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卑劣无耻(第1/1页)红楼春

    林府,忠林堂。

    距离林家百步开外的事,几一字不露的传到忠林堂。

    等到外人走后,黛玉和梅姨娘从内间出来,满是担忧。

    杀人了……

    虽然先前她们也听说过贾蔷带着兵马除叛逆,杀过人,但那种听说,好似看史书上的战争一样,似很遥远。

    但今日不同,今日就在家门口不远处,听到贾蔷于无声间起惊雷,开口就毙杀了绣衣卫四大千户之一。

    黛玉担忧之极,看着林如海道:“爹爹,蔷哥儿这样做,会不会被人责难”

    林如海心里苦笑,方才他被一群泼妇围攻,回来时黛玉也不见如此担忧。

    不过想到贾蔷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心里亦是感动,林如海微笑道:“放心罢,无事。”

    黛玉怎么可能放心的下,皱眉道:“可是爹爹,女儿听说,那绣衣卫乃是天子爪牙,京城一共也只有四大千户,蔷哥儿就这样……杀了一人,岂不危险”

    林如海微笑道:“玉儿也知道绣衣卫乃天子爪牙既然如此,就该知道,不听话的爪牙,自然该除了去。今日那赵不惟敢拦蔷儿,便是与天子大政为敌。你且放心就是,为父难道还能看他吃亏”

    梅姨娘笑道:“如何我虽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既然老爷安坐,姑娘就不必急。”

    黛玉闻言,俏脸一红,矢口否认道:“谁急来着,我并不曾!”

    梅姨娘自不会多打趣自家姑娘,又同林如海笑道:“也不知蔷哥儿这心眼儿是怎么长的,居然想到这样的法子来为老爷解围。先前得知老爷被人围困,若不是老爷打发人回来不让家里轻举妄动,我都想让管家带人去救了。”

    黛玉也“噗嗤”一笑,笑声中却不无骄傲。

    等今日事了见了贾蔷,非得说他一句“促狭鬼”不可!

    居然想到以泼妇对泼妇的法子!

    林如海也微微笑了笑,但心中对背后之人的下作,亦感到震怒。

    他沉吟稍许,开始落笔写信。

    这件事,他自不会让贾蔷一人承担压力。

    林家四世列侯,林如海自身又是探花郎出身。

    或许政见有所不同,可当有人以这种卑劣的方式攻击他时,那些座师、同年和世交亲旧,也不会袖手旁观。

    风雷涌动,且看这场大戏要演向何方!

    ……

    林府百步开外,贾蔷一声令下,自有人将其将令传向五城兵马司。

    不过又亲信从外入内,在其耳边耳语数言,贾蔷闻言眼睛一睁,道:“果真”

    那人点了点头,往周遭人群中指点了几下。

    贾蔷冷笑一声,于左右道:“去拿人!”

    原来,就在这周围,就有方才名单上的人,这会儿居然藏匿不出。

    贾蔷身边的亲兵便随那位亲信,冲进人群中拿人。

    “干甚么”

    “有辱斯文!”

    “大胆!放肆!本官乃朝廷命官,兵马司凭甚么抓我”

    “反了反了!”

    七八人惊慌失措骂骂咧咧的被拉进来,贾蔷上前,一把抓起其中一个嗓门最大的,拖曳到先前那些妇人砸向林如海的臭鸡蛋、烂咸菜和馊水污秽跟前,按着他的脸,正面贴向那些东西……

    周围围观之人看到那还穿着七品官服的小官,一张脸被那些臭烂污泥埋了进去,有人甚至干呕了出来。

    “过分了!”

    “斯文扫地!”

    “岂有此理!”

    然而贾蔷却理也未理,所问之言,让周围不少人担忧的事成真,更令不少人心惊胆战:“说,是谁指使的你,教唆这些妇人,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法对付林大人”

    那人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但到底不是那些妇人,一问就出口,咬牙道:“下官,下官听不懂宁侯在说甚么宁侯仅凭几个泼妇之言,就如此折辱下官,下官自束发读书以来……啊噗!”

    话没说完,一张脸又埋进去了。

    贾蔷回头道了声:“拿刀来!”

