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花残空遗香.4(第1/2页)添雪燃灯

    逸觞闻言,大拳骤然紧缩,强压制住那份升腾而起的怒气,“让她进来!”

    白木槿缓步踏进殿内,双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只觉得那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连额头也逐渐淰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王座上批阅折子的妖王,棱角分明的俊脸阴霾一片,隔得这么远她似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怒气。

    妖王对于犯了过错的宫婢奴仆向来杀伐果决从不会心慈手软,甚至连妃嫔也都决不怜香惜玉,残忍暴戾的惩罚手段可以是下无人能担

    白木槿倒抽了一口冷气,跪倒在地“奴……奴婢……见过……王上……”

    冷逸觞没有听到似的,兀自批阅着奏折。

    妖王久久不回应。

    宫殿内寂静得可怕,恍若无人。

    时间也走得缓慢,一分一秒皆是煎熬。

    就在她准备复述一遍时,他突兀地暴喝,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白木槿!”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侧头睨向那跪在地上颤着发抖的人,“未经本王许可,擅自离宫,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奴……奴婢知罪……“

    “啪!”

    冷逸觞极力压制的怒气瞬间爆发,一掌重重地拍响书案,沉闷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震得人心慌,案上精琢的白玉茶盏被震得“哐啷”作响。

    她下意识抬首惊恐地看着他,颤着唇瓣竟吓得不出话来。

    “你过来。”见她像只受了惊的鹿,逸觞有些懊恼自责刚才的行为,语气不觉也柔和了些。

    她走向他,就像临刑的囚犯走向刑场一样,举步维艰。

    许是嫌她走得太慢,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到自己跟前来。

    “怎么?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知道再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白木槿也没有挣扎,只是睁大了眼睛瞪着他那一脸的逗趣。

    “告诉本王,今日去哪了?”

    他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指尖却感受到了不同于她的气息,冷逸觞黑眸一侫。

    男饶味道!

    “今日阳光正好,媚景芳浓,一时兴起……观赏春景……”

    “你去见谁了?!”

    话还没完,便被他沉声打断,抬眼间就迎上了他凌轹似利刃的目光,那怒火翻涌中带着审视的精锐,落在她身上宛如刀剑凌迟。

    “没……没见谁。。”木槿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声音轻如蚊吟,最后连她自己也听不见了。

    “实话!”冷逸觞俊脸黑沉,瞳眸似焰芒焚燃,夹着翻江倒海的怒气。

    “大子……”

    逸觞抿唇。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以后不许再去见他!”

    “王上……”

    “这是命令!”

    见她还欲什么,逸觞艴然作色,“诸如此类的事,本王不想再看到它在你身上发生第二次!”她放弃了与他争论的念头,颔首道“是!奴婢遵命。”

    逸觞见不得她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模样,好似他们之间有着很遥远的距离,原本是想驯服她不羁倔强的性子,但又没有什么活力太过于死板一如他后宫美人妃子低三下四。

    他烦闷地抓起桌案上的折子,默默注视了它半响,才沉声道,“不许再自称奴婢!”

    “是!”白木槿见他没有再追究,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冷逸觞侧头看她,“虽其貌不扬,笨手笨脚,倒也乖巧听话。”他唇角微扬,方才暴动的残戾如云烟荡然无存,一双墨黑的眸子倒映着她局促的模样满是认真。

    心,咯噔一声,沉了几分,她微微皱眉,不明白这话是何意,但直觉他想要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刚好本王后宫妖后之位一直悬空,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虽才艺不佳,但本王略微调教一下还是可以担当此任的。”逸觞虽低头看着折子,眼角余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细心观察她神色的每一分变化,生怕错过一分丝毫。

    因为,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在意她的感受,哪怕只是一个细微到难以察觉的神色。

    白木槿惶然,心里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愿意。

    “这怎么可以!王上……”

    她急忙推却让他面容愠色,周身散发出一如刚才那样怒火焚燃般的气息,他瞥见殿中立侍一侧的宫女,各个亭亭玉立宛如出水芙蓉,无一例外美貌佳人,他恍然看着她,道:“是不是……是因为后宫那些美人吗?如果你不喜欢,本王现在就可以下令将她们尽数驱逐……”

    “王上!”话被她打断。

    白木槿直直地跪在地上,低首“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修为浅薄,能在王上身边伺候已是上赐予奴婢莫大的荣幸,现在只想做好分内之事,而今奴婢玩忽职守,该罚当罚,奴婢有错在先自是不会有任何怨言,您……大可不必如此逗趣,取笑奴婢。”

    若是他在你面前,对你同样的话,只怕你会满心欢喜地答应吧。

    原来不管怎样,终究抵不过你心里的人是他。

    欲将她扶起的手一顿,僵在空中不自然地握了握拳,最后还是缓缓地收回。

    “也罢,本王的确不该开这等玩笑,你先起来吧”话得爽朗豁达,只是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

