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章 洛阳一夜(最下)(第1/1页)唐浮

    “魏王危矣而不自知,你们却还阻我见王爷,简直该死!”

    武延秀眉头一皱,开门喊道:“何人在外喧哗!”

    早有家丁跑过来,禀告道:“郎君,那人自称是卫遂忠,说有事要见魏王,仆让他等通传,却不料那人好生无礼,竟然偷往内院来了。”

    “卫遂忠?”

    武延秀一听,微微一惊,道:“他来王府作甚?”

    “让他进来!”

    武承嗣亦是不解卫遂忠有何事找他,却知道,这样的人不能得罪,否则对方就要跟苍蝇一样,围着你转个不停。

    卫遂忠一见到武承嗣,便是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嚎啕大哭道:“王爷啊,您危在旦夕,却为何还不知亡羊补牢啊!”

    武承嗣忙的扶起卫遂忠,很是客气的问道:“卫御史何出此言啊?”

    “王爷可知,今日来俊臣在家和某等掷石为戏,他掷到的可是谁?”

    武承嗣身子一僵,干笑一声道:“这···这寡人如何猜的到,还请魏御史明言!”

    卫遂忠止住泪水,叹了一声,道:“不瞒您说,我们一起三人,来俊臣将石子掷中的是太平公主,某掷中的是魏王您啊!”

    武延秀面色一遍,指着卫遂忠大骂道:“既是你掷中我父亲大人,为何还有面目来说!”

    “二郎,退下!”

    武承嗣面容一整,斥道:“魏御史能深夜冒险来告,可见其心之诚!”

    卫遂忠一听,又是感动的泪流满面,道:“某早闻周兴赞魏王大义,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某准头不足,造成大错,已无面目再见魏王,就此告辞,还望魏王早作打算!”

    说罢,卫遂忠头转身便走,武承嗣是拉都没拉住,那卫遂忠大步流星的出了魏王府,却是直奔御史台,收集来俊臣的罪证不提。

    却说武承嗣在卫遂忠走后,却是半天没有回过魂来,待到武延秀喊了四五声,方才醒悟过来,当先一句便骂道:“好你个武三思!”

    武承嗣父子枯坐书房,被来俊臣用石子掷中,就如被一条疯狗给盯住了,不咬一块肉,来俊臣是不会撒口的,但是面对这么一条疯狗,权倾朝野的武承嗣,却偏生束手无策,没有半点办法。

    “难道梁王叔真是如何狠毒,竟然不顾兄弟感情?”

    “哼,什么兄弟感情,他窥窃家主之位已久,世人皆知,否则来俊臣那条疯狗又怎会找上他?”

    武承嗣冷哼一声,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没有梁王应承,来俊臣如何敢针对于寡人!”

    武延秀双目一寒,冷声道:“既然梁王叔不顾同宗同族的感情,我们干脆先下手为强!”

    “万万不可!”

    武承嗣连忙摇头,道:“我们各家的实力和人脉,圣上心中清清楚楚,之所以圣上不管,却是还未决定将太子之位传与谁,圣上最不喜武家子弟你争我夺,此事须得从旁下手,不能直接针对梁王!”

    忽然,武延秀双目一亮,道:“父亲大人,既然郡王叔来此,是受了公主的挑唆,可见公主也有着她的心思,那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将来俊臣掷石之事告知与她,两家联合起来,将来俊臣那条疯狗给打掉呢?”

    被武延秀这么一点化,武承嗣也是双目乍亮,道:“李令月手腕高明,李旦手中的力量也不少!”

    武延秀也兴奋了起来,道:“右金吾将军王猛和丘神勣交好,或许也可以拉上左右金武卫,一次将那条疯狗打落尘埃!”

    在大唐,“女生外向”之言并不恰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不被认可,相反,女婿为岳丈半子,却是被普遍认可。

    所以大唐的驸马,都要做一段时间禁军统领,为岳丈保家卫国,而武攸暨和武承嗣是同宗,但是武延秀却说“两家联手”,便是这个道理。

    虽然说,李家和武家如今已经势同水火,但是,在政治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所以武承嗣“豁然省悟”,喜道:“备车,寡人亲自登门去公主府!”。

    另一方面,小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着,小脸被初春的夜风冻得发青,却还是不肯回去。也不知道是她的执着感动了上苍,还是姚元崇真的就是李剑凌命中的贵人,却在这子夜时分,两个醉汉,出现在了小鲵的眼中。

    两个醉汉勾肩搭背,在路上踉跄而行。

    小鲵正要躲开,却忽的听到一个醉汉含糊不清的说道:“姚彝···你夜不归宿,就不怕你家老头子揍得你屁股开花吗?”