    周围人闻言悚然而惊,连商卓的面色都严肃到了极点。

    却不敢违逆贾蔷之言,送上一把腰刀。

    贾蔷接过刀后,松开此人的头发,扯过他的一只手来,手起刀落,此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被贾蔷生生斩下三根手指,贾蔷拿刀对准他的脖颈,厉声问道:“本侯今日就算斩你人头,了不起也不过降爵罚银之罪,一群下三滥的畜生,本侯最后再问一句,到底是谁指使的你,行此卑劣之行”

    此人吓懵了,哪里还扛得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求饶道:“下官交代,下官交代,是……是康侍郎之子,都察院御史康业打发人来,让下官办的”

    贾蔷“哈”的一声冷笑,道:“是康业那下贱之人你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此人已经吓破了胆,自然问甚么答甚么,道:“是康业身边的长随李良让我这样办的,李良是康业的奶哥哥,最是亲信!”

    贾蔷回头传令:“拿李良!”

    立刻有人奉命前去抓人。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站不住了,只觉得贾蔷要疯。

    也终于有衣紫大员出面,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再折腾下去,怕是要将官场掀翻。

    大理寺卿宋昼亲自带人出面,大理寺两位少卿裘源、吴克亦俱至。

    宋昼看着身上染血面容凌厉的贾蔷,拱手道:“宁侯,今日之事,本官已知之。有人挑唆无知愚妇,惊扰围堵林大人之车驾,居心叵测,手段下作,不可原谅。不过此案,理在大理寺职责范围内,还请宁侯将一干人证犯人交给本官,由大理寺审查问罪。宁侯虽有绣衣卫千户之衔,但毕竟无旨意在身,此案事涉如此多官员,实不该宁侯问罪。”

    贾蔷闻言,目光锋利的看着宋昼,道:“本侯非轻狂之人,只是,本侯不欺负旁人,旁人也别想欺负我贾蔷!家师世代列侯,功勋之门。更为朝廷坐镇扬州盐政十三载,所付出之巨,朝野上下,谁敢否认!这样一位国之功臣,竟被一龌龊竖子所欺,此案不正,本侯意难平!宋大人,此刻人证就在此,本侯问你一句,康业那畜生,当如何发落”

    宋昼闻言,登时变了面色,他沉吟稍许,道:“目前来看,倒也未必就认定……”

    不等他话说完,贾蔷又拉过一个之前站在周遭的官员,看其身上官服,倒是一位五品官。

    贾蔷一脚将他踹翻在污秽地里,臭鸡蛋污水染了一身,贾蔷举刀厉声问道:“你又是听哪个畜生之命,来行此卑劣之事果真非要见了血再说,本侯亦可成全你!”

    宋昼见之面色大变,沉声道:“宁侯,你莫要自误!”

    他所带大理寺之人就要上前,就见一黑熊精一样的大汉怒吼一声,铁塔般拦在他们身前,让他们干吞唾沫不敢妄动。

    那被贾蔷以腰刀所逼之人,面色惨然,看看先前那个吏部下官儿的惨样,哪里坚持的住,回道:“是……是御史大夫常大人的二公子常策给下官传的信儿,他和康侍郎之子,御史言官康业是好友……”

    “来人!拿常策!”

    御史大夫与吏部天官,是朝中可与军机大臣平齐的巨擘之一。

    听闻连御史大夫常家都卷了进来,周围人一片哗然。

    感觉此事已经濒临失控……

    宋昼深吸一口气,上前道:“宁侯,本官可以保证,既然御史康业是幕后主使,大理寺绝不会顾及黑手势大,就放过他。还请宁侯,将此案交与大理寺!也请宁侯,顾全一些朝廷的体面!”

    眼下已经将御史大夫常进、吏部左侍郎康德卷了进来,成为莫大的丑闻。

    果真再卷几人进来,朝廷的体面就要丧尽。

    宋昼心中将这几个无知小儿骂了个狗血淋头,平日里还将康业之流视作年轻俊杰,没想到,竟办出如此混帐之事来!

    今日果真办成了倒也罢,偏生闹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当人子。

    贾蔷看着宋昼,道:“请本侯顾全朝廷体面宋大人为何不请吏部左侍郎康德和御史大夫常进顾全朝廷体面,他们与家师同殿为臣,就养出这样的下流儿子来”

    “贾蔷,本官的儿子若果真参与此事中,本官绝不姑息。”

    又一衣紫大员出面,来人正是御史大夫常进,他面色淡漠,说完此言后,对身边人道:“将那孽障拿来,敢有反抗,当场打死!”只要常策咬死不认,贾蔷又能如何

    常进之后,吏部左侍郎康德也出面,不过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奴才。

    康德淡漠道:“此事原是背主家奴李良瞒着康家所为,今日本官亲自将他交到大理寺问罪。明日再领犬子,入林府与林大人赔罪。”

    常进道:“康大人且等等,我家那畜生来问明白后,明日一并去给林大人磕头罢。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愧见林大人。”

    周围官员纷纷宽解起来:

    “二位大人日理万机,忙于公务,难免出现一些屑小家奴。”

    “谁人又能无过下官记得,当初贾家也出了不少差错……”

    “是啊是啊,刁奴可恨!”

