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心软(第1/1页)深宫有朵黑莲花

    “好吧,你有理!”唐宛凝想想的确是这样,便不再多言。

    两人练了会儿箭,就有小太监来传话。

    “启禀太子殿下,皇上有请!”

    “知道了!”夏侯珏淡然自若地放下弓箭,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抬脚往金华殿走去。

    唐宛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就像在看一个失魂落魄的孩子,又像在看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

    他孤身一人在深宫里奋斗了这么多年,该有多难?

    ……

    金华殿。

    夏侯珏进去时,靖元帝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御案前。

    因为身体虚弱,他是半倚半靠在靠背上,一动不动,像一座苍老的雕塑。

    看见太子进门向他行礼,他终于动了动胳膊。

    “平身吧,坐!”

    “多谢父皇!”

    夏侯珏落座后,靖元帝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问。

    “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他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个对策来。

    杀了夏侯琰?显然不现实,他脑海里满满都是这个儿子的一颦一笑,孝顺体贴。

    不杀他?他又不甘心,午夜梦回,他疯狂嗜血的笑一遍又一遍洗劫他的脑海,让他毫无半点容身之地。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除去往日最贴心的皇后,他身边竟无一人可以说句话。

    思来想去,他唯有将这个一直逃避的儿子叫到身边,询问他的意见。

    “父皇可是心软了?”夏侯珏淡淡一笑。

    “这件事,并非父皇的错,实在是四弟不知道孝顺感恩!”

    老皇帝心里的委屈突然有了突破口,一双浑浊的老眼终于落下两行浊泪,片刻后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夏侯珏一边喝茶一边就看着他哭。

    半柱香后,靖元帝终于收了泪:“是朕对不起你!”

    “父皇不必如此!”这种感情牌他不稀罕,也不需要。

    “既然父皇舍不得,那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后娘娘为父皇兢兢业业一辈子,总不能再绝了后吧!”他语带调侃。

    靖元帝想了想,试探地问:“那你觉得,如何处罚才好?”

    “这个就要靠父皇来拿捏了!”

    “不过以儿臣看还是罚得轻一些好,毕竟以后四弟还得在父皇身边尽孝,若是罚得重了,难免惹百官猜疑!”夏侯珏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你真是这样想的?”靖元帝两眼浊泪地看着他。

    “自然!”他收了笑意,郑重其事。

    “好!好!”靖元帝连连叫好。

    “朕就知道你会是个好兄长,你会为弟弟考虑的!”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凤阳宫发生的那件事……”他略带迟疑,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父皇放心!”夏侯珏笑容灿烂。

    “知道的人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剩下的全都是我的心腹,儿臣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外传,为了您和四弟儿臣会好好管教!”

    他笑容灿烂,眼神却半分笑意也无,早就考虑到和真真切切的发生永远都是两码事。

    这一刻,他内心连半分疼痛感也没有,全都已经麻木了。

    父皇还真是疼他啊,疼到连弑父杀君这样的罪名都可以帮忙遮掩。

    那将来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弑父杀君了呢?

    也罢,他都不怕,自己又担心什么。

    自己能救就救,救不了也不会自责,一切都是父皇他自愿的不是么?

    “好孩子,朕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靖元帝老泪纵横,“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夏侯珏淡淡一笑,“儿子一点儿都不委屈,皇后娘娘待我如亲子,父皇又重视,儿子感激不尽!”

    不知是不是心虚,靖元帝低下头垂着眸不再说话。

    夏侯珏起身告辞,他也并未阻拦。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靖元帝大大松了口气。

    心里有心疼,但更多的释怀和放松,是那种事情终于解决了的放松。

    夏侯珏高不高兴不重要,反正自己没有亏待过他,但事情的解决就令人高兴多了,不是吗?

    “来人!”他缓缓起身吩咐了一句。

    “奴才在。”李宝源进来。

    “摆驾凤阳宫!”

    “是!”他麻溜儿地出门,准备去了。

    ……

    凤阳宫依旧荒凉。

    即便皇帝驾到也没有为这里增添多少热闹气氛,反而还让皇后内心多了一丝恐慌。

    “臣妾恭迎皇上!”她身着素衣,除去钗簪跪在地上,鬓边的白发没了遮掩,一夜之间增添了许多,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起来吧!”靖元帝心里涌起一股心疼。

    “多谢皇上!”

    皇后缓缓起身,低调地跟在老皇帝身后进了内殿。

    举手投足间都是胆战心惊,再也没了往日的举止优雅,说笑谈话。

    巧元上了茶离开。

    皇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皇上,臣妾对不起皇上,都是臣妾管教无方,才让他们犯下如此大错!”

    她的脑海里还是关于假孕一事,至于当日宸王刺杀皇帝之事,她既没有印象也无处得知,所以,她毫不知情。

    “你……”靖元帝目光冷冽。

    “皇上!”皇后迫不及待地膝行上前,匍匐在老皇帝的膝盖上。

    “皇上,假孕一事臣妾也不知道,臣妾专门派了两名最可靠的太医反复诊脉,都说是有了身孕,臣妾这才敢上报皇上,可谁知……”皇后激动地满头大汗。

    靖元帝怔怔看着她,看她的泪,看她眼角的皱纹,看她鬓边的白发。

    情不自禁,他缓缓抬起手扶上了她的白发。

    “朕记得,前些日子还没这么多!”

    “皇上!”皇后大崩,扑在老皇帝膝下哭得肝肠寸断。

    “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母子,您一定要替琰儿做主啊皇上!”

    “云芝!”靖元帝轻轻唤了一声。

    “朕打算削去琰儿的俸禄,罚他去皇陵自省半年,你觉得如何?”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十全十美的惩罚了。

    俸禄以后可以再添回来,半年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只要耐心等待,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而且,正好能出去避避风头,京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事情发生,等到半年后,谁还记得半年前发生过什么?

    皇后却泪如雨下。

    “皇上,这件事真相不明,我们是冤枉的啊!”

    “皇后!”靖元帝语气加重,目露寒芒。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