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二章通灵大师彭子超(第1/1页)国企之花

    邵国梁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由得暗自感叹。五叔的脸皮实在太厚,空有好手好脚好身板,却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喝酒、打牌、钓鱼、玩女人,一不想参加工作,二不愿成家,心安理得当一个无牵无挂的无业游民。三叔、四叔倒是好耐心,这些年来一直提供他生活费,绝无怨言。四叔更是宽容,不但出钱养五叔,还让他zì yóu出入“人间天堂”,享受各种服务,分文不取。

    看得出来,五叔唯一敬畏的是大伯,只要大伯名正言顺地发挥政工干部的独特优势,劝导五叔改变不务正业恶习,五叔不敢不听。可是邵国梁从未见过大伯义正词严批评五叔,却是处处庇护,这和他在公众场合一脸正气的形象有天壤之别。

    邵国梁知道这儿位长辈之间是生死相依的铁哥们儿关系,也亲身体会到他们真情实意地帮助自己。在三叔、四叔挖到第一桶金后,大伯和叔叔们就一起回到山村,把chūn兰和邵国梁接到三江市,照顾母子俩生活,供邵国梁读书,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三叔、四叔承担一切费用。

    邵国梁知道他们的举动事出有因,是为报答父亲生前的救命之恩,但毕竟十多年如一rì,忠肝义胆可见一斑。正因为如此,邵国梁真心希望伯伯叔叔们一切顺利,平安无事。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使邵国梁对四叔华中仕经营的“人间天堂”大酒店产生了疑问。

    前些rì子,苏中市公安局接到一个名叫绿萼的女人举报。她去年曾在三江“人间天堂”大酒店干过一段时期,了解酒店存在涉黄的不法行为。苏中公安把此信息向三江公安局通报,公安局长郑浩天十分诧异:“人间天堂”是三江市所有大酒店、娱乐场所中最守规矩的一家。从未有过涉嫌黄、赌、毒案底,老板华中仕和贾富贵一样在市里颇有影响,再加上他们几个和梁副书记的铁哥关系,在升斗小民心目中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就连逍遥自在、游手好闲的邹立伯也被传说为拥有昌盛公司和“人间天堂”股份的大佬,与梁一民、贾富贵、华中仕并称“三江四杰”。

    郑浩天为慎重起见,派刑侦队暗中查访。刑侦队员多次装扮成顾客深入“人间天堂”,皆一无所获。无论是顾客或陪伴的男女服务员都是循规蹈矩地唱歌、跳舞、喝酒,没有丝毫违法行为。有的侦察员甚至故意做出挑逗行为。都被女服务员颇为得体地回避,反倒使侦察员十分尴尬。

    邵国梁也是参与查访的侦察员之一,他见到四叔管理的夜总会白璧无瑕,非常欣慰。邵家和三江四杰的关系非同一般。邵国梁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出差错。按照常理。邵国梁似乎应该对这事采取回避态度,是郑局长指名要他参加,郑局长对他颇有期望,一个大山里出来的纯朴小伙子,又是革命烈士后代,郑局长有心培养,理所当然也要创造机会,考验他。锤练他。

    就在邵国梁准备离开“人间天堂”的时候,他突然见到五叔匆匆往里面走去。邵国梁想和他打个招呼。便跟后面。只见五叔直奔四叔的办公室,推门走了进去。邵国梁心想,这么晚了,四叔还没回家?他上前敲门,没听到回音。他犹豫片刻,推门进了办公室。里面的灯都开着,亮堂堂的,偌大的办公室却空无一人,不仅四叔不在,连五叔的人影也不见。真是活见鬼了,方才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是五叔进了四叔的办公室,怎么前脚后脚这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邵国梁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于jǐng察的职业本能,邵国梁思索了几天,提出许多猜测,甚至设想四叔办公室或许另有暗道,但任何假设都需要佐证,他没法作出合理的解释。他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毕竟这牵涉到四叔、五叔两个最亲近的人,非同儿戏。唯一的办法是把这不可思议的疑问藏在心底,以后慢慢地设法求证。

    这当儿,邵国梁听到三叔欢欣的叫声:彭大师到了!

    在邵国梁的印象中,教授、大师应该是说话慢条斯理、举止温文尔雅、戴一副金边眼镜、高深莫测、颇有城府的文弱书生一类人物。可是,眼前这个大步流星走来的彭子超却是个身材高大健硕、说话声如洪钟、语速快而有节奏,活脱一个中学体育教师模样!

    只见彭子超老远就向三叔伸出手,边走边大声说:“我来迟了,让贾老板久等,失敬失敬!”

