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抓大放小(第1/1页)黑领
萧潇的作文写得很快。她本来就是聪慧之人,之所以在作文上面不开窍,只不过是大局观稍微欠缺一些而已。
经过了陈明洛的一番提点,倒是也能够抓住什么是主要矛盾,什么是次要矛盾。
其实写作文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能够说到点子上,只要大方向把握住了,再怎么折腾都不会跑偏的。
陈明洛给她的三个材料中,第一个材料纯粹是进行描写的,很容易,第二个和第三个材料虽然是分开的,却是一正一反地说明了让别人动手与自己选择旁观的矛盾心理,结合起来的话,就是一个很容易把握住的议论观点了。
萧潇花了半个小时就做好了这些,自己感到也比较满意,只是出来见陈明洛的时候,依然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了,不好做?”陈明洛有些惊讶,心道哥们儿已经给你指的很清楚了,萧潇大小姐不至于连这个都应付不来吧?
“作文是写好了,不过要弄成文言文的。好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萧潇回答道。
“哈哈——”陈明洛忍俊不禁道,“我不过是举个例子说明而已,文言文这种高难度的写作方式,暂时还是不需要考虑了。”
这一顿家宴吃得很热闹,现在两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拘束一说,不过在饭桌上的时候,萧名学和陈通达又谈起了旧城改造的话题来。
上一次在市委市zhèng fǔ联席会议上,陈通达提出了对城市管网建设的草案,得到了市里面大部分领导的赞同,但是仅仅搞一个管网建设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因此到了最后的时候,大家提出了旧城改造。
明阳市是一个老城市,所以格局比较小,想要适应新的经济形势下的展,先要解决的就是城市规划和旧城改造的问题,但是作为旧城改造而言,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来源。
“想要搞旧城改造,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是很多的,比如说拆迁补偿标准,建筑公司招标,房地产公司的运营,以及工程监理什么的。”萧名学说道,“现在要搞市场经济了,zhèng fǔ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该放手的就要放手了,市场能够做的事情。一律都要交给市场去运作,这也符合zhōng yāng的抓大放小的jīng神。”
所谓的“抓大放小”战略,其实也就是今年年中的时候才提出来的。
提出这个观点的,是经贸委研究室的一位专家。
当时的国家经贸委,管的事很多,外界称之为小国务院。
当前的国有企业改革相当艰难,主导政策是要把大大小小所有国有企业统统搞活,但结果却是无论使什么招数,国企的亏损面不断增大,亏损额不断加大。
到最近几年,国有企业的净亏损大于净利润。
六月上旬的时候,在人民rì报理论版头条表了一篇事关当时国企改革的重要理论文章,名为对“抓好五百到一千家国有大企业”战略的思考与探索。网址
这篇文章第一次在zhōng yāng党报上公开提出国有经济调整要注重质量和效益,抓国有企业工作要抓关键少数,抓大企业大集团,具体抓五百到一千家国有大企业大集团。而对如汪洋大海般的国有中小企业,不能死死抓住国有不放,而应该放到市场竞争中去,只有在市场竞争中,中小企业才有活的希望。
国企改革要从所有国有企业都必须统统抓好,转变到抓好大的。放手小的,战略上是一个大转折,是一个震动很大的决策,战略的先提出是要担极大的政治风险的。
“风向变了,担子不是轻了,而是更重了。”萧名学说道,“以前大小一把抓搞不好,大家都一样,但是现在给你充分的放权,让你搞好重点企业,这样一来就需要做出成绩才行。但是说放手很容易,真正要办起来又有很多障碍,该放谁?放了是不是就彻底不管了?放手之后原来的国企职工该怎么办?这些都是困难啊!”
陈通达点头说道,“新理论出来之后,zhōng yāng层面的具体指导肯定是要滞后出现的,所以我们也就是摸索着gan,但是对于明阳本地已经没有希望搞活的企业,还是要痛下决心处理掉的,否则市zhèng fǔ方面就腾不出手来解决最重要的问题,明阳市的经济就无法做到快腾飞。”
陈明洛听了之后,摸了摸脑袋,他可是前世做过党校讲师的,对于这些理论层面的问题再熟悉不过了。
简单来说,抓大放小就是把大的国有企业组建成大型的企业集团,而把中小型国有企业推向市场,让市场来决定它们的命运。
国内并不想走东欧和俄罗斯式的大规模的、一步到位的私有化道路。
在这种前提之下,抓大放小就是一种混合型的产权改革方式,用非私有化的方式来重组大型国有企业,而中小型企业的产权改革则有很大的伸缩xìng。可以有多方面的民营化方式。
应该说,抓大放小是具有很高的战略眼光的。
在中国实施抓大战略之前,rì本和韩国等工业化国家已经成功展出很多庞大的企业集团。中国是一个大国,更需要这样的大型企业集团,其一方面可以成为国民经济的支柱,另一方面也可以在国际经济体系内具有很强的竞争能力。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些大企业集团的存在也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经济保障。
就放小来说,中小型企业的民营化也是一种理xìng选择。
因为产权不明等原因,数量众多的中小型企业效益不好,没有市场竞争能力,也经常是各级zhèng fǔ沉重财政负担的一个主要根源。
从国际经验看,民营化不失为国有企业转型的一个有效方式,中小企业在提供就业和收入分配合理化方面也可以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sè。
“任何一个理论都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陈明洛说道,“抓大放小理论是不错的,但是问题在于政策的执行上。”
