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作茧自缚?(第1/1页)乱世栋梁

    上午,散朝回来的李笠,因为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便把听涛阁今日的“当值秘书”萧妙淽按在榻上“办”了。

    完事后,萧妙淽缠着他不放,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再来?

    但李笠已经冷静下来,于是搂着美人,琢磨起今日朝会上提起的一件案子:

    越州沿海,有几个村的村民集体到县廨击鼓鸣冤,指控少府寺的一名员外郎,当年是屠村杀人的海寇团伙头目。

    这件事闹得很大,越州地方上的许多头面人物,纷纷站出来支持这些村民,要求有司严惩凶手。

    地方官以及提刑司的提刑,对此案进行了审理以及复核,结论是“证据不足”。

    因为事件发生在将近三十年前,物证早已没有了,而人证,如今都是苦主,口说无凭,有司难以对嫌疑人定罪。

    那年,正是侯景作乱时,因为建康被叛军攻破、台城被围,于是临近的三吴地区一片混乱。

    当时流言四起,譬如说叛军破了台城,烧杀抢掠,皇帝、太子已经死了,建康沦为废墟云云。

    各种消息都有,导致三吴地区许多郡县一日数惊,官民心神不定。

    又有不少地方官奉命带兵入京勤王,导致地方治安失控,许多山贼、海寇趁机浑水摸鱼,抢劫郡县以及沿海地区。

    越州当时还是会稽郡,沿海地区就遭了海寇。

    这些海寇,其实就是靠海吃海的船民,大多以宗族为聚落,主业是捕鱼,副业就是抢劫杀人。

    平日里,他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沿海村落船民,可一旦时机合适,直接抄家伙驾船抢劫别的沿海村落。

    杀人夺财,大肆劫掠。

    顺带着把妇孺抓走,转卖别处,又赚一笔。

    如此行为,自古以来屡有发生,如今旧事重提,矛头直指给少府寺跑海贸的员外郎,影响非同小可。

    当然,不能说那些村民“不识大体”、“不顾大局”,毕竟击鼓鸣冤、求父母官主持公道,是朝廷许诺给百姓的权力。

    如果严格按照“司法程序”审案,这些村民的指控,会因为口说无凭,有司根本就无法对嫌疑人定罪。

    若是为了平息舆论,强行定罪,那么接下来,万一又有沿海百姓指控某个少府寺的员外郎,当初是屠村海寇的头目,那该怎么办?

    但是,这些村民在大堂之上言之凿凿,对凶手的指控那是声泪俱下,甚至赌咒发誓,说自己绝无半点虚言。

    许多旁观审案的人,情绪被感染,不由得义愤填膺,对嫌疑人代为过堂、辩驳的僮仆,不是本人到场喊打喊杀。

    群情激奋已经是事实,按照民间朴素的善恶观,当地百姓们大多认为这些村民若不是真有血海深仇,哪里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毕竟也有许多人当年深受海寇之害,无论是家里人出海捕鱼,还是跑船经商,多有从此消失、生死不明的痛苦经历。

    人们苦海寇久矣,对指控海寇罪行的苦主,本能的同情。

    这样的现实情况下,有司若是以冷冰冰的态度,用“查无实据”的措辞,宣判嫌疑人无罪,会直接激化矛盾。

    会让百姓认为,朝廷为了赚海贸的几个臭钱,豢养双手沾满百姓鲜血的人渣当鹰犬。

    所以地方官进退两难,提刑司也不敢轻易下定论,案件层层往上走,到了刑部。

    因为报纸的不断报道,这件案子已经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在开封,也成了许多清流议论的“时事”。

    于是,情况有些不对了。

    围绕这件案子,有不少暗流涌动,舆论开始质疑朝廷大兴海贸之际,有司“用人良莠不分”的行为。

    什么是“用人良莠不分”?

    就是目前主管海贸事务的少府寺,把一些臭名昭著的海寇头目“招安”,授予“员外郎”官职,使其成为官商。

    随着舆论的发酵,有更多的人抨击少府寺这种“良莠不分”的行为,认为是给朝廷抹黑,折损天子在民间的威名。

    案件因为舆论的发酵,愈发变得棘手,刑部尚书很机灵,要求把案子拿到“八座议事”上来讨论,一副“八位兄弟一起扛”的样子。

    为何不是提请大理寺挑头组织会审?

    因为提刑司的直属上级大理寺,几位主官对此案意见不一,相持不下,也想着“八座尚书”来扛。

    对此,八座尚书之中的其他几位“机灵人”,当然有话说:

    这种“简单”的民间诉讼案件,且发生在前朝,又过了差不多三十年,关我楚国吏/工/兵/民/礼部什么事?

    有必要拿到“八座议事”会议上议论么?

    于是刑部尚书今日把案子拿到朝会上说,李笠见这位一脸“请陛下为民做主”的表情,觉得有些恼火:

    我高薪聘请你们做高管尚书,现在有黑锅你们不扛,装傻扔给我?

    想着想着,邪火死灰复燃。

    这案子并不是不能妥善解决,毕竟也复杂不到哪里去,李笠恼火的是自己定下的规则,这么快就被人用来折腾自己。

    报纸,成了此案舆论发酵的关键尚书任职制,尚书只要没有犯下大错,皇帝“一般”不将其免职,于是尚书开始“踢皮球”。

    官僚们果然擅长利用规则来搞事,而那些利益群体,也学会了用报纸这个新式舆论工具来影响决策。

    李笠只觉自己是不是作茧自缚。

    然而,他又不能破坏自己定下的规则,毕竟这规则若贯彻执行下去,最后受益的必然有他的子孙。

    报纸这个舆论工具,用好了,事半功倍,所以决不能废除或者阉割。

    但这种作茧自缚的感觉,真是让他恼火。

    邪火蹭蹭蹭冒起来,需要发泄。

    萧妙淽感受到李笠的变化,却没有趁热打铁,而是摩挲着李笠面颊,劝道:

    “三郎莫要着恼,能有什么事,难得住三郎呢?”

    这是真心话,萧妙淽觉得李笠真的什么都懂,面对任何问题,总是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李笠见萧妙淽一脸认真的劝自己,那方面的心思刚复燃,就熄火了:“嗯,不生气。”

    两人起身更衣,李笠还没穿好衣服,内侍在外间禀报,说左仆射在外求见。

    刚散朝不久,本该回尚书省处理事务的祖珽,却来找皇帝汇报工作,那就有很大概率,是为了今日朝会上提起的那件案子

    李笠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来,让我听听,你有什么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