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顽皮(第1/1页)娇娘医经

    陈老太爷屋内,门窗拉开室内透亮,再不似前日那样阴沉无光。

    程娇娘取过金针匣子。

    李太医在一旁迟疑一下。

    昨日事急,可以不回避,今日还在身前看,是不是不太好?

    “程娘子,我需要回避一下吗?”他问道。

    能够治疗陈老太爷这种不治之症的,必然是独门秘籍,怎么好在其他医前随意展露。

    年轻后辈不好意思开口,他这个做前辈的不能不知规矩。

    “无妨。”程娇娘说道。

    李太医大喜。

    “看了,你也学不会。”程娇娘接着说道。

    这娘子说话能不大喘气么?

    李太医黑脸。

    “娘子,师从何人?”他又问道。

    天下有名的大夫他多少都知道,倒要看看是哪个教出来的好徒弟。

    程娇娘略一思索。

    “想不起来了。”她说道。

    想不起来了?这叫什么话?

    不想说就算了,李太医甩袖子在一旁坐下。

    对于别人怎么想,是不是误会,程娇娘并不理会,从最初因为不能说完整的详细的话而焦躁,到现在她反而习惯了。

    想要听懂的,自然会懂,不想要听懂的,怎么说也听不懂,不如,就如此吧。

    程娇娘伸手,婢女忙跪坐下来帮她束起衣袖。

    这边床上陈绍亲自给父亲解开衣衫。

    “昨日,你尚在昏睡,不知疼痛。”程娇娘说道,拿起一根长针,看着陈老太爷,“今日神智俱醒,会很痛的。”

    陈老太爷露出虚弱的笑。

    “娘子,无知无觉。才是最痛啊。”他颤声说道。

    “那只是,你感想而已,真切感受,可非如此。”程娇娘说道,说罢手起针落。

    陈绍跪坐在父亲头前,清晰的听到父亲啊了一声,苦皱的脸顿时变色,放在身侧的双手揪住了身下的铺被。额头上一层汗冒了出来。

    好痛….

    陈绍不由攥紧了手。

    李太医此时也看着,不过他看的是程娇娘,看她行针的手法,揣测她的力度。

    看了也学不会,哼,这世上哪有学不会的事。

    但他看着看着真的有些揣测不出,看似若轻,这女子的额头也浮现细汗。

    陈老太爷最终没坚持到二十四针施完,在一半的时候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看着正收针的程娇娘,长吐一口气。

    “还是,无知无觉好吧?”她说道。

    陈老太爷苦笑一下。

    “所为求生不愿,求死不舍,死去活来啊。”他说道。

    程娇娘弯了弯嘴角没说话。

    “娘子。”陈老太爷虚弱说道,“如果,当初,我让你诊治的话,还会不会如此?”

    陈绍以及陈四老爷在一旁悄悄的给程娇娘使眼色。

    病人需要的是安慰,医者应该都知道吧。

    “当然不会。”程娇娘说道。“那时无须行针。三杯黄酒,一服丸药,而已。”

    还而已

    陈绍兄弟对视一眼摇头。

    “不对。”程娇娘又说道,想起什么。

    陈老太爷带着几分期盼看着她。

    “二杯黄酒。”程娇娘说道,“我那时,已经赠了你一杯黄酒了。”

    娘子,做人要厚道啊。

    陈绍和陈四老爷看着程娇娘。欲说无语。

    看着那娘子走出去,陈家父子同时叹口气,此时药也送来了,兄弟二人伺候吃药。

    “你们,要好好的待这位娘子。”陈老太爷说道,“这一念间,没人知道错过的是什么。”

    陈绍兄弟应声是。

    陈四老爷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

    “要说这个。只怕周家感受更深。”他说道。

    陈老太爷醒来不久,还没人与他说这些事。

    “这娘子的来历。你们详细说与我听。”他说道。

    曹管事带着四个仆妇丫头迈进陈家的门,迎头就有一群小厮拿着棍子网子跑过来。

    “去火神庙,火神庙后多…”

    “…西市那边好些空宅子,那里更多…”

    乱哄哄嚷着喊着也不看路的差点撞到。

    “这是做什么?”曹管事吓了一跳问道。

    “捉黄雀去。”引路的小厮呵呵笑道。

    捉雀儿?这时候?

    这也太顽皮了,陈家都没人管了吗?果然家中有事,人心惶惶不定,有些乱啊。

    来到程娇娘的住处,曹管事又被拦住。

    “娘子在睡觉,你们稍等一会儿吧。”婢女说道。

    有仆妇忍不住看天,这不早不晚非午的,又睡什么觉?

    这是在人家看病呢,怎么比在自己家里还随意?

    这样,好吗?

    她们看向曹管事。

    曹管事恭敬的应声是,不焦不燥文文静静的跪坐在廊下。

    “姐姐也辛苦了,快去歇息吧。”他含笑说道。

    就是家里夫人们跟前的丫头都没得到曹管事如此恭敬相待,仆妇丫头们对视一眼,忙跟着在廊下跪坐等候。

    所幸这次没有像曾经那样等很久,不多时程娇娘小憩一刻醒来。

    “那几个人不懂事冲撞了娘子,已经打发变卖了。”曹管事在廊下跪坐说道。

    屋门拉开,微微抬头便能看到其内坐着喝水的程娇娘。

    “这是新挑选的人。”曹管事接着说道。

    仆妇丫头忙挪上前几步,齐齐的给程娇娘施礼。

    “好。”程娇娘说道。

    曹管事松口气。

    “娘子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他又问道。

    程娇娘看他一眼。

    “我要添置一些东西,你陪我的婢女去吧。”她说道。

    曹管事大喜。

    陪的意思就是花钱,但现在曹管事怕的不是花钱,而是人家不花他们的钱。

    两个女子孤身而来,要是张口跟陈家的人要东西,那无疑是又给了周家人脸上一耳光。

    还好,还好。

    曹管事亲自带着婢女出了陈家门。

    “要一些布裁衣。”婢女说道,一面看着手里列的清单。

    每一次施针过后,娘子里衣都湿透了,她的穿着本就简单,来时也就那么两三件,根本来不及更换。

    “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家里有裁衣,去叫她们来。”曹管事忙说道。

    男人们哪里顾着这个,这种女人的细详事还得女人操心。

    想当初家里三娘子去趟城外柏林寺,夫人都赶着嘱咐丫头妈妈们带着替换衣裳,只担心晨露细雨打湿了衣裳。

    果然谁亲的谁亲,没娘的孩子真可怜。

    这个念头闪过,曹管事脊背冒出一层细汗。

    还嫌麻烦不够大吗?别没事找事啊。

    “不用了,娘子的衣服简单,说要自己做。”婢女说道。

    这傻子也好女红?还能自己做衣裳?

    曹管事不由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