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节 工作队与神父(一)(第1/1页)临高启明
第一百零二节 工作队与神父(一)
因为这个缘故,吴明晋对整个剿匪活动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且给予了一切必要的官方支持,诸如出安民布告,发通缉文书之类。为了避免剿匪过程中的消息走漏,王兆敏干脆每天到百仞城来会商事务。至于代价自然是把剿匪战果:匪首的脑袋或者俘虏交给县衙。
熊卜佑是袭击十三村之后的第二天随同杜雯带队的农村社会调查工作队进驻道禄村的。
这个工作队由杜雯和马千瞩亲自主讲的农村干部讲习所的学员组成。由陆军派出二个班的士兵保护他们。副队长是董薇薇,这个对天启皇帝情有独钟的明粉女终于有机会在大明尝试农村社会调查――她在另一个时空搞过乡镇宣传工作,算是农村社会工作很有经验的,这次颇想在新时空里大展身手。
两个女人来搞社会调查,不要说当地人看得纳罕,就是穿越集团里的很多人也觉得稀奇。不过既然有人原意主动请缨搞最难弄的社会工作,大家自然求之不得。
“**!我们拼死拼活打仗,吴县长马上就抢功啊。”薛子良很是不满
熊卜佑说:“给他点好处就不会一天到晚打我们的主意了。反正我们也用不着这个功劳不是。再说吴太爷的本质还是不错的,属于比较有良心的官。”
“关于人头――”薛子良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两声女人的尖叫声。两人赶紧跑了出去
只见祠堂门口,只见杜雯和董薇薇两个抱成一团,一个劲的哆嗦。
“干嘛?有老鼠还是蟑螂?”熊卜佑不解。
“不用说,是这个了。”薛子良一指祠堂的门口戳着一排枪矛,上面插着一个个在战斗中击毙的土匪人头。虽然都用石灰收干了血水,但是青灰的脸皮,黑乎乎的脖颈断口,实在看着渗人。
“薛队,这口味是不是重了点啊。”以熊卜佑这样看死人场面看得多的人也有点觉得发毛。
“这叫恐吓。”薛子良毫无所谓的说,“这里是非治安区,很多人都通匪,没有些恐怖的东西,谁也不会服气。”
“我以为美国佬不兴搞这个――”
“恐吓有敌意的居民,不算什么新战术。”薛子良端详了一下人头,“可惜没有那个党什么门的匪首,不然在他的老家挂出来会更好。”
“ok,何鸣的队伍应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人都送来示众。”熊卜佑说,“就给你挂三天,三天之后统一送到县衙去吧。”
薛子良很是爽快:“成交!”
“怎么?这玩意还要挂几天?”杜雯觉得一阵恶心。
“是啊,还要再加几个脑袋。”
“那我不要住这里了――”
“你不是号称坚定的**者么?为了干革命死都不怕,还怕几颗人头?”薛子良调侃她。
杜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刚想引经据典的说明,挂人头不是**。也和她的革命精神无关。董薇薇说:“算了,还是住这里吧。我看了下村里根本没有象样的房子。”她壮着胆子又看了下人头,象是准备努力适应它们的存在,“反正就挂几天,我们还有不少战士和工作队员在一起,怕什么!”
杜雯想也是,不住这里难道去住老百姓的茅草顶竹篱笆房子吗?反正人头不拿掉,她就先躲在里面不出来就是,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吧!我们就克服一下。”她庄重的点了下头,进去了。工作队员们马上把大门口的所有宗祠牌子、灯笼全部拆光,挂上了一块用浓墨大楷写得“十三村地区农村社会调查工作队队部”的白茬木牌子。有个战士凑趣的在门边点起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又一个新衙门开张啦。”熊卜佑说。
众人哈哈大笑,这时候只见一个穿着不合体的宽袍,身材魁梧的家伙阔步走了过来,竟然是个外国人,战士们都觉得稀罕,纷纷挤过来围观。
穿越众们一看,原来正是几个月前来临高谈传教事宜的耶稣会会士陆若华,此人把他乌鸦一般的黑色修士袍换成了一件青色松江棉布长衫,头顶**一统帽,脖子里不失本色的挂着乌木的耶稣受难十字架,看上去很不协调。
身后,却是白多禄,他哭丧着脸,背着个巨大的行李包,扛着一块白茬木的板子。
“我的孩子,就把牌子挂在这里吧。这是天主赐予我们的房屋。”陆若华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的,神父。”白多禄满面无奈加后悔――我干嘛要自己坦白是信众呢!自从他的天主教徒的身份曝光之后,执委会就把他的其他属性全部自动忽略了。虽然他拒绝了“临高主教”这一头衔,但是文徳嗣并不放过他,要他继续为穿越集团的宗教事务贡献力量。于是充当陆若华的本地陪同就成了他的光荣任务。公开头衔是临高教会世俗司铎,秘密身份是执委会宗教事务办公室副主任。正主任自然是何影了――对外的头衔是执委会宗教事务官。
陆若华从澳门回到临高之后,带回来了负责整个东亚传教事务的耶稣会的批准状,缔结了传教协议。他随身携带了大批在澳门印刷的中文版宗教书籍和洋钱――何影告诉他,穿越集团不会为传教士提供资金,至于澳洲的教会暂时也提供不了资金,一切费用都得由耶稣会赞助。
于是陆若华很爽快的在东门市的一条横街上买了一块土地――东门吹雨很奸商的卖了二百块洋钱。接着传教士雇用了临高建筑总公司,准备修筑一座小型的教堂――百仞城教堂――此地将作为临高总堂的所在地。
在教堂没有落成之前,陆若华继续住在商馆里,每天他都和熊卜佑约好了,在商馆里学习语言――他现在用普通话交流没有问题了,这次学得是临高话。白多禄对他的热情和好学精神感到由衷的钦佩,一聊之下,才发现这是陆若华学习的第三种中国语言了。再此之前,他已经学会了广东白话和普通话。空下来的时候还和白多禄一起谈谈义理方面的问题――当然以白多禄的水平是谈不出任何新花样的,不过白多禄给了他震撼的一击。某天,他带着脚夫抬着个箱子来了。
“介是什末?”陆若华觉得奇怪,这群澳洲人算不上热情好客,他住在商馆里每天都要付房租,吃饭要付饭钱,虽然不贵,但是不免费,怎么忽然送东西给他了?
