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我若不能成道,谁人能成?(第1/2页)当不成赘婿就只好命格成圣
最新网址: 雨过之后的夏夜,明月渐渐升到了高空中。
又有黑暗的云雾遮住了朦胧的月光,月光透过云雾就好像升腾起一片青烟。元九郎融在那一片青烟里,如坠长空。
裴音归长弓上广寒印若隐若现。
元九郎曾经靠着这道玄功广寒印名动天下,成为了天下九甲之一。裴音归那一柄长弓亦有其灵,闪着玄妙的光辉好像是在指引着她。于是,在那微弱的光辉闪烁间,裴音归到了小院门前。
她正在犹豫。
院门忽然咯吱一声,缓缓打开。“裴小姐,请进来吧。”
陆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他成了大伏这座庞然国度的国公,却一如之前那般有礼。于是裴音归也并不犹豫,便走进了院中。
院中石桌前,陆景正与一位身躯魁梧,身后背负长弓的黑发青年相对而坐。“陆景先生。”
裴音归向陆景行礼,那黑发青年瞥了一眼裴音归,又看向陆景。
陆景神色肃然,道:“这空山巷中,与前辈有些渊源的并不只我一人。实际上,我这广寒印以及向天借元,都来自于裴小姐。”
元九郎不动声色,只是看向院中的阴影处。
“你养了一条龙?”元九郎询问。
一旁的裴音归有些不解,转头相看,看到阴影中竟然真的有一条黑色龙影。“真龙在侧,我却全然未曾感觉到,这条龙只怕·····”裴音归心中惊讶。
陆景并未隐瞒,坦然回答道:“这条龙是东海龙王敖九疑,他曾经想要杀我,如今入了我麾下。”
东海龙王敖九疑?
裴音归力图镇定,却仍然忍不住咬了咬牙。
反而是那元九郎只是随口道:“陈霸先横压天地时,曾经直入天上仙境,强行压服了那老龙楼楼主,甚至裹挟天地之真,在天上铸造了一座斩龙台,可斩天下妖龙。
你映照斩龙台,压服一条神阙真龙······倒也并不意外。”
陆景颔首,又邀请裴应归入座。
裴音归又向二人行礼,见元九郎不曾拒绝,也就此入座。放在平日里,裴音归极知礼仪,绝不会如此唐突。
可今日,自己那广寒宫上广寒印不断闪烁,令裴音归再度看到一种希望。一种能够射碎那恶孽宫殿的希望。
所以她才不顾脸面来了这小院中,先来叨扰陆景。
陆景似乎看透了裴音归心中所想,邀请她入了院中,裴音归自然知道这是陆景先生给她的机缘,心中也越发感激了。
“天上九帝星,人间三帝星。
十二帝星高照,才是一个完整的天地。”
元九郎平日里应当极少说话,可他说起话来缓慢而有力。
“我欠书楼一个人情,只是观棋先生与你要想清楚一些,若你没有太大的把握,何须浪费元某人情?
平白死在天上,还不如死在这凡间。”
陆景并不犹豫,道:“既然有路,总要走上一遭,否则平白等死难免是一桩大遗憾。
元九郎并不认同陆景的话:“你倘若没有把握,不过是前去送死。
我不愿你耗费了书楼这一道人情,否则往后我要为书楼出手也就没有理由了。”陆景侧头问道:“倘若你要相助于书楼,又何须强要什么理由?”
元九郎道:“你还不知这人间万千腌臜之事,寻常人行事也许并不需要理由。可一旦踏足高处,就总要按规矩行事。”
陆景不解,他皱着眉头:“前辈已经是天下九甲,难道还不能万事由心?想要帮人却仍要理由,又有什么自在可言?”
元九郎手放在石桌上,他的手修长白皙,不像是一把常年握弓的手。见陆景询问,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陆景陆景旁边。
裴音归静默的等待着,不知元九郎指的是什么。
可当元九郎一指之后,那道五彩的模糊人形就缓缓出现了。“人间千年,又何曾有万事由心之辈?”
元九郎道:“你来问一问这一只孔雀,他生自虞渊,曾经见过大烛王,还是北秦大公孙的弟子。
大烛王可曾万事由心?大公孙可曾万事如意?”
“你修行若是为了得天下之事皆从心,那你往后必然失望。”元九郎不同于百里清风那般洒脱,语气中带着深沉。
陆景不知道元九郎为何有那般的修为,却持这般消沉的念头。
他只是微微摇头,道:“人间事自然颇多坎坷,可修行一生不仅是为了得天地之真,也是为了大自在。
若不为自在,修行何益?”
