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的战略?(第1/1页)大唐的旗帜

    “敢问殿下今日为何允许符合回乡令的低品武将留在康居城?”刘琦问道。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只是想,那些将领十分想要亲手向大食人报仇,又怎忍心让他们失望?”李珙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说道。

    他们在喔鹿州、在谷口、在洁山城、在碎叶镇,已经向大食兵报过仇了。凡是这时还活着、并且成为将领的都杀了好多大食兵,早就报了仇若不能去呼罗珊,虽许多人会不大高兴,可也不会太过失望极少数如宋五这样的人可以特许留下,也不会有损殿下的名声。殿下说的绝不是真实缘故。

    刘琦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他几乎就要说出口,好在理智阻拦了他。

    刘琦想的不错,李珙说的当然不是真实缘故。而真实缘故其实也很简单:他忽然发现,留下夏传涛等人对自己掌控军队有好处。

    因两方面在出兵呼罗珊的名额上的竞争被尤金揭破,只要他再稍微安排人传出去些消息,就能让两边的关系更加恶劣。军中将士互相之间关系太差当然不是好事,可太过团结一心也不是好事。

    因为是否出兵呼罗珊,高品武将间出现裂痕,可低品武将仍然团结一心,只想着与大食兵打仗。他要用这件事让低品武将间也出现裂痕,这样李珙才能更加放心的统御军队。

    当然,若将领之间矛盾太大也不是好事,所以他会控制两边的矛盾,但没有矛盾是不行的。当然,这个缘故是不能告诉旁人的,即使刘琦也不能告诉。

    “此事已经有了结果,你也不必再问。”李珙轻描淡写的回答后,又这样说了一句,然后道:“我又有另一间十分要紧的事情要与你商量。”

    “何事?”刘琦收束心神,问道。

    “如何安排库思老萨珊。”

    李珙说道:“今日我批答文书,又有一位将领对我提出,应当化昭武九姓国为州县,如同大食人过去几十年在此地做的一样。

    自然,大唐,不,我中原之人以仁义为先,绝非大食鼠辈所能比,是以绝不能像大食人一样压迫本地君臣、百姓,而是对他们施以教化,让他们自愿成为安西属民。

    这自然是好事,可那将领又说若要教化昭武九姓国,必须让这些地方处于十分安全的境地而若大食国一直掌控呼罗珊,以其国众多的人口、广大的地域,早晚有一日会恢复过来,重新威胁安西。

    是以,为免除大食国对昭武九姓国的威胁,必须让呼罗珊不在大食国控制之下,扶植库思老萨珊重建波斯国,作为安西与大食之间的缓冲。”

    “若依照这位将领的策略行事,出兵呼罗珊的整个作战方略都要更改。”刘琦这时已经明白李珙要与他谈论甚底事情了,斟酌着出言道。至于到底是谁提出的,既然李珙不说,他也不会问。

    “你说的极是,我当时也想到这点,就要驳斥回去。”李珙顿了顿,继续说道:

    “可我在落笔前又仔细思考,发现这人说的也极有道理。据杜环,以及其他去过大食国的人介绍,这一国幅员辽阔,几乎不逊于大唐人口虽然稍逊,也有数百万户,远胜安西。若停止交战、休养生息,恐怕用不了多少年就能恢复元气。

    自然,这一国四面八方都有敌人,并不能将所有军队都调到东边,进攻安西可即使能够调到安西的军队,也超过安西能征召的将士。

    咱们都明白,虽然三年来连战连捷,可这其中有多少运气的成分,有多少大食人被新战术打得措手不及的成分,以及对安西地理不了解的成分。

    此时只有你我二人,我就明说了,将士们的奋勇交战,你等大将的指挥,只能占到胜机三成七成都是因为其他缘故。

    这次进攻安西,大食将领已经得到足够的教训若恢复元气后再次攻打安西,这七成的缘故咱们还能争取到几分?若争取到的不如大食人,是不是会输掉战争,甚至被大食人占领整个安西?”

    “殿下是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刘琦又试探着问道。

    “我没有最终做出决定。虽然趁大食军仍处于弱势、一举将他们完全从呼罗珊赶走能够免除后患,可付出的死伤会有多少?我真的不愿再有太多安西将士战死了。”李珙没注意刘琦说了两句诗,只是顺着自己的思绪说道。

    “所以才会叫你来,与你商议。”

    “这。”刘琦沉吟起来。更改作战方略是小事,要紧的事情是:若要将大食国从呼罗珊彻底赶走,还要付出多少死伤?为了免除后患而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而若不将作战目的定为彻底赶走大食国,将来的后患到底有多大?会不会如同李珙猜测的这样?

    “殿下,属下算不清楚。”没过一会儿,刘琦就说道。这已经是战略层面的事情,远比战术层面复杂。不仅是安西与大食两家的事,还要考虑昭武九姓国与库思老萨珊的反应。

    若安西军损失太重,昭武九姓国还会不会愿意接受教化?库思老萨珊当上波斯国君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恭敬?以及,大食国在丢失呼罗珊后,到底是暂时放弃,还是不顾一切的夺回来?这都是未知之事。

    刘琦早就是安西副都护,自然认为自己比平常人聪明许多可还不至于膨胀到认为自己世间第一聪明。像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就连后世举世知名的战略家都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他如何敢觉得自己一定判断正确?

