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伤兵营不收(第1/1页)大唐的旗帜

    “大食奴又在攻打宅院了。”走在地道里,听着从地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喊杀声,丹夫说道。

    他们刚刚与从河北大营新调来的军队交接,在交接过程中就见到大食人在宅院前调动士兵,而且是公开调动,丝毫没有隐蔽的意思。虽然他们不解大食人为何会在白日攻打,但也能确定战斗马上就要开始。

    “大食奴又要吃瘪了。”米特笑道。

    昨夜大唐将士夺下十三户宅院,但其中六户在刘琦命令下将士把院内东西搜刮一空后就撤走,没有坚守坚守的都是与其他控制宅院相连、院墙房屋又非常结实的院落,极难攻打。

    大食人若瞻前顾后不全力攻打,不可能打下若全力攻打,则必定死伤极多。不论哪种情形对安西大都护府都是好事。

    “别想着大食奴了。”陆队正这时说道:“咱们要在河北大营至少休整半个月,等你们这些轻伤的把伤完全养好了才会重回嗢鹿州城。这段日子就好好休养,别再琢磨与大食奴交战。”

    “说的也是。”丹夫笑道:“又能休养半个月,可得好好休息。说起来,咱们与大食奴接战以来,除头五日守城墙十分艰险外,之后一直运气不错,没打几仗,大多数时候都在休整,这次又能好好在河北大营休息。”

    “丹夫,这段时日是给你养伤的,”苏教官说道:“你要老老实实在伤兵营养伤,别真当做休沐。”

    “你们也都记住,”苏教官又大声对本队所有士卒说道:“身上带伤的人都要老老实实养伤,听从郎中嘱托,不要乱动没有受伤的人也要好好休养,而不是到处玩乐!”

    “是。”不论心中如何想的,众人都高声答应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通往伊丽河的地道。又走了一小会儿,听到河水缓缓流动之声。

    “你们几个是躲到箱子里,还是用油纸包住伤处?”苏教官对受轻伤的人说道。重伤的不必说,自然是被放进箱子让会游泳的人游一段送到船上但轻伤的有人不愿被装在箱子里,宁愿自己游过去。现下船只都行到河中,也只需游动一小段距离。

    “我还是躲到箱子里过去吧。”米特道。他不会游泳,前次过河就是扶着木板飘过去的,现下他左臂受了伤,划过去也不易,虽然待在箱子里难受些也比自己划过去更好。

    “我要自己游过去。”丹夫却说道。他会游泳,胳膊上的伤也轻,能自己游过去。

    众人有人选择用油纸包裹伤口自己游过去,有人选择躲到箱子里。苏教官数了人数,从管理士卒往来的赵平长史手中要来箱子,让伤兵进去,将箱子口密封了,由会游泳且并未受伤之人带到河中船上,再去往对岸。

    他们刚刚上船,打开箱子让里面的伤兵出来,忽然听到几下“噗通”、“噗通”几声。众人以为是有人不小心落水,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但他们见到的,却是几块石头落在水里。众人又向岸上看去,顿时见到几架投石车立在那边,大食兵正将石块放上去要再次发射。

    “大食奴用投石车打船?”丹夫叫道。

    “大食奴做无用之功罢了。”一位水师大义教官笑道:“从昨日起,大食奴就在岸边立起投石车,见到船只在河面行进就发射石块。”

    “但伊丽河这样宽,船又不行到对岸,投石车哪能打得住?只不过是浪费石块而已。”

    “确实只是浪费石块。”雷诺道。他亲眼见到投石车发射的石块落到河中时离着船只还有三丈多,根本打不到。

    “但万一哪一块石头打中船只呢?”丹夫又问道。

    “就算不小心打中也无事。船可不是纸糊的,一块石头也打不坏。”那大义教官解释一句,又道:“别理大食奴的投石车了,船上预备生姜水,都来喝一碗。”

