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忽然之间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月当空(下)(第1/1页)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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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把刀很厚实,上面满是油污,还有些血,斩向漫天飘落的雪花,总有些不和谐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便会斩空。

    因为山崖前的空中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然而当这一刀斩落时,却能真切地看到空间的变形,能听到某些事物被撕破的声音。两片透明蝉翼构成的世界,就这样被简单一刀斩破!

    刀意去而未绝,落在那片山崖上,只听得喀喇声响,乱石碎飞入雪,松藤间裂痕渐扩,山崖缓缓滑动,无数崖石滚落,然后……山裂了。

    屠夫一刀,将一座山斩成了两半。

    随着崖石一道落下的还有个人,那人的身影很娇,从数百丈高的山崖上落下,仿佛从天空跳落,跳入雪中,瞬间便来到了屠夫的头上。

    屠夫刀意甫落,即便是他,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斩出第三刀。

    他低喝一声,翻腕横刀于雪中。

    啪的一声闷响。

    那个娇的身影直接落在刀面上。

    轰的一声巨响。

    烟尘微起,风雪里,石块乱射。

    屠夫的眉毛不停剧烈拂动,丝丝落下。

    他的人却没有倒下。

    因为他的脚已经陷进了地面,深至没膝!

    那个娇的身影,被屠刀震飞,在残破的山崖间轻点,如雁一般折身再至,而同时,君陌手里的剑也到了!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直接摧毁了镇边缘的数座民宅。将残山前的雪花尽数撕成粉絮,更是直上夜穹,将那片云都撕开了道口子!

    到处都是碰撞引发的天地气息湍流,扯动着地面的积雪与到处堆着的崖石不停飞舞,夜色下一片昏暗,只能听到声音,根看不清楚画面。

    谁也不知道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三人之间发生了多少次战斗,铁剑屠刀与拳头之间发生了多少次撞击,只知道那代表着绝对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崖前终于安静下来。

    “上次我就过。你们确实很强,如果让你们拥有与我相同的岁月,甚至有可能超过我,但……现在不行。你们连杀死我都做不到。”

    屠夫神情漠然看着对面的山崖下。他身上出现了很多道伤口。却看不到血,似乎狼狈,却没有真正受伤。

    果然不愧是最接近传中不朽境界的那个人。

    君陌的左肩有道血口。余帘的黄裙上满是尘土,更重要的是,她的鞋破了,种种迹像证明,他们联手依然很难杀死屠夫。

    “有些人确实很难杀死,比如你、酒徒还有首座,但今夜酒徒最终还是死了,首座也被我书院困死,对你,我们也有安排。”

    余帘平静道:“先前只是试试,既然不行,那便用别的法子,你要清楚,战胜敌人不见得要杀死敌人。”

    这句话很有道理。

    君陌想着先前屠夫的第一刀,想道。

    随着余帘的声音落下,飘着微雪的山崖间,响起一道清幽的箫声。

    紧随着箫声而来的,是淙淙如流水的琴声。

    琴箫合鸣,其声动人动情,然而在无声处,却有杀机。

    屠夫微微挑眉,脸色微白,沉喝一声,尘雪自身上震起。

    他握着刀,向琴箫声起处斩去。

    琴箫之声戛然而止。

    但刀意却无法再前。

    因为断崖上还有棵松,矮松,松畔有辆车,破车,破车上有面残旗。

    矮松为砲,破车还是车,残旗是帅旗。

    这是象棋。

    刀意被锁,屠夫神情微凛,向前踏出一步,凭借自己的身躯,生生撞碎余帘的蝉翼,却未能走出去,因为山崖间还有很多棋子。

    黑色的崖石,积着雪的崖石。

    那是黑棋与白棋。

    这是围棋。

    屠夫长啸一声,举刀再斩!

