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肆七章 诸岛之王(第1/1页)日月风华

    村里的人将涂大爷那伙人的尸首埋在了村后,随即各自收拾。

    这些百姓自然没有什么金银细软,拥有的无非是衣物牲畜,村里倒是有七承朝才走到那老者身边:“留两只鸡在村里,也算是祭祀一下土地神吧,让土地神保佑你们能够早日归来。”

    村民们对守护一方的土地神倒是十分敬畏,还真希望离开之后,土地神能够保护村子里的房舍不被损毁,老者和村民们商量了一下,留了两只鸡在村里,感觉鸡鸭成双,不用宇文承朝说,又留了两只鸭子下来,心里都祈求土地神保佑,能早日回村。

    天亮之前,宇文承朝就带着手下人护送着村民们离开。

    秦逍和麝月在草丛中见到队伍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秦逍小心翼翼背起麝月,进了村里,瞧见一户屋子门前立着一根木杆,四只鸡鸭都被绳子拴在木杆上,似乎是担心鸡鸭饿死,甚至还留下了一些谷物放在木斗里。

    “大公子想的倒是周到。”秦逍见到四只鸡鸭,哈哈一笑:“公主,这是给咱们留下这两天的伙食。”

    麝月伏在秦逍背上,看见身上脏兮兮的鸡鸭,蹙起柳眉,却也没多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若是嫌弃这鸡鸭太脏,回头秦逍正要做出香喷喷的鸡肉鸭肉来,自己难道还好意思吃?

    这是村里最大的一间房舍,虽然简陋,但主人显然很爱干净,又或者是因为此一去也不知道何时归来,将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虽然空荡荡的,却也宽敞许多。

    唐人恋家,哪怕是走到千里之外,心头却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将那颗心永远拴在故乡。

    “虽然简陋,比不了皇宫金碧辉煌,但比荒郊野外可要舒服多了。”秦逍走到左边房内,小心翼翼将麝月放在木板床上,让她坐在床边。

    板床显然有些年头,被褥也已经被带走。

    “你是故意气我?”麝月坐在窗边,等了秦逍一眼:“这时候提皇宫,你什么意思?”

    秦逍笑道:“不是担心公主受委屈吗。”伸手在板床上拍了拍,摇头道:“太硬,躺着不舒服,大公子记得留下食物,却忘记留下被褥。”

    麝月淡淡道:“留下来我也不睡。”

    毕竟是尊贵的金枝玉叶,岂能睡在平民百姓睡过的被褥上?

    “我看见村子边上有柴堆。”秦逍道:“幸亏他们没有将柴火也带走,干草很柔软,待会儿我给你铺上。”环顾一圈,道:“咱们要在这里等两天,等到大公子送消息过来,正好趁这两天时间,好好养养你的脚伤。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看看他们是否还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麝月此时还真是疲倦的很,这几天折腾下来,身子都散了架,不但脚伤没好,便是两只大长腿也是酸软得很,如果是在宫里,让宫女好好捶捶也就能舒缓,不过现在身边没有宫人,自然不可能让秦逍帮自己捶腿。

    自从背上自己之后,那家伙一路上动不动就上下颠动两下,每次颠动,胸脯就要在他背上挤压,在麝月看来,秦逍就是故意这样占便宜。

    麝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其实也能理解,秦逍是不是好色之徒先不说,毕竟男人只有牌位被立起来才可能真正收敛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男人好色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毛病,但这小子竟敢占便宜占到自己头上来,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好在秦逍倒也没有其他太出格的举动。

    麝月知道自己的优势,无论样貌还是身段,自然都可以让天下所有男人臣服裙下,秦逍正值青春热血之时,和自己身体相贴,有些正常的反应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反倒是和自己这样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身体相贴,还能够心无涟漪,那才是怪事,要么那小子根本不是男人,要么就是自己对他毫无吸引力。

    “好消息。”秦逍转了一圈,回到屋里,笑眯眯道:“村里找到了盐巴,也不知道是谁走的匆忙,还留下了半坛麻油,哈哈,我正愁没有佐料,殿下,有了盐巴和麻油,回头给你好好露一手。”

    麝月还以为有什么好消息,只是嗯了一声,反应十分淡定。

    “村子边上有一处池塘。”秦逍道:“水质清澈,我瞧见里面似乎还有鱼,待会儿过去看看能不能抓到几条鱼,给公主炖个汤鱼汤。”

    “池塘?”麝月这才有了一丝兴趣:“水很清澈吗?”

