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第1/1页)乾隆朝的造反日常

    堽城坝北头的清军大营。

    杨景素一夜都没有睡觉,可他一点也不困。

    大汶口一战被俘的清水教义军头目并不是只有王维一个,他已经从其他人口中拿到了一个叫他惊喜万分又惊恐万分的名字——皇汉!

    资助清水教的‘人’就是皇汉。

    这是一个坚定的反清组织,一切只看它的名字,你就能瞬间明白。

    顾名思义,还有什么比‘皇汉’这俩字更能对满清造成冲击的呢?

    所以,后者在短短时间里给了王伦几十万两银子之多。而王伦也是因为有了大把的银子,不止叫清水教在那段时间里发展迅猛,还悄悄购进了大批的冷热兵器,甚至还在举事前的个把月里就悄悄的向临清、聊城等地渗透人手。

    也怪不得这两座坚城都是因里应外合而落入清水教手中的呢。

    但那些中层头目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只知道‘皇汉’这个两个字,可皇汉具体是什么,他们却一无所知。

    一切还需要看王维的。

    可是这王维虽然身手有够菜鸡,平日里也不领兵打仗,比之王朴、王真是差了不少,但他的骨头还是挺硬的。

    杨景素拿到王维之后,奉为奇货。

    先是用小命和荣华富贵来引诱王维,这要是能劝降了贼首王伦的亲兄弟,显然对清水教军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这王伦的亲兄弟都背叛了,都不看好王伦,你们这些不姓王的还要跟着王伦一路走到黑吗?

    但王维没有被诱惑。

    好酒好肉给他他就吃就喝,杨景素亲自作陪,笑脸以对,可对于义军的内部消息,对于皇汉,他始终是一言不发。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勃然大怒的杨景素立刻叫人对王维用上了手段。

    他可没时间跟王维耗,后者要知趣,就乖乖的把肚子里知道的东西全都交代出来,日后朝廷宽宏仁厚,还能饶他一条命。可这王维竟然这般的冥顽不化,杨景素还能饶他?

    中军大帐直接化作了刑讯室。

    王维太重要了,杨景素必须保证人自始至终都在自己眼前。把他交给底下的人,万一下面的人立功心切下手重了,把人拷问死了怎么办?

    杨景素可舍不得王维死。

    不把他肚子里的消息全都掏出来,王维他决不能死。

    九月下旬,这天已经是要入冬了。受小冰河的影响,北方这个时节已经挺冷了。

    杨景素身子骨挺好的,但也加厚了衣服,平日外出更是裹上了厚披风。但此时此刻的王维呢,他浑身上下被扒的只剩个大裤衩。人被绑在了立起的十字架上,呈一个大字。两腕拷在铁环里,皮肉因为挣扎,已经被磨得鲜红鲜红。

    头无力的垂在胸前,整个人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冷,剧烈的疼痛和一轮轮的酷厉拷打耗尽了他浑身的气力,人也变得昏昏沉沉。

    要是早知道被俘后会被这么蹂躏拷打,他怎么会连自杀都不敢呢?谁会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而有勇气来接受这一轮轮的严刑拷问呢?

    王维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丝的清明时,是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小胆,现在他真的后悔死了。

    “还真是冥顽不化,这般拷打都拒不交代!”

    杨景素却并不焦急。古人有言: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王维他能扛得住第一天的刑讯,他还能扛得住第二天、第三天吗?

    作为一名做到了布政使级别的高级官员,杨景素太清楚‘屈打成招’这个成语的含义了。

    没有人能扛得住酷刑的煎熬的。

    他坚信这一点!

    “大人,王太医到了。”

    “那还不快快有请?”

    这王太医本是皇帝派给何煟的,可何煟死的太早了,王太医便被舒赫德上折子留在了军中。

    没办法。大家都是身娇体贵的人,谁也不愿意做何煟第二。

    这军中跟地方上不一样,发起病来,那是真连一个合格的大夫都寻不到。

    而且别说是他们了。

    当初显赫至极的一等忠勇公、领班军机大臣加太子太保、保和殿大学士富察·傅恒,不就是因时疫死在了云南军中么?

    迄今不过才四年也,谁都不会忘的。

    帐外的王鸣鹤已经听得到了杨景素的声音,当帐帘被掀开的时候,他就毫不客气的走了进去。

    而刚刚入帐,王鸣鹤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闻到了一股人肉烧焦的焦臭味,恶心!

    目光自然正视正前方的杨景素,可余光也看到了那被立起来的十字架和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还有十字架旁边燃烧的炉火。

    炉火上放着烙铁,可知道这股子焦臭味儿是怎么来的了。

    王鸣鹤心理素质是极好的,神态不见半点异色,上前两步后就要给杨景素行礼。

    “王太医无须多礼,快来看看这贼子,是否还能再拷打下去?”

    如果可以,杨景素就会叫人继续拷打下去。

    不交代就用烙铁烙,一块、两块,十块八块,就这么烙下去,他相信自己总能撬开王维嘴的。

    至于昏死过去了怎么办,那就用盐水泼醒啊。

    王鸣鹤心里头一紧,知道自己碰上麻烦事了,相传二三十年前,太医院的人就经常去慎刑司做这种活儿,只是近些年不再见了。

    但他也不可能推脱。

    转头向十字架一看,纵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禁不住握紧了拳头。

    这倒不是他在怜惜那十字架上被绑着的贼人,王鸣鹤只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而且看着逆贼皮开肉绽的样子,看着他那都要被烫熟的胸膛,王鸣鹤真的想吐。

    他是医药世家出身,前后在太医院当值已有十多年了,宫廷风云都见过不少,心理素质乃是极佳的,可如此这样的刑讯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杨大人,以下官之见这贼子还是缓一缓的好。且灌下一两剂药,养一养,再问不迟!”

    王鸣鹤都不需要去号脉,摸了摸王维的脖子就能感觉到他脉搏的微弱。“且下官看这贼人身上尚且完好的肌肤,肤色白皙,手脚亦无老茧,也不见肌肉疙瘩,可见这人是没过过苦日子的。这一顿拷打可不轻松,叫他好好的想一想,说不准下头都不用上刑,这贼人就已经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