元九郎反问道:“若你只是为了自在,以你的天资只需埋头修行便是。何至于招惹天下龙属,何至于执掌呼风唤雨的天时权柄。
这些事对你的修为何益?还要令你平添磨难,阻你修行之路。
修行者独善其身,你只修你自身便是,何必理会河中道那些白骨?何必为自己招来祸患强要呼风唤雨?”
陆景一时语塞,过去好几息时间,他才摇头:“既然要自在,那就要持心而为。我想救人就救人,我不愿见不平事,那我就把剑杀不平。
这本身是一种自在。”
元九郎道:“可你若是知晓你拔剑救人,却要以杀更多人为代价,那你是否还能自在?
世间总有两难。”陆景表情一僵。
他突然间想起崇天帝的棋盘,身上也泛起一股寒意,摇头说道:“无非是我修为不足,若我修为足够,也就没有两难了······”
“若你修为横压世间,还有天上来敌,若你修为斩尽天上天下,人间亦有生老病死,你心中既然想要自在,必然不是什么无情无性之辈,总要与世间之人生出牵连。
那些人总要死,有些会死在你的怀里,直至你成为孤家寡人。
到了那时,你又会觉得这天下你乃孤身一人。求自在者,有情有性之辈,必不得大自在!”
元九郎说话时,原本放在石桌上的修长右手抬起,摸了摸自己身后的长弓。”裴音归沉默的听着二人说话,心中也在思索。
而陆景同样在皱眉思考。
元九郎站起身来,道:“若你与观棋先生执意,我仍会向天阙射箭。可倘若你没有足够的把握,就将这一份人情留给书楼。”
此时,陆景皱起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他忽然摇头,道:“树长到它想长的高度之后,它才知怎样的空气适合它。”“人生在世,磨难、辛苦在所难免,这并非就不算自在。
自在者,承了当下的不自在,重要的是总要翻过去,翻过长夜见蓝天,不自在时求自在。
比如天上西楼要杀我,这是我如今的不自在,我若饮颈就戮死在此处,连试都不试一试,自在也就与我没有半分关联了。”
“观棋先生要以书楼人情助我,是因为我是书楼执剑,是因为我本就是书楼的一份子。
我既然执书楼执剑,就必要锋锐些。
观棋先生甚至不愿与我透露执剑二字的分量,可见我还不够锋利。我不满于此,我要知道执剑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元九郎轻叩石桌。砰!
“你是书楼执剑?”
元九郎魁梧的身躯罩出一片阴影。陆景颔首
元九郎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陆景,这才重新坐回石桌前。“我直至玉阙境,才见帝相,以自身元相换帝相。
大龙象时我倚着几道帝相之威,杀了太梧朝旧帝,帝相、帝星之威可见一斑。你照星五重见帝星,又有执剑之身······就试一试吧。”
元九郎话音刚落。
朦胧的月光突然间清晰透亮了许多。一道白色的影子飘飞于空。
那白色影子仿佛携着一片海水飞来,天上如若映起蓝光。元九郎摘下身后的长弓,放在石桌上。
“弓名未归,我射出一箭,羽箭携你剑光登天,你能否无声无息见帝星,就看你自身了。”
“元神随剑光直上天阙,倘若被那些天上仙人发现了,你那元神便如我长弓之名再也未归。”
陆景听到元九郎的话,不如张了张嘴。“今日就要见帝星?”
元九郎皱眉道:“冰盘玉壶开天阙,天上西楼其实就在咫尺之间,你难道还想等到水云君来你面前,才要试着照星?”
陆景顿时摇头:“观棋先生写了四封书信,那天上人影大约便是西云海上玉叶舍人。
只是还缺了大雷音寺人间佛陀,缺了真武山山主,我以为还要等他们来玄都。”陆景道出这些人的名字。
一旁的裴音归心中越发好奇。
陆景先生与这位天下箭甲究竟要做些什么。
那天上朦胧若现的蓝色影子,便是天下九甲中极神秘的玉叶舍人?还有那大雷音寺人间佛陀,真武山山主······
天下英雄,又有几人能请这般人物出手?
“帝星,陆景先生要元神、剑光登天,映照帝星?”裴音归听出些蛛丝马迹了。
东堂房中,青玥的呼吸声也忽然粗重了起来。陆景心中苦笑了一声。
他以为元九郎来此,只是因为他恰好在玄都,前来询问一番,还未来得及与青玥提及此事。
可没想到元九郎今日就打算行这照星之举。
只是······人间大佛、真武山山主确实尚无踪影。
“人间大佛端坐于大雷音寺,真武山主还要供奉真武大帝。你要以剑光见天上帝星,他们又何须来着太玄京?