    “唉,何必咄咄逼人”

    “贾家的家奴犯下的事,可比这个严重多了……”

    甚么叫做“大势在我”

    甚么叫做“指鹿为马”

    甚么叫做“颠倒黑白”

    无过于此!

    贾蔷看着这一出出,看着几个大员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曾,随手将绣春刀一丢,笑出声来。

    他一步步上前,身后诸亲卫亦随之上前,压向那群逼逼叨叨中的朝廷巨擘。

    三个衣紫大员都皱起眉头来,看向贾蔷。

    贾蔷要是果真对他们这样……

    那他们反倒乐意瞧瞧,此人是怎么死的。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又岂止代表他们自己

    更代表着朝廷正统乃至王朝气运的颜面!

    莫说贾蔷一个侯爵,就是宗室王公,敢当街殴打,也是除爵圈禁的下场!

    然而就见贾蔷距离他们三步之遥时站定脚步,清冷的目光中不无讥讽的看着他们,道:“果真,只是家奴自作主张”

    先前还信誓旦旦要拿下康业的大理寺卿宋昼此刻竟然又变了口风,语重心长道:“宁侯,如今看来,的确是李良反叛,做下这等背主之事……”

    康德和常进只是淡漠的看着贾蔷,对他们来说,贾蔷就好似一跳梁小丑一般,以为凭借这样的小事,就能掀起风浪来

    贾蔷哈哈一笑,点点头道:“宋大人说的在理啊!这世上,最恶毒的,便是人心。悖逆的奴才,总是防不胜防!谁家还没几个人面兽心的奴才”

    宋昼虽不解贾蔷的态度为何突然软了下来,只以为面对两大当朝巨擘,他服软了,却也认为是好事,连连点头道:“宁侯能有此见识,可见林大人这个先生当得好。”

    贾蔷连连点头,道:“是,我先生当的极好。只是,我这个弟子却不成器的很。”

    宋昼奇道:“此言从何说起”

    贾蔷笑道:“因为,康家只有一个悖逆奴才,我贾家却有那么多。先前扫清了一批,可我总觉得,还没扫干净。毕竟,人面兽心者太多。今日事就此作罢,难免的嘛。只是,还请三位公正无私的大人将今日事记得明明白白。果真我贾家也出现悖逆奴才,因为看不明白今日之事,也带人围了你们的车驾时,三位大人可千万不要说是本侯指使的。人都要讲道理,是不是果真到那个时候,谁再腆着老脸责怪本侯,就不要怪本侯啐他一声臭不要脸了!!”

    说罢,贾蔷转过身去,在后面和一人耳语了许久的商卓忙牵过马来。

    贾蔷翻身上马,往林府打马而去。

    背后,三位大员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才想起,这位王八小犊子,最擅长的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然而没等他们去仔细想对策,就见先前那群将围困林如海车驾的妇人打的溃不成军的健妇,不知何时居然云集了过来,手上拿着的,居然是先前那群妇人没用尽的臭鸡蛋、烂菜叶和馊水罐子。

    三人见之面色大变,根本不多话,转身就走。

    好在三人身边都带着大量家丁奴才和长随,赶紧拦在后面断后。

    可那群妇人却已经冲了上来,尖声大骂道:

    “打奸臣啦!!”

    不知多少鸡蛋、烂菜叶和馊水飞了出去,泼的三位大员的随从满身狼狈,厉骂连连。

    有力气大的妇人,更是将一枚臭鸡蛋飞跃了人群,“咚”的一声砸在了吏部左侍郎康德的脑袋上……

    “混帐!焉有如此卑劣无耻之泼皮小儿!!”

    康德怒骂一声,却还是被身边的长随劝上了官轿,匆匆离去。

    今日,贾蔷泼皮无耻小儿之名,一日间传遍官场!

    这荒唐的一幕看似为今日事画上了终点,但任谁都清楚,今日事若没有个交代,贾蔷绝不会善罢甘休!

    从今往后,朝中大员再出门,就要仔细着了。

    可又岂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时间,一些心里有鬼的人,坐立难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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