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为何?(第1/1页)乱世栋梁

    徐府,徐君蒨苦着脸站着,听姊姊徐昭佩训斥:

    “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怎么,如今酒喝上头,居然喜欢起吃鱼鲊了?”

    “你还给兄长寄去几罐,丢不丢人啊!”

    “姊姊,我...”

    “住口!没大没小的,姊姊话没说完,你敢插话?”

    徐君蒨心中叫苦,只能默默聆听。

    “说,这红鲊有什么好吃的?把你的魂都勾了去?你自己在家里吃也就罢了,还送人,你不要脸就算了,我们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哎?姊姊说话,你什么态度?”

    徐君蒨见状赶紧叫屈:“姊姊!这红鲊和一般鱼鲊截然不同,正所谓...”

    见姊姊盯着自己,徐君蒨赶紧话锋一转:“康乐公垂钓,制鱼鲊送亲友,这可是佳话,怎么小弟送几罐鱼鲊给兄长,就成了丢脸?”

    “康乐公?你有脸自比康乐公?”徐昭佩眉毛一挑,看着弟弟。

    康乐公,即故晋车骑将军康乐公谢玄,淝水一战击破秦军,让晋国转危为安,陈郡谢氏由此高升,跻身一流高门。

    “哎哟,弟弟如何比得上康乐公,这不是前人故事嘛,姊姊莫要着恼。”徐君蒨说完,见姊姊脸色稍好,赶紧问:

    “这红鲊,世子喜欢吃么?”

    “嗯,还行吧。”徐昭佩点点头,没那么生气了。

    “我听说,范鄱阳送了几罐红鲊给大王?”

    “是啊,怎么,你就有理了?”

    “不是,我听说,范鄱阳还送了几罐给宣城王呢,正所谓礼轻情意重,这红鲊虽然不值几个钱,但风味独特,别处未有,送送礼,也没什么丢人的。”

    “你如何知道不丢人?”徐昭佩反问。

    “范鄱阳向来节衣缩食,他送鱼鲊,别人不说什么,你,锦衣玉食的,连侍妾都穿金戴银,送鱼鲊?人家怕不是要说我徐家家道中落了!”

    “哪会哟,康乐公送鱼鲊是佳话,我送鱼鲊虽然称不得佳话,也不会有人说怪话。”

    徐君蒨小心翼翼劝着,他知道姊姊只是借故发脾气而已,气的不是他给兄长送鱼鲊,而是气大王宠爱王氏姊妹。

    确切来说,是前几日鄱阳有喜讯传来,让大王高兴不已。

    于是让王氏姊妹一同侍寝。

    此事把姊姊气得够呛,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就来欺负弟弟了。

    这其实没什么,徐君蒨习惯了,而他有时候来兴致,也常和数名侍妾大被同眠,男人嘛,喜欢美人怎么了?

    但这种话他可不敢和姊姊说,大王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鄱阳那边接连传来好消息,尤其乐安的水发采铜的“水铜矿”,如今查实,预计产量惊人。

    所以,大王十分高兴,那么乘兴御女,也就理所当然。

    眼见着已是夕食时间,徐君蒨便问:“姊姊,不如在我这用了膳再回去?”

    见徐昭佩点点头,徐君蒨赶紧让人准备膳食,然后陪着姊姊说话。

    徐昭佩确实气得不轻,来这里就是找弟弟发牢骚,一骂萧世诚(萧绎的字)荒淫,二骂王氏姊妹不知廉耻。

    徐君蒨知道姊姊说话会很难听,所以特地让下人回避,姊弟俩的话,不会被第三人听到。

    两人说了一会,侍女们将膳食端上来,徐昭佩本不在意,却闻到了特殊的香味。

    她看到一碟红色的鱼鲊,便问:“红鲊?这就是红鲊?”

    “是,就是鄱阳的红鲊,最近才出现的。”

    “你让他们端上来做什么?拿走拿走!”

    “别,姊姊不如尝一口,真的风味独特,偶尔尝尝,还是不错的。”

    “我才不吃!”

    “姊姊莫非是怕了?”