    “很清澈,我还喝了两口,甘爽可口。”秦逍道:“那应该是村里最大的水源,所以保护的很好。你是渴了?我去给你弄些过来。”过来要拿水袋子,麝月摇头道:“不渴。”犹豫一下,终于问道:“帮我打些水来,我我要洗脸。”

    “村子里的水桶都被带走了,只有几只破坛子。”秦逍道:“用坛子盛水可行?”

    麝月想了一下,才道:“不必,晚点你带我去池塘边,我在那边洗一下。”

    她自然不是想洗脸。

    几天下来,浑身上下难受至极,麝月觉得再不好好洗一下,自己可能就要发霉发臭。

    只是这话自然不好直接和秦逍说,轻轻躺下去,有气无力道:“我倦了,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在屋外守着吧。”侧身面朝里面,双腿微微蜷起,秦逍从后面瞧过去,麝月这姿势更是曲线起伏,细腰之下,因为双腿蜷起,饱满的腴臀将粗布衣衫撑得满满实实,形成一个完美的满月,在细腰的映衬下,更显腴臀轮廓的滚圆腴美。

    秦逍立刻收回目光,心中暗念色即是空。

    出了大门,朝阳已经升起。

    望着初升的朝阳,秦逍却是想到顾白衣那边,也不知道顾白衣此刻究竟身在何方。

    顾白衣在太湖。

    太湖方圆近千里,大大小小有五十多座岛屿,除了一小部分岛屿确实不适合住人,大部分岛屿都有人家住在上面。

    最小的岛屿也能有百来户人家,而最大的西山岛,常年都有上万人在岛上。

    太湖独立于江南官府之外,自成一系,虽然会用太湖丰富的水产和岸上的人们做生意,上岸之后会遵守地方的律法,但下水之后,就要遵守太湖的条令法规。

    太湖王令狐玄会按照各岛大小以及居住渔民的数目,划出专门的打渔水域,互相之间不可进入其他区域打渔,如果发生冲突,也会有专门的人员来处理纠纷,一旦违背太湖禁令,会得到重罚。

    每一个岛屿,就像一个村落,互相之间可以走动,但是西山道对大部分渔民来说,却是禁地。

    西山岛的居民,是最早跟随令狐玄父子的一批渔民,主要是太湖周边的居民,当年也是跟随令狐父子对抗官兵,这批人是令狐玄的嫡系,也是对令狐玄极其忠诚的一批人。

    西山岛是太湖第一大岛屿,面积极大,整座岛屿甚至比苏州城还要大上不少。

    岛上物产也十分丰富,而且酒楼、茶肆、商铺甚至赌场乐坊都不缺。

    太湖五十多座岛屿,其中有三十七座岛屿住了人,而令狐玄在每一座岛上都任命了一名岛主,管理岛上大小事务,每隔三个月,各岛岛主都会聚集在西山岛召开会议,向太湖王令狐玄汇报各自岛上的情况。

    一般人很难见到太湖王,在太湖,令狐玄就像是个神话一般的存在。

    即使是诸岛主,也只有在召开大会之时见到太湖王,平时难得一见。

    但太湖王却并非时刻都待在西山岛。

    太湖王对各岛居民都会很关护,你说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登上某座岛,视察岛上的情况,岛民如果有什么委屈和困难,太湖王会立刻解决,任何岛主但凡有过失之处,很可能就会被太湖王直接避免,按照民意启用新的岛主。