    大家顿时不再注意打不到船的投石车,取了一碗热的生姜水喝下去,立刻觉得身体暖和起来,登时祛除适才在水中游动的寒意。

    喝完生姜水,船已经到了对岸。众人排着队下船,见到岸边已有许多士卒等着。这些人都是要调往嗢鹿州城中的士卒,他们大约还没与大食人交过手,见到士卒身上的伤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都是些新兵蛋子,与大食人打一仗就不会如此了。”夏传涛看着这些人小声说了一句,向大营走去。

    这时正是下午未时正,但营门前却十分热闹,不时有要被调往城中的士卒列队走向河畔。

    这些士卒已经听闻最近两日大唐将士与大食兵交战之事,都边走边议论着,或用担忧、或用期盼的语气谈论着来到城中后会与大食人怎样交战。

    他们正议论,忽然又传来将领的叱骂声。将领大约是想吩咐事情,可士卒说话的声音太大,不得不骂几句让众人小声些再吩咐。

    丹夫还能断断续续听到营中操练士卒的叫喊声,待宰杀猪羊的嚎叫声,但有一个本应在此的声音却没有听到。

    “丹妮娅今日怎没在大营门前唱歌?”雷诺疑惑地问道。丹妮娅虽一般情形下只是清晨与伴晚在营门唱歌,可若有许多士卒要去往城中或从城中返回也会来到营门前唱歌。

    今日白日这么多士卒要调往嗢鹿州城中,丹妮娅也必定知晓,为何没有前来?

    “哎,确实没见到丹娘,她今日怎没在营门唱歌?”听雷诺这么一说,丹夫也惊讶地叫道。

    “不会是发生啥事情了吧?”雷诺脸色变得焦急起来。他想立刻去营西找到卓婶子,瞧丹妮娅是否在家里,询问卓婶子她是否发生了啥事情。但此时他们还没进入大营、抵达今后一段时日要住的营房,不好离开。

    “别太担心,这里是大营,她又有李都护派出的侍卫保护,出不了甚事情。”苏教官赶忙安慰道。

    “但愿如苏教官所言。”雷诺说道。但仍然十分焦急。

    “雷诺,你想去找丹妮娅就去吧”陆队正忽然说道。

    “这,”雷诺有些迟疑。

    “咱们住在哪间营房你回头随意找人打听一番就能知晓,也不必非要跟我们一道过去。你与丹娘的关系我们也都知晓,你去吧,大家都不会责怪你。”陆队正又道。

    “多谢陆队正。”听到这话,雷诺再不迟疑,对陆队正和苏教官行了一礼,转身向营西走去。

    “雷诺与丹娘一丝血缘关系也无,他这样,”可雷诺才走开几步,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起来。

    但立刻被陆队正打断。“闭嘴!”他又转过头看向适才说话的人道:“雷诺与丹娘是邻居,从小就十分熟悉,又一同从碎叶城逃到嗢鹿州,丹娘的兄长临死前又将妹妹托付给雷诺,雷诺就是丹娘的兄长!”

    “你对人家兄妹之间的感情也阴阳怪气,十分恶心!以后再说,都是杀过大食奴的人,也不好对你如何,只能将你逐出我这一队!”

    “陆队正,我错了。”那人立刻认错道。被队正逐出某一队对士卒影响极大,以后无论去哪一队都会被人另眼相看,甚至在军中待不下去。他绝对不愿受到这种处置。

    “哼!但愿是真心知晓自己错在何处才好。”陆队正又冷哼一声,再不理他,带领众人走进大营。

    他们很快来到营房,众人放下行礼、兵器,将房屋大略打扫一番后,陆队正又命众人送轻伤之人去伤兵营。按照他的话说:“大家都是战场之上要将性命交给对方的袍泽,理应互相关怀,应当送受伤将士去伤兵营。”

    “何况还有伤势较重的杨队正、曹家兄弟才营中,大家也应当去瞧瞧。”

    “晚间雷诺回来了,我会嘱咐他明日来伤兵营探望咱们队受伤之人。”

