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女人三段论(第1/2页)凰权

    初夏的日光烈而利,射在帝京城门前三丈之地,马蹄腾起的烟尘在日色中激扬而起,将高阔的城楼淹没在一片摇晃的淡黄雾色中。

    出使西凉的庞大队伍,在七皇子所领的百官相送之下,浩浩荡荡出了帝京。

    以凤知微为正使,两位内阁中书为副使的使节队伍,看起来规制不是太高,但魏知这个身份,名动天下,真正的天朝异数第一重臣,诸国对他的兴趣也最浓,据大越的安王殿下就暗中悬赏百万求他人头,仅仅这个正使的份量,就够给西凉面子了,到底庆寿的也不过就是摄政王。

    凤知微出城的时候,并没有回望帝京,马车车身微微摇晃,她的神情也有些恍惚,突然想起那年出使南海,也从永宁门出,当时一怀出远门的兴奋,春风得意的告别帝京,以为回来后便可和母亲弟弟归隐田园,等到回来,沧海,桑田。

    时光滔滔如逝水,最简单的一句话,现在想起来,才觉得透骨森凉。

    车队行走得不快,一路各地官员都会按例接送,这是难得的巴结魏侯的机会,各地官吏卯足劲使出浑身解数,要给凤知微留下好印象,第一天出发,便在京郊东石县耽搁了两个时辰,以至于一天只走了四十里,在东石县乐坪镇驿站住宿。

    顾知晓一直很老老实实的坐在顾南衣车子里,摆弄她那个笼子,凤知微也不去管她,晚上吃过饭,她练了一会功,经过顾知晓独住的屋子时,看见灯还亮着,想了想,推门进去。

    顾知晓正坐在灯下,咬牙忙着她那个笼子,手上被篾条戳得都是泡,两个婢女围着她低声解劝,她睬也不睬,看那模样,今夜修不好,她便不准备睡了。

    凤知微挥挥手,两个婢女如蒙大赦的退下去。

    凤知微默默看了会儿,发现笼子似乎还有其他机关,怕她不心触及,蹲下身来,道:“我帮你修。”

    顾知晓吭哧吭哧忙着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低低道:“你不会的,我也不会,阿四,不帮我修了,惹祸,担不起。”

    凤知微知道阿四是宗宸和顾南衣的手下,原先在陇南负责消息收集传递,排行第四,宗宸这个组织本身极其神秘,所有手下都没有名字,只以代号相称,并且轻易不在凤知微身边出现,不是极亲信的宗宸身边人,也不知道凤知微身份,据这是极精细灵巧的一个人,做事很妥当,是一个月前来帝京交办事务的,原本就要回陇南,正好凤知微出使西凉会经过陇南,因为这人熟悉道路和南方风俗,宗宸便让他跟凤知微同行,负责一路安排侍候,方便凤知微使用。

    “谁我不会?”凤知微一笑,将笼子拿了过来,翻过笼子,手指在底座连拨几次,“咔”的一声,笼子上端被顾南衣掼得张开的篾条,霍然收拢。

    顾知晓眼睛一亮,欢呼一声便夺过了笼子,心翼翼抱在怀里,凤知微一笑起身,袍角却突然被人拉住。

    低下眼,一双不大却晶亮的眸子,带奇怪的神情自下而上望着她,凤知微看见那眸子里的疑问,笑笑,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顾知晓有不适的转了下头,却没有完全躲开,只咕哝道:“……白天……知晓不知道……”

    凤知微怔了怔,才明白这个有奇怪的孩子,不是在表示感谢,而是对白天的事情做个解释,盯着自己的那双眸子,有故作出来的满不在乎,却还是可以看出的紧张。

    渴望被相信的紧张。

    这也是个敏感的孩子啊。

    舒心的笑起,凤知微干脆坐下来,将顾知晓揽在怀里,那孩子有别扭的扭了扭身子,又犹豫了一阵,然后靠了过来。

    凤知微细细嗅她溢着奶香的发,抱着她悠悠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顾知晓扁扁嘴,委屈的扭过头来,玩她的衣纽,“爹爹不知道。”

