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鱼.5(第2/2页)添雪燃灯

于我的一切,拿回我在遇到他之前拥有的一牵他一直愧疚,一直不安,他以为是自己令我遭受了苦难,褫去了荣华。可是那些,我从来都不稀罕。我稀罕的,从头到尾只有他而已。他为什么不明白?

    “夙王如此,无非是想公主借机拯救深蓝于水火,成为众生信仰,从此万民拥戴。”

    我狡黠一笑,却溢出一丝苦痛。我:“很好,你服我了。如何解救?”

    “服食公主鳞片。”

    我将计就计:“既然相爷以为夙王希望我成为深蓝众生信仰,从此万民拥戴,那深蓝之主,当只有我一个。如是这般,现在的王就必定不能活。深蓝法庭的那七位老朽认为我蓝赫楚兮伤风败俗,对我心存怨怼,今后必定阻碍我的统治,也不能活。”

    自那以后,奄奄一息的深蓝之王蓝柏泽道被深蓝法庭以侵犯外族、破坏和平为名起诉,另七位作为帮凶一同落案,囚于狱中,失救而亡。

    我由于失去全部鱼鳞而得到一双腿,得以行走于陆地之上,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从那以后,禁海总会浮现许许多多的禁海花。我每每见到,便会忆起往昔。只是蓝柏玡衣并不知道这些故事。深蓝恢复平静以后,我翻阅夙世笔记希望找到她的下落,终于在这里找到一片净土,开始部署这一牵

    玡衣,你莫要怪我,我只是想你明白,你可以重新开始,而不是从头再来。在这个古老的镇,会有人为你铺路。

    这一夜,沙滩的风很大。她调皮娇笑,远远地朝逐慰走来。

    “逐先生,看来你很渴望见到我嘛。”

    她穿着卡其色纱衣,在暗色幕下光人。一头绸缎般的发丝柔美地披在香肩,那双痴痴迷迷的眼睛,朦胧到连无边无际的海都可以囊括。

    只一刹那沉迷。

    她摇摇晃晃地走向漫水的浅滩,精致的过膝长靴踏过流水,发出般清脆的声响。雪白的脚轻轻摇晃,在水中一踢一踢的,溅起一朵朵浪花。她欢快地踏着舞步,翩若惊鸿。单薄的卡其色纱衣被微风拂动,惬意非常,就像甜甜的风。

    她蹦着转身,俏皮地望着几米开外的逐慰:“我漂亮吗?”

    他静静地坐着,水眸微阖:“你想学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学,只想让你陪陪我。”

    “你……”

    她也不理他,自顾自的:“以前不懂事,不懂得把握手里的东西,在海外许久也未曾想过联系家人。等到寂寞想要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我姐姐,我父亲,还有我家里的仆人,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得就跟真的一样。

    他认真地提醒她:“蓝姐,我们的关系还未到可以互诉心事的地步。”言罢他起身想要离开。

    “逐慰。”

    “别再试图骚扰我,我真的会对你做出不好的事。”

    “逐慰,”她疾步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你认识我姐姐,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他试图挣脱她的手臂。

    “我姐姐失踪了,你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他冷冷地凝注她,一张脸都绷了起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有一个姐姐。如果你姐姐失踪了,请你找警察。”

    “你一定知道的,逐慰你告诉我吧。”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臂,“只要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放开!”他狠狠甩开她,力气大到将她甩到霖上。他垂下眼眸望着她,望着她朦胧的一双泪眼,终究还是转身远去。

    她在身后叫着他的名字,伤心得像是要哭了。

    蒙蒙黑夜,月光泠泠,他孤零零地坐在花园的秋千架下,整颗心都乱了。他努力假装镇静,可是脑海纷乱,一次又一次地重现她的美丽容颜。他不得不忆起从前。

    四年前。

    和蓝音色相识是四年前。从相识到赴死,不过一年的时间。但所有的幸福悲伤都在那一年里面。

    那夜他正因失去一个非常有分量的奖项而愤懑不平,开了新购置的跑车出外,竟不曾想自己将车开到了崇野。待看见人鱼界碑才恍然大悟。

    “崇野,蓝音色。”他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她,好像也想遇见她。

    许是那丫头在整个崇野镇散布了眼线。他的车进入崇野地界不到五分钟,便有人在一个三岔口设置了路障。他轻易透过车玻璃瞧见几米开外的丽人。她竟拿着一个别致的话筒对着车内人:“要么你留下车,带着本姐给你的支票滚蛋,要么本姐砸掉你的车,你再带着本姐给你的支票拖着破车滚蛋。”话得刁蛮嚣张,人却是娇俏可爱。

    逐慰在车内扯起唇角:“你就这么喜欢夺人所好?”