    贾富贵满面chūn风。“彭大师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华中仕也和彭子超握手寒暄,贾富贵请彭子超在客位坐下,服务员迅速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茶。

    贾富贵笑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老哥——。”

    彭子超打断他的话。“贾老板不需介绍,让我来猜。”

    贾富贵立刻停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彭子超。贾富贵已领教过对方的本领,也希望大师能在梁大哥面前露一手,以证明他交的朋友个个都是能人。

    华中仕笑而不语,这情景已见过多次,每次与新朋友会面,彭子超都不让主人介绍,总要自己猜,而且一猜一个准。华中仕看出大哥压根不相信世上有异术,大哥过于自以为是了,难道能人都在“庙堂”,江湖之中就不能有奇人?

    梁一民沉吟不语,面无表情,他一向对自称有异术的江湖人不感兴趣,若不是三弟、四弟力邀,他是不会赴宴的。邹立伯也没兴致,彭子超有没有真本领,这大师二字是真是假,与我何干?

    唯有邵国梁不露声sè地专注于彭大师的一言一语,对于一个优秀jǐng察,周围的所有人和事,他都会留意、关注,哪怕是不起眼的细节。

    彭子超凝视梁一民,片刻之后莞尔一笑。“这位先生气度非凡、深藏不露,莫非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市委梁副书记?”

    梁一民一怔,随即释然。自己身居市委领导岗位,我不识人,人却识我是正常现象。他淡淡一笑。“彭先生好眼光!”

    邹立伯不服气,大哥在江南市鼎鼎大名,猜出他的名字不足为奇。“彭先生能猜出我是谁吗?我可是个无名小卒!”

    彭子超不加思索。“仁兄不就是zì yóu自在、只想在世上潇洒走一回的江南四杰之一邹先生?”

    邹立伯愣了一会才想到自己也称得上小有名气,认识我也没什么了不得。他转身指向邵国梁。“彭先生能猜出他的名字吗?”

    彭子超笑着说:“这位小兄弟英姿飒爽、目光如炬,应该是一名jǐng界新手,二十年前知青烈士邵宝刚的后代邵同志!”

    梁一民脸sè稍缓。他虽然并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当真是个奇人,却不得不佩服此人为这次会面做了许多功课。邹立伯有些迷糊,难道彭子超是有备而来?那么他图的是什么?邵国梁隐隐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贾富贵拍手大笑。“大哥、五弟,这一下你们该知道我的话句句是真理!我的朋友确确实实是个大师,通灵大师。”

    华中仕脱口而出。“我就相信彭大师!上一回他送我的一首赠诗字字句句击中我的要害,受益匪浅。”

    邹立伯来了兴头。“四哥快说,彭先生送你什么诗?”

    华中仕支吾其词,他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不谈不谈,彭大师的金玉良言,我心领便是,与你无关!”

    邹立伯见他神态怪异,愈发想弄个明白,华中仕面红耳赤,始终不肯吐口。

    贾富贵笑嘻嘻道:“那些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还扭扭捏捏害什么羞?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

    华中仕连连揺手。“三哥凑什么热闹?别说了,别说了!”

    邹立伯不依不饶。“三哥快说,究竟是什么至理名言,也让我开开眼界!”

    贾富贵捋起衣袖,大模大样。“彭大师的赠诗是这样,各位听好了:‘多情原无错,风流是本份。只为一时欢,铸成一世恨!’”

    邹立伯兴奋得大叫。“说得好,金玉良言,金玉良言哪!”

    华中仕脸红脖子粗。“想当初少不更事,贪图一时欢娱,留下一世遗憾。彭大师洞若观火,我华中仕倾心佩服,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彭子超微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倘若华老板能记取教训翻然悔悟,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亦不失为正人君子。不过我要再次声明,彭子超不过是平头百姓,不敢妄自尊大,大师二字请诸位再莫提起。”

    邹立伯兴味盎然,一改常态。“彭先生明察秋毫、慧眼独具,对四哥的评点一语中的,一看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我斗胆请先生不吝赐教,指点一二,怎么样?”

    彭子超笑容可掬,略作思索便信口念出四句:“一竿钓起一江愁,一壶风波一生忧。成也知心友,败也杯中酒。”

    贾富贵连声称妙。“一根钓杆一杯酒,画龙点睛哪,把五弟的无赖嘴脸描绘得活灵活现。五弟好好想想,除了这两件事,你还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彭子超笑道:“贾老板切莫小看邹先生,垂钓为乐、以酒为友无伤大雅。只是另外两样爱好,则有损颜面,不便启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