    “爹爹也知道。”凤知微唇角弯起,眼神温软。

    顾知晓狐疑的抬头看她。

    “爹爹是不希望你那么任性。”凤知微轻轻摇晃着她,笑眯眯的道,“知晓,我们女人呀,活在世上是很难的,活在男人多的世上更难,你看我,要杀人,要放火,还得防着人家杀我放我火,有时候遇上一个好人,你以为他是好人,结果他是坏人,有时候遇上一个坏人,你想和他做对到底,他又渐渐让你觉得有下不了手,你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事情永远没这么简单,你看,多累多复杂?怎么容得人任性的活?你任性,别人却未必迁就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顾知晓仰着头,听得认真,也不知道懂了没有,半晌咕哝道:“爹爹也不听话。”

    “你爹爹有世间最强大的武功,你有吗?”凤知微又好气又好笑的拨乱丫头的头发,对她什么事都盲目跟随她爹爹很有些头痛,思考着是不是和顾南衣要求将这孩子拨给她教养,跟着顾南衣,将来九成是个大怪胎。

    顾知晓打了个呵欠,软软的靠在她怀里,举起笼子,道:“我有笼子。”

    凤知微叹口气,想了想,觉得这孩子都已经这样了,与其拨乱反正,不如教她更好的保护自己,拿过笼子,道:“我看你对这个笼子并不熟悉,那怎么能保护好你爹爹,来,我教你杀人。”着兴致勃勃的开始拆笼子。

    一个婢女正好进来添茶倒水,听见这句淡定而彪悍的话,一个踉跄,随即她看见那个三岁孩子,一边陪着拆笼子一边更加淡定而彪悍和凤知微商量:“竹条子加毒好不好?”

    “哪来的毒?”

    顾知晓从兜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瓶子,哗啦一下倒出一大堆药丸,得意洋洋的道:“从宗叔叔那里偷的。”

    婢女踉跄着奔逃出去,凤知微“噗”一声喷出了口中的茶。

    当晚顾知晓屋里灯火半夜未熄,窗纸上倒映着一大一两个人影忙碌的身影,不时低低传出诡秘而阴森的对话:

    “……削尖,削尖……”

    “……我看加个凹槽,血不脏笼子……”

    “……这毒只毒死一只鸟,不要……”

    “……空笼子引人怀疑……”

    “……加只鸟……”

    “……没这么大的鸟……”

    “……会咕咕叫的那种,我看见过,很大的,一只眼睁一只眼闭……”

    “……猫头鹰?”

    “……是吧?”

    “……”

    天快亮的时候,地上摆着一只改良过的杀人笼,横七竖八睡着凤知微和顾知晓,顾知晓扒着凤知微的腰带,将脸埋在她腹部,一手还抓着只猴子,口水湿透了她的衣襟。

    天快亮的时候,顾南衣从顾知晓屋外的树上轻飘飘落地,无声推门进去,将笼子放得离那两个女人更远,将猴子扔开,将被子给两人盖上,将一团布塞在顾知晓大张的嘴里——口水快把凤知微给淹没了。

    过了一个时辰,院子里人喊马嘶的准备出发,门唰的一声拉开,凤知微拎着笼子,满脸痛苦的出来,抖着湿透的衣襟,咕哝道:“哄孩子真的不是凤大妈适合干的活计。”

    她出了门,转过月洞门,回自己屋子换了衣服,出来,晃了晃手中笼子,对在院子里等候吩咐的阿四道:“昨儿是阿六负责守卫,今儿就轮你,路过大市镇,记得给买个猫头鹰来,这笼子既然是你帮忙做的,你拿着应该没事,心些。”

    阿四“啊”的一声张大嘴,“猫头鹰?”