    姚彝醉醺醺的答道:“他现在···哪···哪有时间揍我,平日里要办公务,闲暇时间,却是不停的说一个李···李什么的小子···忙里闲里都没时间管某了···”

    虽然酒后醉言,却也是酒后真言,满腔的怨气却是比酒气还浓。

    小鲵一听,便上了心,悄悄的跟在了两个醉汉后面,两人嘀嘀咕咕,说着毫不搭边的话,却似乎也相谈甚欢。

    走了半个时辰,先前那个说话的醉汉将姚彝一推,道:“姚彝,某到家了,你自个儿回去吧,别走错路了!”

    姚彝醉眼迷离的看着同伴,道:“无妨,你先回去,我看着你进去!”

    却见那醉汉,走到一处土地庙前,对着庙门看了看,嘟囔道:“怎么没关门呢···”

    而后又嘟囔道:“这门都小了···还是某真的高了···”

    小鲵正要喊他,却见姚彝冲着那醉汉挥了挥手,又开始走了,小鲵连忙跟了上去,心中暗自祈祷伏羲大帝、女娲娘娘,千万保佑这个姚彝莫要也找个土地庙便好!

    姚彝没有找土地庙,却是找了一颗大树抱着,然后便靠着大树滑了下去,待小鲵跑过去的时候,姚彝却早已经不省人事了。

    在水寨的时候,对付醉汉小鲵也算是经验丰富,洛阳城中,水渠四通八达,找水很是容易,不多时,小鲵便端着一盆凉水过来,毫不犹豫的当头淋下。

    “哇——”

    姚彝一个激灵,猛地惊醒了过来,看到小鲵,不由一愣,道:“小兄弟,你怎么到我家了?”

    小鲵二话不说,直接将木盆中剩下的半盆水又淋了下去,姚彝怪叫一声,跳了起来,喝道:“你这小子好大胆,在我家还敢对某如此无礼!”

    小鲵将木盆往地上一丢,拿出那块玉心,道:“可认识这物!”

    姚彝凑上前一看,不由又是一个激灵,顿时酒醒了一半,忙不迭的摇头道:“我不认识这玉心,不认识!”

    “哼——好你个姚彝,看我怎么让姚元崇收拾你!”

    倒不是小鲵扮猪吃虎,而是一路上她都是这般叫姚元崇,但是听在姚彝的耳朵里面,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由怒气上涌,喝道:“某父亲大人名讳也是你小子能直呼的!”

    小鲵一听,顿时大喜,连带姚彝都觉得比之前顺眼多了,笑道:“本姑娘当着他的面也这般喊,姚元崇都不介意,你怒个什么劲?”

    姚彝一呆,听的小鲵自称“本姑娘”,却忽的想起本族之中,自己似乎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姑奶奶,难道便是眼前这位?

    姚彝顿时觉得脑后生寒,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小鲵将玉心收进了怀中,一把拉着姚彝,道:“走吧,这次就不告诉你父亲了!”

    没走多久,小鲵便借口夜不辨路,让姚彝走前,此时姚彝哪里还敢做他想,自是老老实实的在前领路,不多时,便见漆黑的街边亮出了两盏灯笼,一个模糊的身影,如一颗苍松一般,立在街边,影子被灯光拖的老长,一直隐入了黑暗之中,端是可怖。

    姚彝步子一顿,等着小鲵,央求道:“小姑奶奶,这次您无论如何也得替侄孙挡挡父亲大人的杀气!”

    小鲵看那身影,便认出了姚元崇,却是睬也不睬姚彝,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姚元崇从吏部回家,已经到了晚上,却不见了长子姚彝,次子姚异又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姚元崇心中了然,便从晚饭过后,一直站到了现在,就是为了等姚彝回来,却没想到姚彝是回来了,最先过来的却是小鲵。

    姚元崇认得小鲵,满腔怒火,就像被“风起云散”一般的,顿时灭了个干净,连忙快步的迎了上去,诧异道:“李姑娘,你怎的来了?”

    小鲵从未觉得姚元崇这般亲切过,听到他那关切的声音,一天的担忧、无助和委屈,瞬间化作了两行泪水,便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了。

    ps:这一章比较少,定时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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