    白木槿倔强得岿然不动,迟迟不肯起身。

    “唉,你先下去吧。”,逸觞挥了挥手,他知道她又犯这犟性子了,只是无奈。

    “奴婢告退。”她欠了欠身,垂首走向殿门。就在她扭头的瞬间,他眼里的情意变得黯淡直至流星一般迅速陨落,将未曾出口的话语声声吞咽了下去,如鱼刺哽喉胀痛酸涩。

    我爱你,是真的,没有开玩笑呢。

    ……

    白木槿回到房间,看到桌上那未完成的那幅画,顿觉心中一片烦心,意兴阑珊地坐在梳妆台旁。

    她轻轻地拿起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自己长得很好看:黛眉如远山,眼睛也大大的,巧的鼻子,粉红的嘴唇亮亮的似涂了油……黑晶晶的眸子逐渐浮现出一男子的脸庞,邪魅而又温雅……

    啪!她一把将镜子扣在桌上,不再去照镜子,面颊绯红,贝齿轻咬下唇,等到过了一会儿,又去照那镜子。

    木制简易衣柜由最普通的青竹制成,她打开衣柜,入目的便是一件件缥缈似云烟的纱裙,清一色雪白,白得没有任何杂色,单调枯燥。木槿看了一眼自己,一身雪白,她微微叹气,缓缓将衣柜关上。

    ……

    袅袅仙雾弥漫之中,隐约可见去清浅池塘,碧柳万条垂下绿丝绦,柔软的枝头随风摇摆,在碧玉般的池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

    一女子临池而立,一身雪白纱裙,身材纤挑,眉目温婉,犹如画中仙子。

    “槿儿!”熟悉柔和的呼唤从她身旁响起。

    白木槿转头看向男子,即展笑颜“轩辰!”

    泠轩辰伸手揽她入怀,紧紧地包裹着,溺笑道“在想什么?”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在想你啊。”

    他轻笑一声,却是宠态,纤长的手指在她巧的鼻头上刮了一下,“东西,我就在你身旁,还是想不够,念不完?”

    木槿调皮地吐了吐粉色的舌头“想不够!不够!”

    “嗯?那……这样呢?”

    抬眼间却撞见他欺压下来的俊脸,“轩……唔……”来不及惊呼出声,双唇已被他堵住……惊醒!

    原本熟睡中的白木槿猛然睁开双眼,弹跳地从床上坐起来,反应过来,兀自抿嘴傻笑起来。

    若不是梦,该有多好。

    锦鸡三鸣,日上三竿。

    木槿捂住通红的面颊,那样的梦,即便是让她溺死在其中也好。

    带着这寥寥的失落感,洗漱更衣出了房门。

    犯了如此大的过错还能存活下来,着实是个意外,白木槿也算是在整个妖界开了特例了,大家也都能察觉王上待白木槿有些不同,而她极有可能成为妖王后宫之主乃至妖界的……女主人!

    木槿近日已被那梦迷住了,似被缚了魂一样经常走神,手头正做着事呢,却又突然停顿下来,怔怔地望着手中的抹布出神,慢慢轻笑出来,痴痴地,像是陶醉。

    “呀!槿槿,你抹布掉地上了!”

    木槿回神,手忙脚乱地捡起抹布,匆匆地继续擦洗青铜洞门。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站在她身后的苏姝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刚巧撞见她慌乱的模样,像是隐藏在心底极深的秘密突然被人发现曝光的心虚。

    “啊?没想什么……”苏姝饶有兴致地放下手头的活计,一双明亮的眼眸紧锁她脸颊上来不及消褪的红晕,她嘴角的笑意愈加深浓了,俯身在她身旁道“哼!我才不信,你是不是在想王上啊。”

    木槿听她这样,眉心一敛,笑颜渐消,停下手头的动作,瞪了她一眼,似有嗔责之意。

    苏姝一身淡绿色简易宫装,一头青丝自脑后绾成两个髻鬟,两根碧绿色的丝带缠绕在乌发间,灵动飘逸,明眸皓齿,一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状,脸颊就会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算是个娇憨的可人了。她本是王宫从八品的宫女,专门负者打扫管理这弦浵洞,大胆活泼,平时也是与木槿最玩得开,毫不在意她这一瞪,反而还将八卦发挥到淋漓,她凑过去,不顾她嗔责的目光:“哎呀呀!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呀,全宫上下都知道你是要做娘娘的人了,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木槿全无笑意了,侧过身,“才没有,他们都胡袄呢。”攥紧了手里的抹布用力擦洗那铮亮的门环,很不悦地沉着脸。

    “还没有呢,你见个宫里哪只妖犯了个错还能存活下来的?不是乱刀砍死就是扔进狼窟,偏偏就你是个例外,王上不忍心杀你,瞧瞧他看你是那眼神,那深情,那温柔……”苏姝满眼羡慕地看着她,又是才想起什么,走到她跟前“槿槿,若是你成了那尊贵无比的妖后,可要多多提携我哦,好歹咱们曾经共患难,姐妹一场,是不是?”