    凤知微已经不由分的将笼子塞了过来,阿四打量着笼子,直着眼睛,喃喃道:“猫头鹰?”游魂般的晃了出去。

    车队继续前行,凤知微吸取昨天教训,并不令滚单通知前方官府,半下午的时候,车队经过离京一百多里的繁县,前方是一片荒林,凤知微为了安全,下令提前休息,阿四安顿了车队之后,记挂着凤知微交代下来的任务,便带人去市集购买猫头鹰,可是花鸟市场哪里会有这种传中凶戾又不吉祥的怪鸟,都是些画眉百灵之类的,阿四逛了半天一无所获,满脸羞愧的来回报,凤知微随意听了,笑道:“都你伶俐,怎么今日这么不懂变通?市镇上买不着,前方不是有荒林?去那捉一只就是了。”

    “属下倒是有想着,”阿四笑道,“只是今日担负着护卫任务,不敢轻离您左右,还是让其他护卫去吧。”

    “我看无妨。”凤知微笑道,“使节队伍两千护卫,又是太平年月,这繁县离帝京不远,素来安定,还能有什么乱子?你尽管去,迟了知晓又要哭闹。”

    随即她又笑了笑,道:“就是听那荒林闹鬼?可心些,别给鬼拖了去,那我可就少个得力助手了。”

    “属下倒从来不怕鬼,”阿四一笑,“人可比鬼可怕多了。”着领了自己几个手下匆匆离去。

    凤知微负手廊下,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唇角一抹笑意淡淡,忽然抬头对树上道:“南衣,这天气晚上很舒服,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树叶子动了动,一胡桃屑落在她头上,凤知微浅浅一笑,眼眸倒映夕阳的光影,潺潺浮动,如横水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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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县三里外有一片荒林,早年还有些人住在林子附近,后来有位****在林子里吊死,渐渐便传出了闹鬼传闻,四周的人都陆续搬走,林子便荒废下来。

    长久没有人来,林子里满地里生着乱草爬着枯藤,月亮冷冷的从山背后升起来,照着那些纵横虬结的藤蔓,像一张张落满尘埃的网。

    夜鸟哀哀的叫着,黑色的翅尖掠过残青月色下的浮云,散开几簇铁青的薄雾,凝在树梢上枯叶底,如阴气浮游。

    这真是鬼都不肯来的地方。

    荒林尽头却出现两条人影。

    “看山跑死马啊……”其中一人低低咕哝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从那些藤蔓的缝隙里找路,“这林子居然这么大……”

    另一人淡定的飘在藤蔓上,左顾右盼,姿态悠闲,越发对比出身边人的狼狈。

    在藤蔓缝隙里不住跳来跳去躲那些神出鬼没虫子的那个,有悻悻的白了身边人一眼,心想太过实在的人就是这样的——永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帮助你一把。

    正在腹诽,忽觉天旋地转。

    唰一下满地藤蔓冲到了天上,再逼到眼底,近到只要她眨眨眼睫毛,就能刷掉一只在藤蔓上爬的山蚂蚁。

    随即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原来自己已经被轻松的夹在了某人的胳膊下。

    不用,某人终于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帮助一把了——就是方式不对。

    被夹在某人腋下的那个,还没来得及表示抗议,那家伙似乎也突然发现这个方式对淑女不是那么妥当,唰的一下把她又换到了自己背上。

    蹲在他背上的那个,觉得这位置也勉强可以了,本来不想这么偷懒,但地上那藤蔓太脏,积年的淤泥里还有腐烂的兽骨什么的,实在不愿意踩上去。

    正想在某人背上好好偷懒,那个被她****得心思越来越复杂考虑越来越多的家伙,似乎觉得背上也不是那么好——他看不见她,不习惯。

    于是唰的一下,他把背上那个又换了个位置——抱在胸前。

    扎扎实实往胸前一放,胸靠着胸也罢了,还难得那么细心的,为了不让她的靴子落地,把她的脚顿在自己靴子上。

    这下子凤某人愣住了。

    这叫个什么姿势?