    刚刚重新响起的琴箫之声再止,满山棋子震动不安,似将裂开。

    便在这时,一道轻柔至极的丝线,顺着雪花飘落。

    那道丝线,将松、车、旗、石、雪,尽数联系在了一起。

    雪花触着丝线,被弹成粉絮,便成了云。

    这是云集阵法。

    依然没有完。

    云集阵外,有铁炉,有黄沙,崖后的溪流里,甚至还有座水车。

    一只白鹅,蹲在水车最上,像是骄傲的将军。

    老黄牛在更远处的山坡上,看着远,似乎无意。

    屠夫啸声再起,举刀再斩。

    一道指意,自西而来。

    一根铁棍,入地为营。

    刀意被数层阵意一缚,再被指意棍势一冲,散于无形。

    陈皮皮与唐棠,自镇外行来。

    他穿着神袍,带着神冕,神情肃穆。

    他有新教十三门徒,有信仰之力。

    屠夫沉默,低首,然后抬头。

    他举起铁刀,第五次斩出。

    然而这一次,他依然未能斩中任何一人。

    因为一块石头,出现在刀前。

    满山野的崖石,仿佛都活了过来,却又死了过去,将他困在其中。

    这是块垒大阵。

    莫山山穿着白裙,戴着王冕,静静望着满山乱石之间。

    她现在布下的块垒阵,已有魔宗山门前大明湖的七分意思。

    当年师叔破块垒,也要花些时间,屠夫何能例外?

    屠夫终于收刀。

    他看着山崖间这数道各自强大、却又相依相成的阵法,沉默不语。

    他能预想到,书院诸人都会出现在这里。

    却怎么也想不到,对竟是把书院搬到了这里!

    ……

    ……

    琴箫声再起,极为欢愉,甚至有些得意。

    余帘看都未看屠夫一眼,背起手,转身就走。

    书院诸人随之而去,莫山山自然也不例外。

    她就是书院邀请入后山的二人之一,她早就习惯把自己当作书院的人,书院也早习惯把她当作自己人。

    君陌没有留开,他盘膝坐在了雪中。

    他静静看着阵里的屠夫。

    多年前,宁缺杀夏侯时,他在雪桥上坐了整整一夜,让大唐国镇国大将军许世和最强大的羽林军无法过桥一步。

    今夜,他再次在雪中坐下,这代表着他的态度。

    屠夫看着他道:“只要有时间,我总能破开这些阵。”

    君陌道:“我们也只要时间……如果你能破开这些阵,那便轮到我来留下你,到时我会试着看能不能接住你的刀。”

    屠夫道:“你接不住。”

    君陌道:“也许。”

    屠夫沉默片刻,问道:“你们等了十余日不上桃山,为什么?道门若覆灭,昊天她便会变得很虚弱,甚至会死。”

    君陌沉默片刻,道:“或者是因为,你们眼里的昊天,在我书院诸人看来,也是那个煮饭做菜的丫头,她能不死,最好不死。”

    屠夫问道:“为何今夜又要上桃山?”

    君陌道:“因为她已回长安。”

    长安,真是一个很美妙的名字,一座很神奇的城市,可以守护很多普通的人类,而现在,又要开始守护昊天。

    君陌又道:“你为朋友尽力,我为师门尽力,彼此尽心力就好。”

    屠夫沉默了很长时间,道:“君陌果然向来有理。”

    他重新举起手中的刀。

    刀意无法破阵,却与先前残留在天地间的刀意隐相呼应。

    夜空里的雪云,已被斩开了一道缝,这时候缝隙迅速扩展开来,雪花渐渐停了,云也散了,露出了那轮明月。

    君陌抬头望向那轮明月。

    往桃山的山道间,书院里的人们挑着担,牵着牛,扛着白鹅与家当,沉默地向前赶路,他们曾经出过青峡,如今再上西陵,山道沙沙。

    余帘若有所觉,抬头向夜空望去,也看到了那轮明月。

    “老师,我们会赢的。”

    陈皮皮看着月亮,微笑着道。

    多年前,夫子上桃山,斩尽满山桃花。

    今夜,明月当空。

    他的生们来了。

    ……

    ……

    (君陌向来有理,我向来到关键时刻就写的很好,默默赞美自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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