天上仙境笼罩天下,并非只有太玄京空中才有天阙。天上三星的星光,几乎洒在任何一处人间缝隙之中。”
元九郎看向玉叶舍人:“便是玉叶舍人如今也在西云海中,你之所见不过是一道化身。
“化身?”陆景顿时肃然起敬。
他元神浑厚,映照五星,修为在七境中也排得上名号。
可能蓝色的影子悬在半空中,陆景只觉得那影子深邃、凝实,周身萦绕的元气若隐若现却又好像如泰山一般沉重。
这样一道影子,竟然仅仅只是化身!
“我未归长弓射出一箭带你登空。
玉叶舍人倾倒西云海,淹没一座仙境,引动十二楼五城。人间大佛真身登空,越过天阙,叩开天关。
真武山山主蒙蔽天机,遮住那沉睡的帝君之耳!”在裴音归惊愕的眼神中。
元九郎就坐在这小院的石桌前,平静的道出这些话来。
他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听在陆景与裴音归耳朵中,却有如惊涛骇浪。“灵潮时,我与那太白楼楼主有过交锋,那时我修为尚且太弱,不过初入大龙象,败在他剑下。
今日我长弓射太白楼,以此为遮掩,希望你抓住时机。”
“不过······即便是我等四人出手,也只可遮掩一瞬,你莫要被抓到了。
好处在于,帝星更在十二楼五城之上,一旦飞越天上长空,隐入帝星星光,有帝星遮掩,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察觉了。”
元九郎娓娓道来,继而又提醒陆景:“有人间大佛、真武山山主、玉叶舍人相助,我会全力出手,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令那太白楼主受伤。
一登天阙就还要看你自身剑光。”尽管有些仓促。
陆景神色却逐渐平静下来,他拿起靠在石桌上的杀西楼。“少年何妨梦摘星,敢挽桑弓射玉衡!”
陆景转头看向主屋,道:“又要在这样的人间成活,若是做不到知行合一,反而心生胆怯。
我这样的人是活不了太久的。
也自然去不得那太华城。”
陆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与那主屋中的青玥说话。元九郎安然等着。
直至过了三五息时间。
房中的青玥站起身来,这一次她脸上并无泪痕。
她走出主屋,走到陆景身旁花园处,探手之间撒下几枚种子。种子落入土中,泛出一片青光。
那种子就此扎根,飞快长出一朵朵花来。一时之间,小院中白玉兰盛开,花香扑鼻。
“公子,你尽管前去,青玥会用这些兰花织出一把剑鞘,等你回来。“有人愿意等你,确实是一件好事。”
元九郎不知想起了什么,看到陆景还在出神,就又看向裴音归。
“你学得广寒印,得了这广寒宫,今日带着心中的杀念来见我,应当是有极痛恨的人物?你想杀谁?”
裴音归道:“想杀齐国齐渊王。”
元九郎摇头:“你资质尚且可以,但却杀不了齐渊王。”裴音归道:“还请前辈教我。”
元九郎摇头:“我为何要教你?”
裴音归道:“前辈教我,人间可除一害。”
元九郎直起身来,再度握住石桌上的未归长弓,不理会裴音归。
裴音归道:“以前辈的境界,天下许多事不可为,前辈的未归长弓才有用处。
可我不同,前辈若教我杀人术,我杀了那齐渊王,自然也可以背负代价,可以以命换命。
前辈······就当为人间做下一件好事。”
元九郎仍然不理会裴音归,转身走出小院。陆景随他离去,走过养鹿街,飞出太玄京。
太玄京以外,那天上的蓝色影子依然若隐若现。“你所见那颗帝星,凡间之人也曾照过。”
元九郎站在一处山谷中,长弓在他手中,身上的长衣猎猎而动。陆景站在元九郎的身后,心中好奇。
元九郎道:“后来他登了天,成为了卧虎仙楼之主,大伏百姓······更习惯称他为天官。”
“这颗帝星不俗,否则天上也不会花费巨大的代价,令天官登仙。
天官也不会为天下人记下四甲子的年岁,重安王也不会因为天官降世身受重伤。你且谨记,你此番登天,最有可能察觉你的不是那沉睡许久的帝君,不是太帝城之主。
而是那位卧虎仙楼的天官楼主!元九郎娓娓道来。
他说话时,陆景抬头隐约可见云雾中雷光闪烁,那些雷光勾勒出一尊佛陀身影。他又看到一位老道人,那道人盘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拂尘,好像在隔着极遥远的距离注视着陆景。
他眼里还带着些遗憾。
人间大佛、真武山山主,还有天下九甲之二。
陆景见天上星光熠熠,又想起了天上三星:“不知那天上三星是否见·····.”“其实不是四人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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