他这么说自然也是有所考虑的,国内并没有什么大企业,所谓的大企业集团不过就是依kao政令和垄断相结合的产物而已,创新、效益和竞争能力等都没有表现出来。
更为重要的是,很多垄断企业根本不是作为一个企业来运作的,而更像是行政组织和政治组织,称为dú lì王国并不为过。而在这些企业集团内部,管理层可以自行其是,没有人可以对之进行有效监管。**、国有资产流失、工资定级失控等等都很普遍。
企业效益好了,利益大多都被企业自身所享受,很难扩散到社会整体。但如果企业效益不好,又可借用国家的力量得到大量的投入。
要知道,国家本身并不是一个生产者,国家所具有的财富源自于社会的各部门。也就是说,这些企业是可以通过国家的力量得到社会财富而为自身利益服务的。
“这个理论是没错儿的,但是cāo作起来很容易成为大多数人为少数人输血的面子工程。”陈明洛表示道,“放小方面的问题也同样很多,政界和经济学界对民营化非常迷信,认定民营化是唯一出路。但在经验层面,很少有人理解民营化或者私有化的真正含义或者目标。”
事情也确实如此,在民营化遇到社会阻力的时候,各级zhèng fǔ经常是不惜借用政治和行政的力量来推动,而不能兼顾公共利益。
“民营化的主要目标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公众,但在国内,民营化往往通过政权的力量来执行,其残酷无情的程度罕见于世界。民营化的服务对象为资本,而非社会。因为缺乏鼓励中小型民营企业展的法律、法规和政策环境,我很担心这么做的后果。”陈明洛说道。
实际上,抓大放小之后,在很多地方,中小企业的数量在不断减少,原因就是这些中小企业被迫转型之后,又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并购,在创业等口号的掩护下,企业实际上成了资本拥有者掠夺社会财富的工具。
“不过改革就是这样了,所谓改革,就是一次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而已,在能够保证大多数人过上平稳生活的前提之下,有一部分人的利益势必是要被牺牲掉的。”陈明洛接着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萧名学和陈通达听陈明洛在那里畅谈了一番对于抓大放小理论的看法,都觉得这项工作还没有怎么开展起来呢,陈明洛就似乎已经为它定xìng了,真是有点儿匪夷所思,可是听起来偏偏又有些认同感。
萧名学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就我们明阳市而言,现在要解决的问题也不少,比方说这一次的旧城改造工程,市里面是拿不出多少钱来的,所以大家都考虑着把这项工程给市场化。”
明阳市里面的意见,还是希望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完成旧城改造工程。
就比如在临凌区这边儿,将一些老城区的居民们给迁出去,原址上兴建起规模较大的商业开区,在这之间就存在利益上的流动,比如说开商要花钱。投资商要花钱,zhèng fǔ通过出让土地来赚钱,而迁出居民所要承担的补偿款也将由开商们直接跟居民们去谈。
这样一来,市zhèng fǔ方面是稳稳地保证了收入,不但不会投入多少资金进去,反而还能够通过土地出让金等项目有所收益,而开商直接面对拆迁居民进行协商,也可以保证市zhèng fǔ置身事外,不会成为矛盾的焦点或者说是拆迁居民的对立面。
问题在于,上哪里去找开商呢?
近rì以来,因为某些方面的因素,银行方面也在收缩信贷业务,想要开动如此大的工程,又希望通过市场化方式来进行运作,确实很令人感到踌躇,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萧名学的意思,虽然说按照zhèng fǔ工程来搞也是可以的,却是不容易体现出明阳市改革的决心,也容易在其中产生更多纷争,激化市zhèng fǔ和居民之间的关系。
毕竟,一旦变成了zhèng fǔ工程,形象问题不说,效率上就差了很多,到时候谁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子呢?
“说起来,主要还是因为缺乏资金——”陈通达也有些无奈地说道。
“大概需要多少钱?把你们俩领导难为成这个样子?”陈明洛有些好奇地问道。
在他的记忆当中,跟zhèng fǔ合作搞房地产开都是非常赚钱的事情,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好像这事儿变成了一件谁都不愿意做的麻烦事儿呢?
要知道后来国内的十大富豪中,至少又七八个都是kao开房地产起家的,虽然说里面的白手套很多,水分也比较大,但是这个行当很能赚钱是毋庸置疑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尽管陈明洛对于政策面的信息非常了解,对于政治走向和经济展的大方向也非常了解,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实际cāo作的层面,因此有了一些疑惑也就很自然了。
“还是对于政策面不稳定的担忧呗——”陈通达回答道。
哦,陈明洛点了点头,立刻就明白这些人是在担忧什么。
毕竟,当初海南开房地产的热cháo以及迅退去之后的惨状犹在眼前,谁也不敢保证如今本来就不红不火的房地产开是否会遭遇到同样的寒cháo,一下子让很多人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别的就不说了,只是一个银行方面的不配合,就足以让大部分依kao贷款来搞工程的开商们输的连裤子都当掉,更不要说zhèng fǔ层面会做出一些多么严厉的调控政策?
说到底,有些人就是为了政策活着的,他们的消息来源就是赚钱的法宝,一旦失去了清晰的政策指向,顿时就迷失了。
“富贵险中求啊,但是到了一定的层面上,心态就变得保守了。”陈明洛点头说道。
“你说什么?”萧名学没有听清楚,有些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