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月下祈愿(下)(第1/1页)青帝

    或貂蝉应答声也这样妩媚,迎儿没有觉出自家秀心不在焉,疏着少女发髻的青涩丫鬟,动作于练,在一侧忙着打扫擦拭,又絮叨着:“听豫州一点也不缺水,真是上天庇?”

    “城里都在传这奇事呢,许多人偷偷跑去了,现在洛阳来握,秘庄被发现了好几个,这个是仅存的一个了。”迎儿思维跳跃,一下转了向:“秀的主公把秀放在这里,真的就不管了么?”

    “呃,秀我们什么时能走?我是……”迎儿折睛,总算听出秀毫无反应的异常,自觉住声,抱着秀趁一捧旧衣裳回望了眼。

    烛光映亮了少女,妆容显出妩媚,正如《诗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夭夭,,桃花含苞待放,艳丽而少壮,华夏古风孑遗一种美丽,出现在貂蝉身上再正常不过。

    ‘室家,,男子有妻叫做有室,少女有夫叫做有家,得这样少女真心‘于归,而嫁,对男子而言远不止是享尽艳福,且是能够兴旺家族。

    可惜这样珍稀罕见的少女却浑没有自觉,墨亮长发半梳着,长长睫毛投下暗影,眸子迷蒙没有焦点,不知又在想些什么事了。

    迎儿暗叹真是我见犹怜,让同为少女都只觉心动,亏负心男子置之不理,想着都让她难以理解,男人和女人还真会有这样纯粹主臣关系?

    秀的主公不会是,呃,什么不行吧……可怜秀……

    洗了洗手,自去整理床衾,角落埋下两包熏兰,备好自家秀常穿的一套中衣,考虑着秀喜好洁净,就没备多余的香粉一类,准备去打水。

    到这时才听见窗口处回过神来、姗姗来迟的回复:“我们还不能走,要再等等……”

    迎儿笑了,不由追问:“要等什么?”

    “等主公啊……”貂蝉平静梳理一个婚后妇人的端庄发髻,微扬首望,这时雨点落下了,面容在暮色中不辨神色,眸子映着闪光,似是期冀,又似服自己:“他答应会来的……”

    迎儿捂额无语,别的都好,一到主公,她就感觉自家秀无药可救了。

    这哪里还是算计明的秀,相比伪装贵夫人用的妇人发髻,心思着魔才是麻烦。

    迎儿忍不住用事实抗辩:“可虎牢关那么险要,董兵那么多,还有太平道那么厉害真人相助,好几次秀都遇到握,洛阳风声很紧了啊,时间已没有了,再这样下……”

    这丫鬟又住了声,她看见虽大雨弥漫,根不见月光,临着数尺,却有月光映进窗户,皎洁银光一丝丝穿透薄薄红裳,渗入少女的娇躯。

    清澈玄秘的气韵又自内而外焕发出来,少女紧闭眉眼,莹洁肌肤,无不透着一种玲珑剔透,甚至带着一层浅浅的银光,月华女神一样。

    迎儿折睛,知道到了秀日常修炼时辰,不便打扰,自觉退出去。

    没有点灯,秀在夜里是不需要灯光。

    秀她在修炼一种奇特仙法,娲皇秘传,似是参悟改善某些新法而使迎合族人……

    迎儿羡慕想着,其实这些仙道奥妙她听也听不懂,总之很专业,肯定十分厉害……这种实质一样的压力,最近的修炼中来明显了。

    房门合上,脚步声远去,房间里渐渐归于无声,只有纱帘在盛夏雨晚中卷动飘拂,清明的银光缭绕,勾连着天升起的圆圆明月,就算是乌云,自主公处得的消息,实际上月亮还在,一试,果是这样。

