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 剑斩不平事(第1/1页)唐浮
李剑凌一身儒衫,加上在安东做少爷的时候,练就出来的那股“气质”,连那婉君阁的老鸨都能唬住,更何况这些见惯了脸色的捕役,不用喊话,顿时给李剑凌让开了一条路。
李剑凌双手负在身后,径直走了过去,刘允跑了过来,嚎啕大哭起来。
事实上,李剑凌还真不比刘允大多少,李剑凌十岁的时候,刚从战场上回来,十一岁的时候,是在和柳千韵的人在长白老林中厮杀,然后亡命天涯,如今十二岁,却也算洛阳官场的一颗新星了。
“年少得志”加上在安东养成的那习气,自然而然的便又暴露了出来,见刘允哭的凶,李剑凌面色一沉,冷声喝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血往外喷,泪往肚流,不准哭!”
被李剑凌一喝,刘允顿时止住了哭,小脸羞的通红,胡乱的在脸上一通乱抹,啜泣着说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谨记!”
“敢问郎子是哪位大人家中的?”
捕头一边抹着后脑勺上的鸡蛋,一边凑上来陪着小心,低声下气的询问。
李剑凌冷笑道:“本官国子助教李剑凌!”
那捕头一听,微微一愣,待想起这国子助教是啥官的时候,身板顿时一挺,冷笑一声道:“某还道是哪个一品大员家的郎子呢,原来是一个从六品下的芝麻小官,你也敢自称本官?”
“从六品下是小官,但在你这等贱吏面前,某还真有资格自称本官!”
“你——”
捕役属于“贱业”,其后代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以免有辱斯文,即便他们脱离捕役行业,其子孙亦须在三代以后,方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李剑凌骂这捕头“贱吏”,却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捕头面色一寒,狞笑道:“你可知某家上司是何人!”
李剑凌早就从学生口中得知,这些捕役是来俊臣养的一些狗腿子,不问还好,这一问,李剑凌便忍不住心火外喷,指着那捕头骂道:“回去告诉来俊臣,他有种就来惹我试试!”
那捕头脸上的得色凝固在脸上,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想要说几句狠话,但是脑子里面却是一片空白,平时张口就来的狠话,此时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全部堵在了喉咙里面,好生难受。
见李剑凌发飙,捕头不敢说话,看客们爆发出阵阵喝彩,那兴奋劲,好似这指着捕头呵斥的,就是自己一般。
“什么事——让开让开——”
人群外,又是一阵呵斥之声,听那声音,那捕头顿时硬起了起来,冷笑道:“用不着来中丞出手,某便要来惹你试试,看看你能耐我——啊——”
那捕头一身惨叫,左腿往里一撇,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李剑凌还不解气,右手将儒衫下摆一掀,又是一脚,直接将那铺头踹进了人群之中,看客们“哗”的一声,捕头身边一丈距离,瞬间真空,却是恰恰给后面一伙捕役,让出了一条路来。
那领头之人,穿的是左肃政台九品官服,见那捕头想是一团被揉碎的宣纸,不由脸色一变,厉声喝问:“这事谁干的,不想活了!”
两拨捕役,加起来也都有三四十个人了,那主事自是硬起的很,扫了一眼人群,看客们噤若寒蝉,有的人怕引火烧身,偷偷的溜了出去,绝大多数的人,却都是看向了李剑凌。
“就是你打的人?”
不等李剑凌申辩,那主事手一挥,喝道:“给我拿下!”
“谁敢动我家先生!”
这时候,人群被推了开来,贤良兄弟,郭守业、扬名等人大步走了进来,那主事见了,冷笑一声,骂道:“你们这些小崽子,此间没你们的事,给某滚开!”
然而,下一刻,那主事的脸色一变,前来的学生,可不止他们四人,后面还有一大群,身穿书院的院服,排着队,竟然有不下百人,显然,剑阁书院的学生都来了,全部排在了李剑凌身后。
那主事退了一步,挨在那些捕役身边,指着一干学子,喝道:“谁敢阻扰左肃政台执法,本官定然让他好看!”
李剑凌将儒衫一整,冷笑道:“某知肃政台左台知百司、监军旅;右台察州县,省风俗,只有闻风奏事之权,却不知还有抄家索人之权,尔等执法,岂不是笑话?”
