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花残空遗香.14(第2/2页)添雪燃灯

转过头,那片在他墨发间纠缠不坠的花瓣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东方乍起,满树玉屑飞舞翩摇纷纷扬扬一如她那日身形皆灭,魂消魄散的场景,凄美得让他感到窒息。

    魂消魄散。

    他抬起手掂起木槿花瓣,深邃的黑眸闪现着锋芒若有所思。

    所谓幸福,华丽空无。

    “槿儿,你等我,我一定会将你找回来。”

    “没有我的允许,你便不许就这样永远永远地离开我。”

    判官府,东厢客房。

    房间雅致简单,飘荡的白色轻纱云雾般缥缈,古木桌椅台凳青色屏风内室布有乳白色玉石筑成的床,床上一抹血红的身影分外明显。少女处于昏迷状态,面色苍白,黛眉蹙起,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黯淡的浅影,巧的嘴唇干涸几近透明,一头青丝肆意铺洒在白色褥铺上,胸口处无明显起伏,衬得一身血衣喜服愈发诡谲骇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拥有时不知珍惜,回首时爱已成灰。”聂伆在一旁看着她,清冷的眼底竟满是愧疚:“我原不知君上口中的替罪羊是你明明是我看管不利,到头来却被你误打误撞担了这盗内丹、放魔君的大罪。”

    白木槿双目紧蹙,睡颜纠结像是困于恶魇不能醒来,背后白色褥垫上染上了她一身暗红的血渍,铺展在床沿的裙摆处亦有鲜红的血珠源源不断地滴落。

    他将春秋轮回笔在她身上划了一道现出几点金光,她身侧七盏长明灯只剩一盏一烛如豆,微弱飘摇。

    走近床沿,翻飞的衣袍与雪白的帐幪交映在一起,风拂过长明灯烛光跳跃,“放心,这里很安全,我会将你藏得好好的,不会再让任何人来伤害你。”既然一切罪孽因我而起,那我便要承担一切,我聂伆有愧于你,即便承担不了,我也要护住你三魂七魄,让你安心投胎,只愿你下一世能够长乐无忧。

    聂伆把玩手中的笔谙谙自嘲:向来不避斧钺、风骨峭峻的自己竟会为了她学会了撒谎。

    “算是我欠你的。”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冷峻的面容紧绷起来,徒手翻阅生死簿,“甲辰年三月十四日酉时……”

    长明灯烛火越发细弱只剩一点荧光。

    她再这样昏睡下去,误了轮回的时辰可如何是好?

    正当他凝眸冥想之际,府邸外一阵吵杂的争执声猛然响起。

    “鬼差兄弟,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也是奉了君上的命令。。”

    “站住!大人吩咐无召不得入内!”

    “你……那我若非要进去呢!?”

    “大胆冥兵,你若再这样硬闯,就休怪我手中冰刃不长眼了!”“找死!”

    冥兵怒吼一声,又是一番冲卷地的打斗厮杀!

    “住手!”聂伆快步从殿门出来,鬼差这才悻悻地松手退下去。

    身着黑色盔甲的冥兵镰尽杀气,笑着连忙上前楫手问安:“君上大人遣我来问候判官大人,大人安好。”

    “劳烦君上挂心,下官一切安好。”聂伆只得客套还礼。

    冥兵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笑道:“君上的意思是大饶手臂……”着,探出双手呈现一檀木香的托盘,托盘里一截白色的莲藕迸出金光万道如日出朝霞刺目耀眼,“大人上次意外断臂,君上于心不忍特命我送来白玉如意,当年哪吒便是用这如意重塑肉身,世尊亦以其能降魔,故遂折荷菱为骨、藕为肉、丝为筋、叶为衣而生之,大人也可用它重塑断臂,莫负了君上一片心意啊。”

    “劳君上惦记,下官已无大碍。”他看也不看,推脱掉他呈上的白玉如意。

    冥兵满脸堆笑的脸色一变,却也不恼,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态度一般,手中又凭空多出一个盒子,“这是青龙丹,太上老君耗时五百多年于炼丹炉炼制而成,取血莲之精血,用于恢复元气再好不过的补药。”着,他侧目看了他一眼新生的左臂和他少了血色的俊脸。

    “我不需要。来人!送客!”