    被她灼热恳切的眼神弄得心烦意乱,白木槿有些不耐地点点头。

    “真的啊!槿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妖王俊逸出尘,法力无边,身份尊贵,自是引得无数美貌女妖趋之若鹜地爱慕倾心,就连我也……”苏姝着低头捂住面颊,又突地放下手,紧张地看着她“我不是……不是仰慕王上……只是。。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一点点而已啊!”苏姝心翼翼地抬眼看她神态泰然无感,弱弱地问道:“槿槿,你……你……不会。。不会生气吧。”

    白木槿仍是一脸淡漠,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不生气。”苏姝眼神微暗,见她毫无吃醋的表现她有些失望地垂下头。

    为何世间深情总被辜负?

    你以为不值一提的爱,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木槿转头却见苏姝好似做了什么大的错事一般心谨慎地不敢再叨叨,遂转开话题;“这弦浵洞是为何世间深情总被辜负?你以为不值一提的爱,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什么地方,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话音刚落,苏姝整个人都变得紧绷起来,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又扭头四下看看是否隔墙有耳,幸而弦浵洞僻静无人,方才松手,斥责道:“你疯了,竟敢提这三个字”虽是斥责但语气较轻,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旁人听见似得。

    木槿侧头瞥了一眼身后那扇紧紧关闭得没有一丝缝隙的青铜洞门:锃亮的色泽泛着古老的寒光,幽暗却又雅致。“这洞是用来干嘛的?”见她这样神秘的模样,心底对这弦浵洞愈加地好奇。

    “弦浵洞是禁地,妖王曾下令凡提及者格杀勿论!”苏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害怕到恐惧的表情太过夸张。

    木槿正想什么,苏姝突然苦着一张脸,水晶晶的眼睛里硬是给挤出几滴眼泪来“槿槿,我还不想死啊”

    “你就给我嘛,我又不会告诉旁人。”

    “保证不告诉旁人?”

    “嗯,当然。”

    苏姝整日嬉笑的俏脸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微眯起眼,弯弯的像是一汪月牙泉“其实关于弦浵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这些传言也是听宫里的老人们讲的。”

    那猫爪挠痒一样的好奇感不断滋生壮大,她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传言?”

    苏姝静静看了她半响,才道:

    “大概万年前,魔界阎都妖魔纵横,形形色色,千姿百态的妖怪魔物都在此聚集,一众妖魔无人管辖,一直混战不断,纠缠纷乱,乌烟瘴气,祸害四起。其中有一只名为汤溟的狐妖,狐族本就资过人,慧黠聪明,汤溟又是一只极富野心的妖,见时机成熟,便主动站出来高声道;既是群龙无首,何不选贤举能为魔界头目?。当时的魔界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引起了轩然大波,众大妖又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混战,不是为了修炼不是为了精元更不是为了吃食,而是那可以掌管众妖的尊贵的王位。汤溟心机极深,见此情形,又道;自古以武为尊,有能者才可胜任这魔君之位,难道不是吗?。这番言辞令妖魔们幡然醒悟,于是又举行了武试,汤溟自然也在其郑结果毫无意外,得胜者为汤溟,他修为不高,法力不强,却又完

    胜。”

    白木槿听到这,忍不住问:“既是如此,那他凭什么取胜啊!”莫不是还有什么手眼通的本事不成?

    苏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凭的就是脑子,汤溟可不是什么只会用蛮力的莽夫,他生平擅使计,调虎离山之计,连环计,美人计……皆被他玩转得衣无缝毫无漏洞,因为这些计谋,打败了比他修为高出十倍百倍不止的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修为高出他百倍又如何?输了,就是输了,就得叩倒在地俯首称臣。”

    木槿以手托住下巴,听她绘声绘色地讲下去。

    “汤溟成了魔君后,魔界逐渐安定下来,但他又不满足于魔界宵,一统三界的想法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想着高高在上俯瞰睥睨芸芸众生的帝是何等的畅快。极富野心的他将手渐渐伸向界,逾越了作为魔君该有的本分,不断挑衅帝权威。帝如他预料的那般震怒,派兵遣将让十位上神合力攻下魔界。兵来将挡,魔界虽是宵苦寒之地,但也兵力充足,仙魔大战一触即发,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然而邪不胜正,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即便汤溟背地里使阴招,却也终敌不过界之仙,魔界之王,结果竟是惨败。而魔界众妖开始对他能力有了些质疑,非议攻击,指手画脚。本就心高气傲的他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终在一日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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