    所以太湖诸岛的百姓,对太湖王充满了敬畏和爱戴,虽然令狐玄并无官身,但太湖三十七岛百姓,提到令狐玄,都是以太湖王尊称。

    对他们来说,太湖就是国中之国,世外桃源。

    西山岛有五处登岛码头,每一处码头都是有重兵守卫,陌生外人想要登岛,难如登天。

    顾白衣和陈芝泰一行人此刻就在西山岛。

    钟不凡将顾白衣等人带上岛后,安排在了一处四周环绕竹林的大院子里,庭院雅致,格局优美,亭台假山别有风格,身在其中,很难想到自己竟然是在所谓的太湖盗老巢。

    顾白衣等人住下之时,已经是夜里,所以并没有立刻见到太湖王。

    钟不凡将几人安顿之后,也不多言,一副高人风范飘然而去,好在另有人专门伺候,准备了可口的食物以及干净的衣裳,众人逃亡数日,好不容易能在这雅致的院子落脚,自然是酒足饭饱之后美美睡上了一觉。

    陈芝泰对鱼玄舞十分关照,次日一大早,就亲自将岛上准备好的早餐给鱼玄舞送了过去,鱼玄舞对陈芝泰的心意自然是一清二楚,但自始至终十分客气,始终称呼陈芝泰为“陈大哥”,只是这样的客气反而让陈芝泰觉得很见外,总觉得两人的距离还是很远,感情发展起来似乎很困难。

    到了后院,便瞧见坐在亭子里看书的顾白衣。

    顾白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麻衣裳,不过因为气质所在,即使穿着粗麻衣衫,依然是文质彬彬鹤立鸡群的感觉。

    “顾大人,那位太湖王知不知道我们到了岛上?”陈芝泰走过去,带着恭敬:“昨晚没见我们还能体谅,怎么现在还不过来?”

    到现在,陈芝泰其实都想不明白,为何昨天生死攸关之时,太湖盗会突然出现?

    他们为何会埋伏在那片芦苇中,而顾白衣又怎会那般巧合带着众人到了那里?

    他并不算太蠢,总觉得这位顾大人可能与太湖盗有某种关系。

    顾白衣也没有看他,只是淡淡一笑,道:“令狐岛主派人救了我们,算是我们的恩人,咱们对他要有感激之心。他没见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他忙完了,自然会见。”终于瞥了陈芝泰一眼,含笑道:“陈兄弟急着要离岛吗?”

    “那倒不是。”陈芝泰笑道:“这里有吃有喝,那些叛军也打不到这里,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我也无所谓。”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老耿现在如何,是否到了杭州?”

    顾白衣一边翻书一边道:“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咱们到了西山岛,是我们的机缘,耿兄弟自然也有耿兄弟的机缘,你不用太担心。”随机一笑,道:“不过耿兄弟如果知道你在记挂他,应该会很感激。”

    陈芝泰又问道:“顾大人,那秦大人和公主现在到了哪里,你可知道?”

    “我不是神仙,不会算卦。”顾白衣神情平静:“不过秦兄弟是有福之人,而公主也有贵气护身,他二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王母会一群乌合之众,想要抓住他们,应该比母猪上树还难。”

    “母猪上树?”陈芝泰眨了眨眼睛:“为何不是公猪上树?”

    顾白衣抬起头,凝视着陈芝泰,片刻之后,才叹道:“如果公主听到这句话,你的脑袋可能真的要搬家了。”

    “啊?”陈芝泰反应过来:“顾大人,我我不是说公主上树,我是说公猪,就是母猪的配偶,公猪上树!”

    他话声刚落,只听后面传来声音:“大胆,你怎能对公主不敬?不要脑袋了吗?”

    陈芝泰回过头,只见两名大理寺刑差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冷冷盯着自己。

    此番等岛,顾白衣除了带着陈芝泰和鱼玄舞,还有三名大理寺刑差,这三人都是顾白衣的部下,刚巧从后面过来,听到陈芝泰说起“公主上树”,立时斥责。

    开玩笑,公主是什么人?

    大唐的金枝玉叶,怎能在私底下议论公主,还诽谤公主上树。

    陈芝泰怔怔看着那两名大理寺刑差,忽然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嘴狠狠抽了几下,然后一声不吭,神情黯然低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