋人把杨朝奉押走。
这里是李忠的地盘,自然先把她接回办公室,然後再派车送她回去。
哪知进了办公室,尼娜和那个名叫弗拉基米尔·伊莉娜的俄国老太太也在。
“怎麽!金表到手还不走?”鲍母觉得很奇怪。
李忠接茬:“尼娜大婶说,这位老太太有大事求您,特地来找我帮忙引见的。”
“哦,刚才洋人探长和中国警方官员都在,为何不向他们说呢?找我这个私家侦探,岂不是舍近求远吗?”
尼娜说:“俄国老太的意思,这件事只能和您一个人说,不能公开。”
“为什麽?”
尼娜和老人轻声嘀咕了几句,然後又说:“事关重大,今天晚上我同她来贵府密谈,把重要的材料带来,无论如何要请您帮这个忙,也是告慰她在九泉之下的老先生!”
说得如此郑重其事,还神神秘秘的,她倒不好意思推托了。
初冬的夜晚天暗得早,6点钟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尼娜的奥斯汀小汽车在院门外按响了喇叭,家里还没吃晚饭呢!她搀扶下伊莉娜走进别墅。
正在厨房里弄晚餐的母女俩只好偃旗息鼓,先接待这位晚上早早就要睡觉的委托人。
老太太连连道歉,然後直奔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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