    君不见,六十年代中央还坚决支持交趾抵抗米国侵略,而74年两家已经因为几座岛屿兵戎相见79年的大战更是不必多提。有前车之鉴在,他是不敢做出判断的。

    “你也算不清楚?”李珙追问。

    “殿下,属下能算是甚底人物?”刘琦苦笑着说道:“属下不过是懂得打仗,运气也不错,才被殿下倚重。这种大事,万万不敢决断。”

    “既然你都不敢决断,只能召集所有高品武将一起商议了。”李珙仔细看了几眼刘琦的表情,觉得他不是在推脱,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请恕属下直言,整个安西,都没人能够想明白这种事情。”刘琦忍不住又道:“众位将领都是与属下一样只会打仗,文官过去只负责后勤,更加没有眼光。

    只有曾在大唐都城,考虑过东北、西南、西北等方方面面关系的人才能考虑清楚而这样的人,安西仅有殿下一人。”

    “我?”李珙指着自己鼻子。

    “只有殿下。”刘琦表情严肃地说道:“殿下出身贵重,从小就耳融目染,论这种军国大事,安西无人能比。”

    “哈哈!”李珙忍不住笑出来。他不知道刘琦到底在拍马屁还是真的这样认为,但听的他很舒服。

    “此外,属下劝阻殿下不要召集所有高品武将一起商议,还有另一个缘故。”

    刘琦又道:“当初殿下召集众人商议是否出兵呼罗珊就有许多人反对,若出兵之目的又改为将大食国赶走,恐怕当时赞同出兵的将领也有人会反对,最后甚至会影响到屠戮大食人。

    若殿下确实打算召集众人商议,也要在出兵后,而非出兵前。”

    “你说的是。”李珙恍然大悟:“我几乎误了事。

    你们,今日我与刘中尉说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能向旁人透露若被旁人听到风声,我一定重重处置你们!”他又对帐中的侍卫叫道。

    “属下绝不敢透露!”几人都连忙跪下。

    “你们先退下吧。一时也用不到你们。”可李珙仍觉得不放心,又吩咐道。

    “是。”几人再次答应,起身离开帐篷。

    “殿下,其实不必如此。属下能想到的都已经说了出来。”待他们退下后,刘琦说道。

    “这都是小事。”李珙不在意地说一句,回到正题:“你说只有曾在大唐都城考虑过东北、西南、西北等方方面面关系的人才能考虑清楚。既然如此,我派人从中原找来几位抚夷能臣来安西可好?

    因为安禄山造反,这些抚夷能臣也无用武之地,要么在朝中、要么在故乡闲居。我将他们接来,帮我商量此事。”

    “殿下这个法子很好。只是,安西偏远,抚夷能臣未必愿意来吧?而且,也不能强迫。”刘琦提出疑问。

    “那么多抚夷能臣,总有一两个愿意来的。”

    “若有抚夷能臣愿意来到安西辅佐殿下,属下自然是高兴的。”刘琦笑着说道。

    “过一会儿我写一份名单,再派人返回中原按照名单找人。现下才是七月,至少一个月后才能出兵,再加上在呼罗珊交战的时间,若抚夷能臣在关陇之地,来得及赶回。”李珙又半是对刘琦,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是否还有其他建议?”说完这番话,刘琦又问道。

    “殿下,属下认为,应当派使者将王妃、两位王子与几位郡主从中原接来。”刘琦却说起这件事。

    “你说的是,确实应当把他们接来。”李珙愣了一下,点头道。

    他在安西这三年也纳了几个小妾,可因为常年打仗与小妾聚少离多,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既然已经正式成为安西国主,岂能没有正妃与世子?必须把人接来。

    “举行大典前我还想着把他们接来,可大典后却忘了。”他又说道。

    这话刘琦没接。李珙也知道刘琦不会接,自己感慨一句就罢了,只是又好奇地问道:“你为何会忽然说起这件事?”

    “因为关于是否要将大食国赶走,属下实在无话可说又正好因为殿下说派人回中原想起此事,所以说出。”刘琦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

    “哈哈。”李珙再次笑出声。

    “既然你此时没甚其他建议了,回去吧。但在处置其他事情的间隙也要琢磨此事,或许还会有所得。

    出去的时候记得小心些,不要被将士瞧见。若将士们没瞧见你进来却瞧见出去,或许认为你从清早就在大帐中,对你在军中的名声不利。”笑过后,李珙终于决定这次商议结束,又嘱咐一句。

    “是。”刘琦答应一声,就要离开。

    李珙点点头,也要站起来,去后帐休息一会儿。可这时他忽然想起适才刘琦说的两句话,又道:“慢!”

    “殿下何事?”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两句诗是你适才说的吧?”

    “确实是属下说的,有甚不妥么?”刘琦问道。

    “不妥?大大的不妥。你做出一首必定脍炙人口的诗,却不告诉旁人,是何居心?”李珙半开玩笑地说道。

    听到李珙这番话,刘琦终于反应过来问题在哪儿了:这首诗这时还不存在!

    我怎么忘了这是那位伟人做的诗了呢!他顿时在心中懊悔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