    陆队正这话无可辩驳,何况本就有人要送相熟之人过去,众人又赶去伤兵营。

    来到伤兵营,众人本想去一道去探望杨队正,但谁知伤兵营中不许许多士卒探望,甚至伤兵都不能在各处帐篷间乱走。

    大家商量一下,陆队正与苏教官去探望杨队正,受伤之人去找掌管伤兵营的将领登记进入帐篷休养其余人愿意去探望重伤同袍的尽可自去,不愿或探望不成的可自行回去。

    丹夫、米特与史鼐三人自然去找管事将领登记,要进入帐篷休养。他们找到掌管此事的人,说明来意,管事之人验看一番伤口,将米特与史鼐的名字记下,却把丹夫赶走了。

    “你那伤就算不上药,有个七八日也能自好,还来伤兵营作甚?伤兵营接收的,都是伤势特殊之人,至少必须多次上药,你来凑甚热闹?拿上几服药自己回去换。何况你以为伤兵营是甚好地方?快回去快回去!”那人道。

    “竟然不要我!”走出公房后,丹夫叫道。

    “不要你是好事,说明你的伤不重我们被接受反而不是好事,说明我们的伤势更重。”米特道。

    “但是,伤兵营里有护士啊!”丹夫终于说出自己想要进入伤兵营的目的。

    “你瞧,”他指向右边,“那都是护士!能被护士照顾,难道不比自己在营房中上药更好?”

    “原来你是打着这个目的。”米特道:“被谁上药又有甚影响?”

    “那自然不同。”丹夫立刻说道:“自己上药不如护士上药至少见到漂亮姑娘,也养眼不是?”

    “何况还有可能见到咱们的邻居唐妩,她”丹夫还想再说,但刚刚说出唐妩两个字米特就出言打断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没能进入伤兵营,快别说这些了。”

    “确实,我再多说也没甚用处。”丹夫忽然变得有些沮丧,出言道:“你若见到唐妩,替我问候她。”

    “我一定会的。”米特赶忙答应道。

    “记得一定要问候。”丹夫将他们送到帐篷里,又嘱咐道。

    “一定,一定。”米特连声答应。见他答应,丹夫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米兄,丹夫与唐姑娘很熟悉么?”丹夫走了以后,史鼐问道。

    “我们都是邻居,自然都很熟悉。”听到史鼐问话,米特心都跳得快了,缓了一缓才说道。

    “这也说的是。”史鼐说了一句,又笑着同米特道:“米兄,若见到唐姑娘,还请替我介绍一番。我也不强求米兄把我夸的如何好,但至少要让我与唐姑娘互让认识。”

    “一定,一定。”米特心中为难,但仍只能答应下来。

    “丹妮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就在米特左右为难的同时,雷诺面对躺在床上的丹妮娅,松了口气说道。

    “这叫没事?”听到雷诺的话,苏欣立刻叫道:“她发了烧,今日才略微好些,但也没有完全退烧,这能叫做没事?”

    “卓婶子,是我说错了。”雷诺立刻承认错误。“我因没在营门前见到丹妮娅,以为她,她,出了意外,所以急匆匆赶来,见到她还,嗯,没有出意外所以说无事。”

    “丹妮娅,你现下觉得如何了?请郎中看过了吧?药是否在按时吃?有甚想吃的其他东西?我去给你买。”他又连声说道。

    “感觉好多了。”丹妮娅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前几日整日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今日总算清醒过来,不那么困了。”

    “当然请郎中看过了,药也是郎中开的,每日在按时吃。下午还得请郎中过来再为我瞧瞧。”

    “至于想吃的,我也没甚特别想吃的东西,也不用雷哥哥破费。”丹妮娅说道。

    “既然没甚想吃的,那,生病之人身体都虚弱,我去买些白糖来,给你泡水喝再买些山楂,平时当零嘴吃。”雷诺说着,从丹妮娅的床旁站起来,立刻转身向外走去,都没听见丹妮娅喊他不必买的话语。

    “卓婶子,你快拦住雷哥哥。”丹妮娅又道。

    可听到她的话,卓婶子却只是笑呵呵的,并未阻拦雷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