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赵头当选村长后,孟有田便搬出了村公所,小全、二虎子等人轮流和他住在一起,晚上或继续掏地洞,或谈天说地,倒也并不寂寞。
“有田,咱们的钱可不多了。”今晚是小全陪着孟有田,没去挖地道,小全先把问题扔给了孟有田,“老钱要再跑几趟,咱们拿啥付账呢?”
老钱被放走之后,大概是琢磨明白孟有田的劝诱,利用原来的关系,真的干起了投机买卖。先是试探性的弄一两条破枪,几颗手榴弹,后来见孟有田他们并不赖账,干得便更起劲儿了。孟有田的采购也从枪枝弹药扩展到了硫磺、硝石等军工原材料,这钱花起来可就越来越多了。
“老赵伯那儿怎么样?”孟有田微皱着眉头,村长大权是拿过来了,钱粮方面是不是应该能解决一些。
“倒是能支应一些,但不会太多。”小全说道:“咱村本来就穷,老赵伯的意思是少摊些花销,让大家伙宽裕一下。再说,让村上的人家拿钱买武器弹药,恐怕有人不肯掏哇!”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这话真没法说,以前李大怀摊钱派款时,老百姓尽管明知道是巧立名目,可骂归骂,该拿多少还是拿多少。这老赵伯当了村长,村里人怎么倒硬气起来,是看他好说话?还是欺软怕硬的臭毛病在作祟?
“你容我想想啊!”孟有田轻抚着额头,很有些苦恼。
现在鬼子还没开始重视敌后战场,有些东西还能买到,等鬼子的封锁建立起来,再想搞可就困难了。正因为他知道得多,看得远,才会大肆囤积紧要物资,而且这些物资都是为十里村的长远打算,但这些事情是没法拿到桌面上讲的,说了也没人相信。
正在孟有田冥思苦想之际,一阵急促的打门声传来,他和小全都霍然起身,对视了一眼,小全小跑着去开门。
不一会儿,浑身是雪的有新带进来一个少年,却是肖广和的小跟班铁蛋。只见铁蛋的脸上也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汗水,摘下帽子,头发已经全湿透了,冒出浓浓的热气。
“有田哥,你快跟俺走。”铁蛋见了孟有田,焦急地抓着他的衣袖,带着点哭腔说道:“四爷,四爷快不行了,快去见他最后一面。”
“咋回事?”孟有田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将铁蛋推坐在炕沿上,说道:“你别急,把事情说清楚。”
等到铁蛋简短说完,孟有田眨了眨眼睛,说道:“大腿被鬼子的子弹穿了个洞儿,子弹没留在里面,那咋会死人呢?”
“肿这么高——”铁蛋哭丧着脸用手比划着,“还流黄水,人烧得滚烫,大夫说怕是过不了明天。”
伤口发炎了,来针抗生素……孟有田轻轻一拍脑袋,青霉素研没研制出来还不太清楚,就算有了,在这偏僻地方,就算真拿黄金去换,也搞不到啊!这他娘x的,真没招儿了,只是去见将死人一面?
“有田哥,咱快走吧,四爷昏昏沉沉叫了你的名字,说不定有啥事交代呢?凤姐说你可能是贵人,上次在良岗庄讲的那故事还能救人呢!”铁蛋见孟有田在地上直转磨,不禁急着催促道。
讲故事?孟有田忽地停下了脚步,翻着眼睛想了想,啪地一拍手,有了。要不怎么说没事得多看,阅历就是财富呢!没看过《唐朝好男人》能知道这种神奇的办法吗?当然不能,虽然最后的效果还不知道,但孟有田已经决定要试一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话虽不好听,可就是这么回事。
“你在这等着,俺去取点东西就跟你走。”孟有田说完转身就走。
“有田,俺陪你去。”小全不放心地说道:“俺去牵黑骡子。”
“也好。”孟有田头也不回地说道:“咱们就在这会合。”
……………
风在耳旁刮着,纷纷的雪片,不是迎头飞来,而是他孟有田的左边,灌进他的颈项。他缩了缩脖子,将领子向上拉了拉,努力在风雪中定神观察。原来不是风转向,而是道路转了方向。再向周围望望,眼前一片白茫茫,除了路旁的树木,看不到一点光亮和一户人家。
“一只耳”跑得很稳,但速度却比不上铁蛋骑的战马,小全骑着黑骡子也同样快不起来。孟有田看到铁蛋不时回头瞅,显得心中焦急,但也只能如此而已。其实孟有田何尝不心急,可他的骑术一般,马也一般,也只能这样向前奔驰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前面出现了几点灯光,越来越大,模模糊糊的土门村在茫茫风雪中进入了孟有田等人的视线。铁蛋叼上了一个哨子,吹出特定的节奏,三人一路顺畅,直接驶进了村里。
在村口,孟有田看见暗角动了一下,匆匆一眼,象是个雪人。其实这是九龙堂的岗哨,在这大雪天里,他并不去打掉身上的雪,因为一打掉又落上了,反倒容易化,还不如任凭雪一层层披在身上好些。
马匹停在了一所大院落的门前,铁蛋翻身下马,招呼着孟有田和小全走进大门,往右手旁门里一拐,把牲口牵进马棚,三人走进了北厅。
地上的雪踩在脚下嗄吱作响,孟有田拎着一个用棉被包裹起来的木盒子,心中有些忐忑,既怕来晚了,又怕这东西的效果无法保证。
还未进厅,便听见柳凤焦躁的声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就这么眼睁睁地瞅着不成?以前不也有过这样的情形,用刀子剜掉烂肉不就成了。”
“大小姐,四爷的伤口不正,咱不敢动刀子。”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若是有洋大夫,或者留过洋的大夫,他们的手艺兴许可以。”
“洋大夫,留过洋的,现在到哪里去找?”柳凤急道:“你不是说四爷很难挺到天亮吗,就是现在去找,也不赶趟啊!俺已经派人去教爹回来,可这大雪天,怕是——这可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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