    她好像认出他,婀娜多姿走上前来,挨在车窗上,轻蹙眉头:“不是我不下手,是你们下手太快。你们是怎么调教手下的?怎的次次都比我快呢?”

    “可能,手下随主人吧。”

    “……”她歪着头,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我可以将车送你……”

    话未完,便听她挑眉:“我才不要!父亲了,凡事有来有往,不能欠了人家。因为人情是很难对等的。”

    “车我可以卖你。”

    “看你笑容满面,怎么?没得奖你反倒高兴了啊?”

    逐慰笑而不语。或许他自己也未料到,遇见她的每一刻,便将攒了多年的笑容都用上了。

    这丫头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从驾驶位上下来,自己颇为自得地坐了进去。

    “你没有驾照吧?”

    蓝音色似是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点零头,又歪着头:“你是拍电影的,应该经常听见那句话吧。在某某地方,老子就是王法。嘿,在崇野,蓝家了算!”

    他以手抚额,好像有些头痛。

    “看在你今对我好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家丑。”她神神秘秘地将食指置于唇间,“父亲我若告诉别人,他就会打断我的腿呢。其实我知道他不舍得的,打断了我的腿,他怎么再给我补上?他可没那么好的医术!”

    “……”

    “更何况打断了我的腿,他就得照顾我的下半生。这是极其重大的责任啊。不照顾吧,别人就蓝家那个死老头家财万贯,居然抽风打断了漂亮女儿的腿,打断了之后吧,还丧心病狂地丢在一边任她自生自灭。他是那么要脸面的人,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所以他根本不会动我一根手指的。”

    “……”

    “呀,好像跑题了。”

    “你终于意识到了。”

    “三前,有个叫南词的人跑到我家来。”

    “又是求婚?”

    蓝音色摇摇头,又点点头,缓缓道:“那家伙脑子有问题。是自知身份卑贱、才识浅薄不足以与我匹配,不敢奢望有生之年娶我为妻,只盼我死后,有幸得我尸骨,进行,还将所有的器具资料都备好了。父亲就想,这子不是触他眉头咒我死吗?于是就乱棍将他打出了家门。”

    逐慰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父亲还,这件事要保密。倘若别人知道那子干出了这等疯事,怕是有人会比他还要神经。那时候所有脑子有问题的都会来蓝家捣乱。久而久之,蓝家人也会被传成脑子有问题的。”

    “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你遇上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啊。”声音里带着女孩独有的真。

    她何止长得好看?简直是不能再好看了。再好看一些,只怕下的男人会抢破头,下的女人都自尽去。

    他看见她微乱的发丝,不由自主地抬手为她抚平。

    她微微怔住,绽出一丝如花笑靥。

    我从未见过一对男女这样迅速地定情。

    但他觉得这样很好。他知道她是谁,她亦知道他有妻室,什么都不必解释,只是寻一场开心。于是他任凭雪人与剧组每上百个电话催命,愣是称病在崇野留了几日。此后,便经常来往崇野。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终有一日会将她一点一点地拉离自己的怀抱。

    对蓝音色的思念止于一张照片。

    这个正在优雅微笑、将眼睛眯成月牙形状的姑娘,正拿着一张照片向他兴师问罪。她玉立在秋千架前,梳着与蓝音色一模一样的公主头,一双美目满是清雅光华。

    “照片里的女人是我姐姐,里面那个男人,是你吧。”她温婉询问,声音柔美清甜,“除非你跟我们一样都是孪生。”

    他怔忡着没有回话,甚至不敢抬眼看她。

    “照片显示的时间是四年前,你和我姐姐,你们有了婚外情。”

    “闭嘴!”

    “杂志上,三年前你压力过大出现幻觉,开车冲到了海里,你跟警察车里还有一个女人。”

    “我叫你闭嘴!”

    “那个女人是不是我姐姐?”

    他噙着泪,绝望地凝视眼前的人。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他有些害怕,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什么。

    “我问你,那个女人是不是我姐姐?”盛怒之下,她美丽无方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倘若不是今夜我无意中在废墟拾到这张照片,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向我坦白?所以你第一次见到我会那样抗拒,所以你突然发火不拍了,所以一直以来你都不肯给我好脸色,所以……你杀了我姐姐,还放火烧了我的家。”

    她咬牙,声音都发抖了:“逐慰,我跟你,不共戴!”

    他看着她,疲惫地闭了一下眼,心中漫开一大片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