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传奇人物(第1/1页)红色权力
工作组院中,各种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来办进出口许可证的企
办证窗口在工作组办公楼的一楼大厅,实际上,窗口里穿着蓝sè制服的受理办证人员都为工勤,贸管处编制内办证员副主任科员大周自然而然成了领导,变成了很多边贸商人认识的周主任。
工作组行政级别最低的副科级于部都成了高高在上的领导,其余编制内人员的状态可想而知。
陆铮在办证窗口转了一圈,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江海燕打来的电话。
在电话里,江海燕问了问陆铮的现状,又说起她刚刚被任命为乌山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又告诉陆铮,刘铁、张青天等人现在都很好,并没有被霍亲群区别对待,叫陆铮放心。
陆铮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苦涩,但只是笑着说,乌山以前的一些同事能力很强,希望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被划为异类,一切都拜托海燕同志了。
江海燕,最后,叹息了一声,挂了电话。
陆铮本来,是准备去南州接香川淳子的。
因为国际政治关系,乌山西港港务股份公司外资方已经撤资,股份全部卖与了北斗星集团,对于陆铮来说,当然是趁着这个机会,左手转右手,毕竟港务事业,还是交给国内企业做可以有更广阔的空间。
香川淳子等这批港务公司的高层,有些顺理成章进入了北斗星集团,有些回了香港,香川淳子谢绝了史密斯先生的挽留,已经辞职,准备回国发展,陆铮听史密斯说起香川淳子,想起同她相处的一幕幕,也不禁怅然,毕竟人生能有亲密交集的朋友能有几个,香川淳子回国以后,天各一方,和这位rì本小友再无相见之rì,临别之时,总要见一面,为她送送行。
所以陆铮给她写了封信,说了自己在滇南,盼她回国前能同她见一面,过些rì子,自己会去乌山和她会面。前天,陆铮接到了香川淳子的电报,电报里香川淳子说打电话一天都没打通,所以才发电报,她会坐号的航班到南州,“盼和陆君临别小聚”云云。
号,那就是明天了。
接到江海燕的电话,想起乌山的一些人和一些事,陆铮心情有些沉重,起起伏伏,自己可以看得很开,但风吹雨打去的,却也并不只是几许官场风流。
电话铃声,突然又响了起来,陆铮摇摇头,接起电话,南坡电话线路,一向问题多多,今天却好像一天都没有出现故障。
“陆组长,我是郑卫国啊”话筒里传来雄浑的男音,南坡县县委郑卫国书记。
陆铮笑道:“郑书记,有事?”郑卫国这个人还是没得说的,很配合自己工作不说,主要便是人爽快,不是那种浸染官场多年的官油子,令人很有好感。
郑卫国就叹口气,“南街来了个老朋友,我跟你说过的,南街县县长余文兰,她想和你见一见。”
余文兰,陆铮来到南坡后就久闻大名了,在缅共时期,余文兰便是南街县县委书记,在这个位子,她已经坐了十余年了。
南街为果邦首府,虽称为县,但地位和国内京城类似,余文兰能出任这个职务十余年,自是缅共重要人物。
现今缅共瓦解,果邦dú lì,从缅共中分裂出了果邦民族党,余文兰现今为民族党zhōng yāng党部执行委员会委员,实则这个zhōng yāng执行委员会只是换了个名称,实际构架和缅共政治局无异。
余文兰的地位便相当于果邦民族党的政治局委员,且兼任南街县党部主任委员、县长。
余文兰的丈夫是一位传奇人物,中国援缅知青中的佼佼者,在十几年前牺牲,这也使得余文兰在民族党中地位很特殊。
现今,这位果邦民族党建党创始人之一、昔rì缅共传奇人物的遗孀要见自己,不由令陆铮叹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不用说也知道,余文兰定然是来要援助的。
实则国内援外政策,现今正在急剧变化中,同刚刚任命自己时又是一个样,zhōng yāng已经达成共识,对亚非拉国家和**党的援助,要逐步实现多样化,减少军援,不再支持未执政的**党的革命诉求,同东南亚国家,实现关系正常化。
要同缅甸实现关系正常化,那么,对果邦、佤邦、克钦等dú lì地区的援助自不能再同以前一般。
陆铮这段时间,也在琢磨以何种形式来支援刚刚同zhèng fǔ军达成停火协议但周边环境极为恶劣的这些昔rì同共和国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盟友。
“余县长在你那里,这样,我过去。”陆铮笑着说。
郑卫国愣了下,说:“行,那我请她来我的办公室等你。”
余文兰大概四十多岁,但可能因为常年cāo劳,更要在黑山白水中同zhèng fǔ军作战,所以,面相显得有些苍老,两鬓头发花白,但个子略显矮小的她就那么坐着,便有种宛若千军万马在她身后的气势。
余文兰看到陆铮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陆组长也是军人出身?上过前线
虽然果邦之小不足一提,余文兰这个果邦zhōng yāng执委或许可调动的资源还不如乌山一个富裕乡镇的乡长,但在余文兰面前,陆铮却觉得,自己很渺小,自己同样上过战场,但同这位在白山黑水间在无比艰苦的环境中同zhèng fǔ军对抗二十多年的指挥官比起来,自己的军旅生涯实在不值一提。
“是,余大姐,我参加过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陆铮见余文兰牙略略有些黑以及手上焦黄的烟渍,便拿出烟,递给了余文兰一颗,说:“余大姐抽烟?”