“说的好!”
那左肃政台主事听的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不由面色一滞,想要溜走,然而一个身穿儒衫的老者,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刘允面色一喜,激动道:“是李监察!”
李剑凌一愣,道:“哪个李监察?”
刘允小脸一扬,道:“是都畿道监察御史李昭德,李监察!”
李昭德指着那主事骂道:“你一个小小的九品主事,不在肃政台整理公文,却来外面招摇闹事,察院之司,本官之职,何时轮的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那主事被骂的脸色灰败,不自禁的看了台阶上,那个美艳妇人一眼,讷讷道:“是来中丞他···”
那美艳妇人,自是昨晚那画中之人,撩拨了来俊臣一整晚,今早来肃政台,却是双眼乌黑,皇甫文备见了,得知来俊臣是犯了“相思病”,于是便有了此时刘梦成犯事之事。
只是北牙千骑营他们不敢去,是以来了刘梦成家中,想着将那美艳妇人带走即可,却不料刘梦成家人不多,但是个个彪悍,更没想到,肃政台办案,竟然接二连三的被人阻扰,一时间,那九品主事也有些忐忑了,莫不是今日犯冲?
李昭德平生最恨来俊臣,知晓他的癖好,见那主事看了那美妇一眼,哪里不知其中究由,顿时面色一寒,厉声喝道:“难道你以为就没人制的住来俊臣那狗官了吗,某定要参那狗官一本,以整肃政之纲纪!”
人群看客哄然叫好,那主事见势不对,连忙招呼这那些捕役,仓惶离开,挑事的人走了,看客也渐渐散去,一个满脸阴鹜的中年男子看了李昭德一眼,双目中恨色一闪,冷哼一声,也悄悄的退了开去。
刘家上下,都是松了一口,那美妇款步走了过来,行礼道:“奴家多谢李监察,李先生搭救之恩!”
“娘子毋须多礼,这本是某之司责,只恨某无能,不能除掉来俊臣那狗官,致使其祸国殃民!”
李昭德说话,直来直去,却是一点也不避讳,张口便骂来俊臣。
李剑凌觉得时间也不早了,便拱手道:“李监察,时候不早了,某还要去国子监,先行告退了!”
李昭德以为李剑凌是国子监的学生,微微颔首道:“小郎请便!”
李剑凌微微点头,回身却见所有学生都在这,便说道:“你们现在刘允家玩一会,等我去国子监,你们随后再来!”
刘允一愣,道:“先生让我等去国子监作甚,怎不去书院了吗?”
李剑凌哈哈一笑,道:“为师准备跟国子祭酒去打个赌,把咱们的书院搬到国子监去,他若同意,为师便做这国子助教,他若不同意,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之际,为师带你们去郊外踏青去!”
李剑凌的学生,大部分是一些年不满十六,都是好玩,听着李剑凌的允诺,顿时大呼小叫起来,郭守义等国子监学生却是吃了一惊,道:“先生,去国子监做助教这么好的机会,切莫错失啊!”
王贤也劝道:“是啊姐夫,陛下可是下了圣旨的,难道你还要抗旨啊!”
“陛下那是下的手谕,没有通过三省,也没有印玺,算是私人要求,无碍!”
李剑凌笑了笑,道:“前途虽好,但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丢了这么多学生不管,当然,若是国子祭酒答应某的请求,那所有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李昭德听了枯眉一颤,惊问道:“郎子莫非便是李剑凌?”
李剑凌还未说话,刘允却是抢先说道:“正是我家先生!”
“哈哈,真是你,那怪之前能仗义执言,不愧是“剑斩不平事,才比房玄龄”的李剑凌,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李剑凌不是没听过赞誉,但是这般高度的赞誉,却还是听的他有些脸红,连忙谦逊道:“李监察谬赞了,小子不敢!”
“这可不是某赞你,剑斩不平事,这是陛下对你的赞誉,才比房玄龄,这事唐休璟的赞誉,再说了,连姚元崇都对你赞不绝口,哪有谬赞之说啊!”
李昭德看李剑凌,也是越看越顺眼,大是可惜道:“只是今日时候不早了,否则定要与你去饮上三杯!”
李剑凌笑道:“喝酒不难,若有时间,某携酒去李监察府上,咱们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