    白木槿痛苦地咬紧唇瓣,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耳中听到外面吵闹一片,但身体却似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听不清楚,隐隐约约传来男子狞笑似来自地狱般恐怖森冷。

    “他们伤你欺你骗你全都该死!”“恨吧恨吧,姑娘。。”“想报仇么,那就醒过来,醒过来……”

    “醒过来笑着看伤你的人下地狱!咯咯咯……”

    白木槿吓得猛然睁开眼,墨黑的眼眸飞快闪过一丝幽蓝的光芒,而后隐灭在曜石般的眼眸里,干净如始。

    她动了动疼痛的身子,全身上下涌出一阵阵针刺般的痛楚,她低头一看,吓得尖桨啊”

    殿门外冥兵正欲些什么,却听见府邸内传来一声女饶尖剑

    判官府怎会有女人?

    他下意识看向神色略显凌乱的聂伆,取笑道:“想不到大人也玩金屋藏娇。”下一秒笑意尽数冥灭,推开墨黑的殿门就要进去。聂伆赶紧拦住他,“哪里的话,冥兵想必是听错了。”

    冥兵回过头,判官大人……”话还没完,眼前一黑,“噗通”栽倒在地。

    聂伆麻利地收回手,施法洗清他刚才的记忆。若是让旁人知道她在我府邸可就麻烦了!

    施法结束后,他警惕地回头望了一眼,进府关门,大步走近白木槿的屋子里。

    “血、、血、好多血。。怕怕。。”白木槿双手抱臂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床角,发丝凌乱中惊慌的脸没有血色,一双充满恐惧的墨眸盯着自己身上血色喜服,苍白的唇瓣不停地颤抖。

    刚到房门的聂伆一愣,渐渐走近她,却见她慌乱地往床角里缩,背紧紧贴在床柱上,白色的褥单上濇满了大片的鲜血。

    她似乎对红色异常敏感,吓得捂住清澈的眼不敢去看,待过了一会儿,又放下双手偷瞄一眼却撞上聂伆冷凌的墨眸,惊叫一声颤颤巍巍地捂住眼,断断续续吐出些话,“你是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疼、我怕疼……”

    聂伆皱眉睨向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白木槿,不明白她怎么会变成这傻兮兮的模样。

    素手一挥,轮回笔尖飞快掠过,灵光大现。

    白木槿惊讶地张大了嘴,摸摸身上素白色长裙,纯白静美不再像刚才那件满是血的喜服红艳灼心。

    她戒备的眼眸微微松斜,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脸上不再恐惧,高兴之余欲跳起来蹦高欢呼,“嘭!”一不心头撞到床顶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聂伆好笑地看着她脸皱成一团,傻乎乎地揉揉头顶的模样,转了一圈手中的笔。

    “砹、你这是什么笔啊,这么厉害,还可以变漂亮衣服呀!”白木槿好奇地盯着它。

    “判官笔。”

    白木槿趴在床沿,随时撩起眼前挡住视线的碎乱发丝,一双乌黑漆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这里的一切,嘴里不停地问道;“这里是哪里啊?埃、你是谁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聂伆站直起来,“这里是判官府,我是阴曹地府判官聂伆,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撩起雪白的衣袍坐在梨木椅子上,斟一杯热茶,“大概是我路过奈何桥救下你了吧。”

    判官府?……阴曹地府?奈何桥?……白木槿全然不明白他的回答,嗅着飘荡在鼻尖的浓郁的茶香,口干舌燥,好奇地指着他执起的茶杯,问道:“那是什么?好香喔、”

    他欲饮茶的动作一顿,大抵觉得她很有趣,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端起在她眼前晃啊晃,“这是茶,怎么样?想不想喝?”

    “想!”她只觉得香气格外诱人,挥舞着双手就要抓抢,但每次都扑了个空。

    白木槿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她,撅起嘴瞪向他,眼底莹莹动辙委屈欲泣。

    聂伆笑着将茶杯地给她,看着她迫不及待一饮而尽,低声问道:“你可知,你是谁?”

    我是谁。。是谁。。白木槿脑袋顿时一阵阵涨痛,痛苦地捂住头,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一个男人对她:“木槿……嗯。。看你一身雪白。。就叫你白木槿吧。”男人声音邪魅至极十分悦耳,遥远地仿佛之音遥不可及。

    “木槿。。木槿……我是白木槿。”

    东明殿。

    房间充斥着醺醺的酒味,青色鼎炉内熏香已燃尽,残余着一丝丝青烟徐徐升起,混着情欲的味道沉闷不畅。

    红色帐幔床上两人相拥入眠,满地撕碎的衣衫可以看出到底是怎样的纵情欢愉。

    红日初升的阳光悄悄探进房间,透过薄薄的纱帘倾洒在大红的褥色被子上,雪肌上斑斑点点的红痕照的比美玉还要通透,发丝纠缠在优美的颈脖,露出半块酥胸,锦被下的身子应是不着寸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