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乾隆三十九年(第1/1页)乾隆朝的造反日常
新年就在赵家人的忙忙碌碌中来到了。然后,赵家人在新年中就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了。
华夏民族几千年流传下的传统礼仪叫赵家的老老少少在乾隆三十九年的新春佳节中没有一天是安乐的。
赵老爷子和赵爹作为主人,对上要拜访淮宁县、陈州府的不少官员,比如知府苏和泰和知县张穆,以及民团总团的几个头头脑脑。
赵亮虽然要在身边陪同,但赵老爷子和赵爹也真的要在苏和泰和张穆面前露脸的。谁叫赵家现在还领着民团的差事呢。
而民团总团的那些个人,虽然论身份比之苏和泰和张穆差出了十条街,可赵家人的身份更低不是?
再有家里的各位老亲和新交,乃至生意场上的交情,就比如顺隆车马行的孙家,当初在赊店镇很是帮了赵亮一把的,那就都要备份礼上门。还有大赵庄的同宗外姓,赵家的礼节更要做全了。
赵二叔和赵亮的堂弟赵辉,往城里去的时候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可后勤保障却就主要靠他们出力了。否则光靠上了年纪的赵奶奶和文化程度并不怎么高的张二婶来帮赵妈,那会叫后者累到瘫痪的。
哪怕后世送礼,那也要讲一个亲疏远近和身份高下,你不可能把送苏和泰的礼跟张穆的礼搞得完全一样,你也不能把去大张家(张松岭兄弟)和小张家(张光烈)的礼品搞得一样,甚至就是到老梁家的礼都要跟小张家是俩规格。
谁叫梁姥爷还活着呢?谁叫梁姥爷是赵爹这边的亲戚呢?
长子和次子在新时代的豪门大家中都会有不齐整,在乾隆中期这一时代里就更是如此了。更别说现今赵家的发迹还都是靠着赵爹的儿子赵亮!
杂七杂八的礼物一车车的送进赵家的大门,然后在被辛辛苦苦的分装成一份份的,这是一个复杂而繁琐的事情。
纵然赵家已经有了过去两年的经验,可今年的赵家与去年的赵家又已经生出了极大的不同,航行在高速路上的老赵家每一个月都在变强变大。
只看府中的下人数量一直在增多,那就是一个最显著的风向标。
三年前的老赵家,家里的仆人就管家四口。
可现在,大管家、二管家,内院、门房、灶房、护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没三十也二十多人了。
老赵家的宅子已经明显的不够用了,起新宅院的提议,迫在眉睫。
赵亮在老赵家的份量很重,不管是赵老爷子还是赵爹,亦或是赵二叔,见客陪客,但凡赵亮在都少不了他。
以至于整个年节下来,他愣是连去城里见一见柳氏的时间都没有。
对手下几颗小幼苗的指示,还有对清水教的贺礼,也是忙中偷闲做出的决定!然后就很彻底的把他们抛之脑后。
加之双方的联系也不是很流畅,以至于正月十三日赵亮接到消息,伴着当练总的赵爹急匆匆赶到陈州府的时候,他都没搞清楚是什么事让知府苏和泰如此的紧张和迫切。等听明白是“鲁山事的后续”引起的连带效果的时候,心里松口气之余也不免感到一丝好笑。
这真是有点‘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觉了!
当然,表面上他是很严肃很认真的。
几棵幼苗良好的遵守了他给予的行动指示,在保全隐蔽自身行迹的情况下,在乾隆三十九年新春佳节到来之际,给鲁山县和南召县送去了热与火的慰问。
选出几家距离适合,又在之前那段时间里表现比较活跃的地主士绅之家当杀给猴子看的那一只‘鸡’,然后在年节里药粉火把齐上阵,不求杀人,不求劫掠,不求粮食物资,只求杀鸡儆猴,让鲁山、南召两县官民好生体验了一把冬天里的温暖。
造成的损失并不很大,因为死人不多么。
五棵幼苗,除了章乐那支队伍干活的时候,真把鸡给杀了,其他四队人更多是打草惊蛇。
就比如说李山那一支,拢共才几个人啊,除去放火放炮仗,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去杀人。
即便是章乐那队人马,那也是有点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感觉。放了一把火,又放了几个特别响亮的大炮仗后,竟然吓的那‘老公鸡’自己跑出了窝来。
想打开后门跑路,那可不就一头撞向了刀口上了?
但是,性质极坏,社会影响极坏。
鲁山、南召的官员士绅都不傻,当然看得出这是‘山匪’对他们的反击报复。
几家倒霉的地主士绅,全都是大清朝的忠臣孝子。
消息就跟冬季里寒冷的北风一样,迅速传扬开来,别地的士绅如何感想不提,反正鲁山和南召两县的士绅很没有安全感。
这也更叫地方官员们大为恼火,这是挑衅,这是对官府对大清朝的严重挑衅。
但是当官的再暴跳如雷又如何?他们根本就摸不到来者的行踪。汝州与南阳府的绿营、差役当即不顾严寒与佳节的再掀起了一波轰轰烈烈的严打,但又岂能摸到真凶的一毫一厘?
不过这风声还是很快的就传遍了四面八方!尤其是中原省的南部各州府。
苏和泰接到消息后的反应很大。
一方面是因为愤怒,他是大清朝的铁杆支持者,人家是上三旗的旗人。任何‘反贼’都是他不共戴天的死敌。
可另一方面聪明机智一流的苏和泰,明显意识到了这二度风波对自己的有利。
这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他的‘正确性’啊。
之前苏和泰大张旗鼓的在自己辖地里搞民团建设,那也不是半点压力都没有的,至少巡抚何煟对他的这一行为就较为不满,而陈州府境内各知县里头也有不同的声音响起。至于民间的士绅之流里头就更是如此了。
哪怕苏和泰是一个旗人,这也不意味着他在地方任上‘胡作非为’就半点压力都没。
只是苏和泰肩膀上的压力,一般人看不到也体会不到罢了。
不然,他要大肆敛财如何还要寻‘民团’这么个借口呢?
可现在豫西南传来的新消息却叫苏和泰肩膀上的压力一扫而空,甚至他还机敏的意识到,这对于自己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只要运筹得当,本来仅是供苏和泰敛财的‘民团’,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先见之明,成为他的政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