    她被搂抱在某人胸前,紧紧相贴,脚踩着他的脚,被他揽腰带着前行,两个人连体婴似的,步步相趋,凤知微却更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连线的人偶,线在顾少爷手里。

    她比顾少爷矮大半个头,踩在他靴子上,正齐着他眼睛的位置,柔软的面纱紧紧贴着彼此的脸,凤知微睁大眼睛就可以看见面纱内的少爷的脸,不知道哪里的瑰光射来,凤知微觉得自己又要晕眩了,赶紧偏转脸,一偏,擦着他高挺的鼻子,隔着面纱那么一揉,也能感觉到微凉的鼻尖,玉般的细腻,凤知微这下连头也不敢偏了,生怕再那么一揉,就揉着了某人的唇。

    干净青涩的青荇淡香扑面而来,冲淡这林中阴沉微腐的气息,凤知微僵硬着身子,挣扎了一下,挣不脱,她悲伤的叹口气,心知自己是永远不可能从少爷魔爪中逃脱的,只好拍拍顾少爷的肩,干笑着打商量:“那个……麻烦放我下来,不需要这个样子。”

    “我需要。”顾少爷不容置疑的答。

    他确实需要——刚才他卡着她的腰,觉得手底下手感甚好,纤细柔韧而又弹性饱满,他觉得很像个什么东西,认真思索了半天,终于想起初青的柳条,这个发现让他难得的有些兴奋,他很少因为某事生发出联想,自己觉得这是个新奇的感受,又觉得自己但凡能有联想,多半是因为那是凤知微,于是便有心想从凤知微的身上寻找出更多美妙的东西来,比如她的身体,从他眼睛角度看下去,肩细致柔和,腰流畅收束,长腿精致,像……像玉瓶;比如她的手指,搁在他的肩头,指节修长手背雪白,像一朵玉簪花,指甲却是淡淡粉红,晶莹透亮,镶嵌在如玉的指尖,像……贝壳,宽大的衣袖从手腕落下落到肘间,那一截手臂细腻丰润肌肤如雪,像……藕,肘间靠近的地方,因为手臂抬起的姿势,有一处微微隆起,挺翘而饱满,像……像……像……

    顾少爷专注的眼光,突然直了。

    他心无旁骛的推敲了半天,才突然想起,自己拼命联想着的这个部位,是个什么部位。

    眼前唰的掠过两个多月前那次浴桶邂逅,从屋上恶狠狠栽下来的凤知微,也曾这么近这么近的贴在自己面前,那时候因为湿了身,她的身体更鲜明,他记得那娇艳的梅花,在一地霜雪之中宛转无依,因风颤颤,似乎在做着采撷的邀请,他于是也就去采了,但是凤知微好像不想给他碰,告诉他男女有别,这个问题他当时没想通,比如那朵梅花顾知晓为什么没有,顾知晓明明也是女的,但是没想通也没多想,也便丢开了手,如今在这荒林之内,初夏夜风之中,四面无人之时,再次这么近的和她贴面在一起,近到毫无缝隙的相携前行,不知怎的,便感觉到了身前****的温软,怀中女子的暗香,腰细得玲珑,握着便觉得虎口发热,而那一抹微微隆起,令他想起那夜水波之中惊心鲜亮的白与红,像一朵碧水之中未绽的莲花花苞,又或者是白雪之上腾腾燃起的一簇火,仅仅是看见,便浑身热了热,而前行中两人身体原本漫不经心的细微的碰撞,也突然令他细腻的感觉到了肌肤的柔软,由这柔软便想到那隆起的柔软,四肢百骸里,突然涌出暗暗的火苗,一路燥热的舔过来。

    他面纱后的脸,因这燥热,破天荒的微微一红。

    他的目光凝在了什么部位,敏感的凤知微自然能察觉,赶紧放下手一夹胳膊,掩了那微起的曲线,感觉到顾少爷有些失神,赶紧肘间一撞,一撞之下顾少爷竟然真的松开了手,凤知微不顾地下稀脏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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