    这时灵气酝酿着、升腾着、凝聚着……一次次尝试,却始终差着一丝,而无法有着质突破。

    貂蝉眉轻轻蹙起,努力克制杂乱心思,母亲、义父、家国、洛阳这个自长大的地、奉为主公的男子……、

    将这一切屏蔽,而沉神运转修炼娲皇专为她贴身打造《月华秘仪》,一层玄而又玄的隔膜再度出现身前

    ——感觉这膜似是一冲就破,但又坚韧似是牛皮,这时又是新一轮积蓄和尝试

    渐渐,貂蝉过了半个时辰,就到达极限,晚上尝试只有宣告失败。

    睁开眼睛,貂蝉凝望云后的月亮,咬唇稍有些不甘,但也无法,特殊的功法总是有利有弊,在下土的这些年是自己大运之期,错过机会再要进就困难许多倍了……

    她一个人在窗口黑暗中站着,想了一会,“吱呀”合上窗户,在因阵法设计需要而密闭狭的空间里,除去衣裳,换上一套稍旧而适身的中衣,躺到了木床之上。

    黑暗中有些不适的环境,沁凉的竹席,没有记忆中坚实温暖的怀抱,让貂蝉下意识握紧了手中五色遁法玉符手链。

    旧的一条玉符手链早已在几次危机中过完,这条是备用,芊芊新制的一条升级版还在暗中渠道送来,阳城——新城一线群山间的秦郑古道耗时长久,也不知现在送到了何处,主公在讯盘中叮嘱着停止行动。

    貂蝉想着,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虽是关切,但真要停止哪里可能……只不过没收到新的玉符手链前,她会更心行事,这个月里甚至出现了阴神真人的追踪,实在太过可怕。

    迎儿虽絮叨,有一点没有错,洛阳的风声是很紧,十分握。

    洛阳已非记忆中洛阳,而成了不宜久留之地,对于任何人来都是这样。

    董的根基是羌兵,以夷制汉的路子纵容下,西凉军中汉兵还有点顾忌,羌兵是毫无顾忌,上个月就连续发生惨案,一伙羌兵在附近阳城抢劫了正在乡社市集交易的百姓,杀死部男子,割下头颅并排在车辕上,血淋淋触目惊心,又掳走大批妇女和大量财物回到洛阳。

    董自己尚且大屠忠臣,逼辱妃嫔,对属下有一一也是无言,关键是不敢违逆自己的这支根基军,下令把头颅集中起来焚烧以免被洛阳百姓辨认出来,又把妇女和财物赏赐给士兵作封口,对外宣称是战胜叛贼所得……貂蝉每念此事都是遗憾,要是主公两年前能歼灭羌兵就好了。

    对治下庶民尤其如此,对抓捕到的反叛者更不用,剪掉舌头、斩断手脚、挖掉眼睛这些只是寻常,还有布缠身、头朝下倒立浇上油膏、点火活活烧死……

    这些残暴背后是透露着破罐子破摔,董大量扩军下财政已支撑不住了。

    貂蝉是唯一读过《封神三国演义》的汉家子民,又有特殊身份,最关切这一时期发生的事件,也知道历史上董当是在去年就因残暴无道激起大规模反抗,以及关群雄讨董,都该是去年这个时候。

    这时却延迟到现在,绝非董有仁慈,而是叶青两年前歼灭三千羌兵后遗症,失去吕布的武力镇压,又失去一半羌兵核心种子,西凉军扩军速度减半,进度整整推迟了一年。

    而到今年开春又有太多激烈之变,转移了董的注意力——关群雄因多了一年时间而大获发展,先袁绍谋冉州,又有孙坚谋取了扬州,而刘备、曹操两家在豫大打出手,让董看好戏看了很久。

    有曹操另立炉灶在前,董感觉废帝时机成熟……

    或再不废帝就没价值了,很快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并以“太后迫永乐宫,至令(婆婆董太后)忧虑而死,违逆妇姑(婆媳)之礼节”为罪名,迁居何太后于永乐宫,继立陈留王刘协为献帝,天下哗然,指责非臣之道。

    董一不做二不休,次日夜里就毒杀了弘农王,又让李儒强进太后毒酒,但当夜永乐宫遭遇寇袭,太后在乱军中莫名失踪,李儒恐惧是刘姓宗室所为,于是对外称太后宫闺不净,辱于贼手……

    当实际不是,貂蝉亲自勘察规划了路线,确定了秦郑古道的逃亡路线,最终太后临驾许昌、真相大白于天下,一时让董变成丑。

    而后不到十日,西凉军召群臣庆功的当晚,献帝在宫城里意外身亡,解释是失足,一时间洛阳风闻,诸候群情汹涌。

    似不可怕?