听陆铮喊她余大姐,余文兰略略有些惊讶,本来,看到**新派来的专员年纪如此之轻,余文兰眼里是有些失望的,青年钦差,不管是**历史还是缅共历史上,都犯过很多错误,他们没有什么经验,教条,瞎指挥,余文兰,对这种于部,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这些年,余文兰同**各sè各样的人物打过交道,包括直接参加缅甸内战的中国知青和军人,而近年来,中国内地发生了很多变化,见过中国内地繁华城市的图片,真的便如天堂一般,但随之而来的,滇边中国官员,态度也越来越是冷淡,越是年轻的官员,对来自缅甸的同志便越是缺乏尊重。
见到**派驻南坡的特派员如此之年轻,余文兰甚至都有些绝望,虽然对面这个年青人上过前线,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当年中国知青中,同样屡屡发生不听命令甚至对缅共zhōng yāng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事情。
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位年轻特派员,竟然亲切的称呼自己为“余大姐”。
看着陆铮递过来的香烟,余文兰慢慢接在手里。
“陆铮同志,我们虽然脱离了缅共,但是,我们对祖国的亲近之心没有变,现在,我们和缅甸军zhèng fǔ达成了和平协议,但是,我们果邦的财政接近崩溃,我希望,祖国能帮助我们,现在我们也急需祖国的帮助。”余文兰说着,拿出本小册子,翻到第一页,递给陆铮看,说:“这是我们脱离缅共后缅共给我们留下的财库,您看看。”
“港币3万元,人民币UU元,美元30元、缅甸币万文,这就是我们的全部,而且,还留下了大量的债务,包含拖欠祖国的几笔款项,现在,我们党和zhèng fǔ的运转完全靠向群众集资、借贷和募捐来维持。南方zhèng fǔ军虎视眈眈,我们党内也有再一次分裂的倾向,陆铮同志,我们的党,是生死存亡之秋,再一次,恳求来自祖国的支援”
陆铮默然,其实果邦人虽然一直自称共和国为他们的祖国,但是,很多时候,祖国又只是他们的挡箭牌。
当然,从道义上说,帮助果邦取得自治地位理所当然,而且,现今国际环境,放弃果邦更是不明智的选择。
只是果邦地区也好,佤邦地区也好,缅甸北部山地,盛产罂粟,这也是他们的重要经济来源,历史经验证明,在这些地区想实现替代种植,难上加难,这里的土地和气候,真的很难种植其他经济作物或者农作物。
陆铮对此倒也理解,因为果邦人和佤邦人自小便与罂粟为伴,甚至很多小孩便是喝着罂粟糖水长大,在他们眼里,种植罂粟,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不种植罂粟,反而可能会饿死。
但不管怎么说,在可预见的将来,这也是个麻烦。
余文兰打量着陆铮神sè,缓声说道:“陆铮同志,我们知道祖国现在正被西方殖民者污蔑和制裁,所以,我们也理解祖国援外政策的变化,现在,我们只是希望能得到一笔低息贷款,帮助我们度过这次难关。”
陆铮想了想,问道:“具体数目呢?”
