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杨荆云站了起来,说道:“刚才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对孟小哥连声谢都没有,实在是失礼,我现在就去补上。”
几个人又来到正房,正式向孟有田表示感谢,并且谢绝了孟有田安排饭菜的好意,孟有田也不勉强,切了块肉给他们拿去做饭,算是主人的一点盛情。杨荆云、老古决定和男学生们暂时挤住在一起,李佩玲只能是和三个女生住在孟有田家里。三个女生不停地邀请相让,杨荆云等人也只好去见识一下她们做饭的手艺。
李佩玲走了满脚的燎泡,进了孟有田的家,一骨碌身歪上了炕,躺不是躺,坐不是坐,浑身觉得乏困难过()。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去外间屋做饭,杨荆云则坐在炕沿,手里端着一碗白开水晃着灯影。
“同志啊,现在对你来说,走一步路也是锻炼。”杨荆云看着妻子疲倦已极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才是开始,要不趁早炼好两条腿,往后打起游击来,可就只好当俘虏了。”
李佩玲半倚在被褥上,双手扳住脚,呲牙咧嘴地说道:“以后谁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今儿可实在支不住了,饭做好,我也不吃了。”
“腿脚是慢慢练出来的,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老古坐在墙根的小板凳上,慢腾腾地说道:“宁叫累了腿,不叫累了嘴。脚上起泡,是身上带火,好歹吃上点饭,泡也就合贴下去了。”
“老古有经验,你就听他的。”杨荆云劝解了一句,然后望着古庆山说道:“老古,你是良岗庄人,多少年没回去了,想不想家?”
“咋个不想。”老古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有个想法,想把良岗庄的百姓也发动起来,可这还有些困难。如果孟有田能帮下忙就好了,老杨,你和他熟,能不能说动他?”
杨荆云点了点头,说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良岗庄的土匪被打散了,正是我们取而代之的好时机。借枪,借人,是我们能否在良岗庄立足并开展工作的关键。孟有田在护村团里说了算,只要说动了他,事情便成功了十之。”
“十里村呢,我看这里的情形很好啊,如果加以正确引导,开展工作应该会非常顺利。”李佩玲插话道。
“这里当然不能放弃。”杨荆云说道:“可也不能操之过急,这局面是人家自己踢腾出来的,咱们既不烧柴,又不下米,人家做熟了饭,端碗就盛,恐怕会有人不同意哩!”
“咱也不是为了个人,是为了大家的将来,就凭这些枪,能挡住鬼子?”李佩玲不服气地辩解道()。
“那这道理也得跟人家讲透说明,还要看人家听不听啊!吃过饭,我就回村公所,找孟有田好好谈一谈。”杨荆云笑着扶了扶眼镜,他的眼镜在东跑西颠时摔坏了一条腿,临时用一根线拴在耳朵上,看起来有些不雅观。
正说着话,饭菜已经做好了,三个女生的手艺也就那么回事,能做熟,能吃,已经是很不简单的事情了。
吃着饭,杨荆云又询问了一些事情,想多了解一些十里村现在的情况。
“怎么说呢,村里人虽然朴实,但还是脱不了那种各扫门前雪,生怕事临头的小农意识。”白俊婷说道:“就说上次去良岗庄搭救同学吧,孟大哥可没敢说实话,他对护村团的人说土匪要来报复,他们得先下手为强,这才把队伍拉出去的。这要是说打仗救外人,恐怕会有很多阻力。”
“这亏了打土匪只伤了两个人,孟大哥又是肉,又是粮地给安抚下去了。要是真有阵亡的,那家属还不知道怎么闹呢!”秦怜芳补充道:“就为了能避免大的伤亡,孟大哥那样的腿脚还主动在前头开路,第一个打上炮台呢!”
“是吗,我还真没好好谢谢他呢!”李月华张大了嘴巴,转头看着秦怜芳,似笑非笑地说道:“呵呵,你不是还扮成新嫁娘,和孟大哥那个……”
“你还说,还不都是为了救你。”秦怜芳脸一红,瞪起了猫眼。
“咋回事儿?仔细说说。”李佩玲女人的八卦性子爆发,好奇地追问起来。
秦怜芳红着脸,吭吭哧哧地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这小子,脑子是咋长的?”杨荆云看了看老古,两人却不只是觉得好玩儿,而是佩服孟有田的奇思妙策()。
“土匪败得不冤枉。”老古望着杨荆云说道:“虽然护村团都是刚拿起枪的庄稼汉,但有孟有田在组织策划,可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杂碎强多了。”
杨荆云轻轻点了点头,愈发急切地想与孟有田交谈一番,从十里村开始,向良岗庄拓展,一举打开工作的局面。他和老古匆匆吃过晚饭,便急着又回到了村公所。
村公所正房里的灯亮着,孟有田和小全、二虎子正在鼓捣着王明义打造出来的独一撅。这把独一撅比缴获自土匪手中的有所改进,重量减轻了一些,个头缩小了一些。
“少装点火药,小心崩着自己。”孟有田伸手抢过二虎子手里的空弹壳,将重新装填的发射药倒出来一些,又将削好的硬木弹头安好,用钳子夹紧,在手里摆弄了几下。
“这玩艺儿行吗?”小全挠了挠头,对这粗制滥造的子弹表示怀疑。
“哎,行不行的总得试试吧!”孟有田倒是不急不慌,说道:“独一撅是个什么武器,让它用好子弹,那不是浪费嘛!”说着,他将这颗子弹装进枪里,东瞅西望想找个试枪的地方。
“俺来吧!”二虎子一把抢过去,说道:“俺到地窖里试试,省得惊动旁人。小全,你拿盏灯笼帮俺照亮。”
孟有田赶忙嘱咐道:“你俩小心点哈,别伤着。算了,明儿白天再试吧!”
“伤着啥,你在屋等着,俺俩一会儿就回来。”二虎子拉了一把小全,两人转身出了屋子。
也不知道能成不能成?孟有田坐在桌前,轻抚着额头,他不为这和复装子弹能否成功而担心,这次不成,下次再来呗!可他却为村里百姓的各怀心思而发愁,为护村团里那几个胆小鬼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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