“神父,您看看吧,一定会喜欢的。”白多禄带着神秘的微笑。
箱子打开了,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书籍,有二三十本之多。装帧很简单。他随手拿起一本来,却是一本中文题名的《新旧约全书》,还散发着油墨的清香味。
“这是?!”陆若华翻了几页,大吃一惊,他的中文说得还很拗口,但是对中文书面语言掌握已经相当娴熟,这明明是一本足本的中文圣经啊!
这对他的冲击性太大了,陆若华知道,迄今为止包括耶稣会在华取得最大成绩的利马窦在内,还没有哪个传教士翻译过全本的圣经。这期间只翻译过少量摘要性的篇章:罗明坚1584年翻译的《天主圣教实录》、利马窦1599年的《天主实义》、庞迪我的《受难实录》。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都不是真正的圣经翻译,只是对其中某些章节内容的诠释编排而已。对中文准确意义的掌握感到困难是一个原因,对其中很多译名涉及到的教义问题分歧又是一个原因。穿越者和陆若华都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中国最早的一批天主教徒和西洋传教士,正在江南的一所大宅邸里为“god”到底该翻成什么争议不休。
陆若华用颤抖的手翻阅了十几页,显而易见的一点是,这个译本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翻译都要来得流畅准确,而且遣词造句似乎也符合中国人的习惯用法。
“这是澳洲教会的译本?!”
“正是。”白多禄含笑道。
“太好了,太好了!”看他的模样,似乎要马上跪下来感谢上帝了。“我这就把书样送到澳门去,请会长核准……”
“这批书,是我们澳洲教会捐赠给传教会的。”白多禄道,“这个译本已经在我国流传了几百年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请会长大人不要随便折腾里面的字眼,免得为了译名问题又起波澜。陆若华当然听得出这个意思,他自然不反对――寻获失落的教会,现在又得到这个教会翻译的汉语圣经,光这些成绩就够他以后回罗马的时候获得教皇的圣恩了。
得到书之后陆若华就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天天上教堂工地上去察看,可是迄今工地上还是只有一块“百仞教堂用地”的木牌子而已,上面已经被勤劳的劳工们种上了蔬菜,郁郁葱葱的。
临高建筑总公司忙着各项基建工程,已经在几个月都是24小时两班倒的工作,哪里还有时间来造教堂。梅林看见这天天来纠缠他的洋人就直打哈哈,后来干脆避而不见了。
陆若华向何影交涉多次未果之后,提出利用商馆或者他自己租用房子,先期开始传教,做礼拜。但是被何影很客气的拒绝了。
“根据我国的法律,没有宗教场所是不能进行宗教仪式的。所以没有教堂,您也不能传教。”何影当即义正词严的拒绝了。
“澳洲就在这样一群不信神的人的统治之下吗?!”陆若华经常对着白多禄发牢骚。
白多禄小心翼翼的提醒他:澳洲是个世俗的共和国。”
“我知道。”陆若华虽然是法国人,对这个意大利特产也并不陌生。
正当陆若华因为无事可干而为之气结的时候,何影忽然驾临了。
“神父大人,”他的言辞十分温和动听,“我们给您预备了一处教堂,您可以在哪里开始传教事业。”
消灭了党那门匪伙之后,长期为土匪把持十三村地区虽然落入了穿越集团的控制,但是长期的动荡造成此地社会环境混乱,矛盾尖锐。正是一个需要宗教去“净化”:抚慰人心,改良社会风气,安定秩序的地方。和工作队配合起来一起工作,说不定能起到双管齐下的功能。让陆若华过去传教再合适不过。
于是,陆若华和他的助手白多禄就一起来到了道禄村。
白多禄把题有“道禄教堂”四个中文字,外加一行漂亮的拉丁文花体字的牌子挂到了大门另外一边,和“社会调查工作队”的牌子交相辉映。众人为之膛目结舌。古风的祠堂大门门口两侧,各挂一块白茬木牌子,再加上上面的文字,很有点现代艺术的感觉。
但是杜雯显然不欢迎这位共同的房客。拒绝他的迁入,更反对把这里的一部分变成什么“教堂”。白多禄不得不出头充当交涉,在几番交涉未果之后,又打电话向执委会求助。最后在马千瞩的直接命令下,杜雯才勉强允许他们进驻。
在大家的协调之下,双方瓜分了祠堂:大门和门厅由双方共有。工作队占据第一、二进院落,教堂占据第三进。双方还约定,双方在大门之内不做任何攻击对方的公开宣传。
但是和平友好的气氛只维持了不到一天,第二天,杜雯刚想对房屋进行一番改建,以更适应办公和居住的需要,却发现村里泥水匠和木匠已经在第三进里装修礼拜堂了――“陆神父”有大把的洋钱可用,比杜雯要更占优势。
“我们走着瞧!到底人民怕美帝,还是美帝怕人民!”杜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着。
“他是执委会直接派下来的传教的,咱们要注意点态度。”董薇薇提醒她。
“让这种帝国主义分子来搞封建迷信,真不知道千瞩是怎么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