余文兰便从方才给陆铮看的小本子里抽出一张纸笺递给陆铮,显然,她是有备而来。
看了眼纸笺,陆铮微微点头,说:“余大姐,不瞒你说,现在我们国内有自己的问题,所以,你的要求我只能承诺,会尽快向上级汇报,一切都要上级部门批准。”
余文兰微笑道:“我知道,一切都拜托专员同志了,陆专员,明天你来我们南街看一看怎么样?我想,你需要知道我们南街和果邦的真实情况。”
陆铮琢磨了一下,说:“改rì,我今天要回省城,刚好向省城特办汇报你们的事情。其实南街的情况我听郑书记讲过,很多情况我都是了解的,我会向特办向部里为咱们的同胞努力争取的。余大姐,我不妨跟你实说,这笔款项不大,我估计没问题,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会为你想办法。”
余文兰又是诧异的看了陆铮一眼,这位**年轻特派员,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不但没有推诿,反而在没有同上级部门汇报过的情况下就将事情私下答应,而看得出,这并不是他缺乏谈判技巧,而是,为了叫自己安心的一个承诺。
“谢谢专员同志,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余文兰说这句话时,确实从心里感激陆铮。
中午吃过饭,郑卫国郑书记坐上了陆铮去南州的面包车。
他恰好要去澜江地委开会,听说陆铮回南州,便搭了个顺风车,因为他的吉普车出了故障,刚刚送去修理。
杜小虎开车,陆铮和郑卫国坐在后排。
“余县长对你赞不绝口。”车子还未驶出南街,郑卫国就笑呵呵的开了声
陆铮笑了笑,刚才自己和余文兰谈事情时,为了避嫌郑卫国自然没在旁边,但听话头,郑卫国好像知道很多事。
“郑书记和余县长很早就认识了?”陆铮笑着问。
郑卫国眼里就闪过一抹怅惘,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有二十多年了,我六十年代作为知青援助她们革命,在缅甸待了很长时间,75年回国。”
陆铮怔了下,看向了他。
郑卫国深深叹口气,摩挲了把头发,“这一晃,时间过的真快啊还记得,那时候,我还是小萝卜头,余县长是zhōng yāng宣传科的宣传于事,我这个小红卫兵,当时被她好一通教育呢。”说着,就愉快的笑起来。
陆铮也叹口气,说:“这就是岁月啊,不知道我二十年后,是什么样子。
郑卫国看向他,问道:“陆组长参加过对越反击战?”
陆铮沉默着,点了点头。
郑卫国问道:“前线战争,很激烈?”
陆铮嗯了一声。
前面开车的杜小虎咬着牙道:“越南小鬼子,我们杀了个多,越南鬼子也欠下我们的血债当时我们一个连,让小鬼子几个团没处跑,铮子哥是我们的连长,那场仗,我们连几乎全打光了,铮子哥捡了一条命,当时打完仗,他是被当尸体抬下去的,幸好有个卫生兵细心,发现铮子哥还有口气。现在怎么着?要和小鬼子和解?我X他娘的”
“虎子别胡说八道”陆铮沉了脸,杜小虎便不敢再说什么,用力按了两下喇叭撒气。
郑卫国看着陆铮眼里闪过的一抹痛苦,默默拍了拍陆铮肩膀。
这时,前面一辆桑塔纳突然减速,虎子急忙打方向盘才从它身侧擦过,桑塔纳车窗摇下,有人冒出头,大声指着虎子骂,好像是骂“按他妈什么喇叭”之类的话。
然后,桑塔纳又飞快的从面包车旁超过,看到面包车急刹车下好像打不起来火,桑塔纳里传来一阵哄笑,有人从车窗伸出手,大拇指慢慢指地。
陆铮看得清楚,桑塔纳里,坐着那天在富丽平吃饭遇到的于瘦年青人。
“又是这帮王八蛋”虎子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只是想起自己现今的职责,将车启动后才没踩油门去追。
郑卫国脸sè也冷了下来,又有些诧异的问陆铮:“你和秦小龙碰过面?”
陆铮说:“前面车里那个年轻人么?他叫秦小龙?我只是听人说他是寨子鬼。”
郑卫国点点头,“对,叫秦小龙,做边贸生意的。”
陆铮笑了笑,说:“不仅仅是边贸生意?我看他,都快成边境一霸了。
郑卫国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是省委秦书记唯一的儿子。”
陆铮点了点头:“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