    表面上也没别的,一时间咬不到董身上,只是断绝了向中央供给钱粮……洛阳五十万,连着司隶百姓,京畿地区总户口有一百五十一万户,六百六十八万人,但面虎牢关外的两郡几乎已不是董控制,黄河北面河内郡一百万人归袁绍,黄河南面的河南郡一百七十万被关羽屯兵占据,虽因战事频繁而统治并不稳固,但都没有董的事了。

    董实际控制人口很少,只有虎牢关内的四百万人,又因历年饥荒而只事不到三百万人,却要维持三十万正规军?

    没有天下赋税支撑,仅靠洛阳各家稀少的存粮,十比一而且是脱产的职业士兵,怎么养?

    吃人么……只能吃人。

    董为军资殚竭虑,发掘历代皇帝陵寝、公卿园冢和各富户祖坟的死人财,又纵羌兵抢劫地百姓,还是杯水车薪。

    又在李儒建议下大量毁坏通行的五铢钱,将五铢钱和城里所有的铜人、铜钟和铜马打破,重新铸成钱——钱不仅重量比五铢钱轻,而且没有纹章,钱的边缘没有轮廓,不耐磨损,这种增量滥铸引发了严重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猛涨,现城里一石谷子大概要花数万钱。

    就算这样无底线搜刮,连年于旱下农事物产凋敝,没有实物生产作支撑,董的搜刮也到了尽头——除了不值钱的钱以外刮不出别的西来了,包括最要命的军粮。

    迁都长安的事,或也有洛阳缺粮,退一步就食长安的考虑,但关中三秦故地被羌兵侵扰祸害,水利失修,人民离散,民气基础残破已久,董做了一辈子养寇自重的事,总算回转到自己身上,路走到头了。

    貂蝉对这一切看的心知肚明,她只不希望三百万族人随之陪葬,为此她愿意身临险境,哪怕只有一线机会,都会去尝试,去激发藏在族人体内的力量,改变洛阳到长安路上百姓死伤枕藉的悲惨命运。

    甚至她对丫鬟迎儿的登也是心知肚明,战事无常,没有真正胜负前,有什么结果是的准?

    比攻破雄关更难的是快速攻破,能否及时救援洛阳的两端,一面是虎牢雄关,重兵屯积,阴神真人,一面是仓促联盟,各怀异心,各分几术师,纵然有骁勇兵将和顶尖策士,但在天平两端总力量砝码而言,怎么看都不会是迅速改变倾斜。

    奇迹之所以是珍贵,就是因绝少发生。

    “如果主公来不了的话……最后一手就是国人暴动,自己借了主公所给资源打下了良好基础,洛阳城已是压抑着的火山,但要真正爆发还需有个串联,需要一个火星来引爆。”

    “现实的世界谁也不是谁的英雄,但总有要站出来时,而对着镇压的风险,万一失败,做主持者也是难逃一死了吧?”

    貂蝉交握着手掌,在黑暗中静静闭上眼睛,突泪水溢出来,自己平日再坚强,终归是凡人,脱离了主公羽翼笼罩安排和庇佑,面对死亡握也会有这样软弱,幸主公不会看到……

    “真如主公所戏言,历史无貂蝉此人……我只是族人的遗憾所凝聚,寄托着他们美好希望,又借下土阴阳相转之机所化生,那这便是我的因果,我的命运……”

    主公这种开玩笑语气出来的事,明知是开玩笑,自己却不能释怀——原来自己仅仅是械创作的人,不是历史真人?

    相处日久而见真心,因自出身卑微,义母姐妹的挤压,貂蝉对人心十分敏感,心中清楚谁是对自己好。

    在地上和主公坦诚相对的一个月里,是自己生平罕有的愉快,又有种种奇事与战争,简直误入仙境一样……可惜梦幻终要醒来,下土才是自己的故乡,有自己放不下的西。

    “蝉儿也想听主公的话,以鲍自身为先,自古艰难唯一死,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但这片土地是故乡,不是没有牵挂的地上,有些对主公或是可成可不成的事,自己却难以释怀。

    人生在世,有时真是没有办法……

    这时,突一阵风,天上乌云还在下雨,却刮出一些空隙,短短时间里,雨中又有月光照下,貂蝉不由起身,对月默默而祈。

    “若能保得洛阳,保得三百万族人,蝉虽九死又何妨?”

    这话才落,又是一声惊雷,就在顶上炸落,接着,噼啪的雨点,更大的砸了下来,远处,隐隐传来了农夫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