    “怕?我能怕谁!”

    “那就尝一口呗。”

    徐君蒨被姊姊训多了,大概捋清了姊姊的脾气,三言两语,就赚得徐昭佩点头,尝起这红彤彤的红鲊来。

    徐昭佩尝了一口,愣住了。

    鱼鲊是常见的鱼肉制品,味酸,可这红鲊,扑鼻而来的却是浓郁香鲜味。

    这气味让人食欲大增,徐昭佩吃过许多山珍海味,却记得曾经品尝过如此风味。

    碟子里放着的鱼鲊,颜色和普通鱼鲊不同,竟然是深红色的。

    这种外表裹着深红色粘稠物的鱼鲊,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其风味明显和寻常鱼鲊不同,而且更好吃。

    而且鱼肉的口感和寻常鱼鲊不同,寻常鱼鲊偏软,红鲊的鱼肉偏硬。

    这种红鲊,果然与众不同。

    徐昭佩如是想,不由得继续吃下去,徐君蒨见着姊姊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眉毛一挑。

    嚯嚯,还说不吃,这不吃得真香么?

    红鲊,是李笠送来的,对此,徐君蒨颇为感兴趣:世间居然有人能把平平无奇的鱼鲊,做成如此风味,也不知用了什么佐料。

    虽然红鲊也是鱼鲊,便宜,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平日时不时当做家常菜吃一下,也是不错的。

    不一会,徐昭佩见弟弟特地在案边摆了个瓷罐,心中疑惑,看清楚后,只觉难以置信:“这是...白、白瓷罐?”

    “是呀,白瓷,鄱阳的白瓷,如今可是极受欢迎,用来装红鲊,也不知是买椟还珠,还是鱼和熊掌...”

    徐君蒨笑眯眯的看着姊姊:“姊姊,小弟倒是有办法,从鄱阳弄一些白瓷器具回来...”

    “你跟我说这个作甚?我不要!”

    “哎哟,姊姊不要,世子总是要的嘛,再说,那些官眷,成日里在姊姊面前炫耀什么奇珍异宝,如今...”

    “咳咳。”徐昭佩干咳起来,摆摆手:“你...看着办吧。”

    “是。”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徐昭佩返回王府,徐君蒨转到书房,看着李笠的信,感慨不已。

    这小子,真是不一样啊...

    徐君蒨当然消息灵通,所以,知道鄱阳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

    新平白瓷、乐安‘水铜矿’,设了官窑、官冶之后,必然聚集人气和财富,那么,南、北鄱水汇集的鄱阳,也会渐渐繁荣起来。

    各地商贾闻风而动,聚集鄱阳,鄱阳这小地方,日后恐怕会跻身江州一流重地,与寻阳、湓城、南昌齐名。

    于是,李笠这小子,就会愈发如鱼得水。

    徐君蒨愈发觉得李笠其人不同凡响,据说白瓷一事,就参与其中,看来,白瓷工艺的出现,和李笠脱不了干系。

    而李笠和好友彭均,合伙办了个鱼鲊作场,制作风味独特的红鲊,然后,分别用陶罐、瓷罐盛装,对外销售。

    不知李笠用了何种法子,居然让鄱阳内史范胥也上了‘套’,将白瓷罐装的红鲊,作为礼物送人,其中就包括湘东王和宣城王。

    宣城王是谁?当今皇太子的嫡长子,可以说是多年以后的大梁天子。

    范胥曾任宣城王侍读,和宣城王关系不错,送几罐白瓷罐装的红鲊,再正常不过。

    徐君蒨也收到李笠送的红鲊,对这小子的经营能力愈发佩服。

    回想当初,他想要李笠入湘东王府陪伴世子,确实没错,世子能有这样的人陪伴,一定会开心许多。

    奈何李笠时运不佳,而现在,徐君蒨想旧事重提,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李笠如今已经是三蠹之一、少府丞徐驎的手下。

    想到这里,徐君蒨觉得有些遗憾:你才十六岁,为何就不愿意多等几年,却要去巴结佞臣?

    为何就这么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