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九爷(第1/1页)我在盘丝洞养蜘蛛

    四安里拥挤的高楼挡住了射向狭窄街巷的阳光。

    刚刚临近傍晚,夕阳还没有下班,天边的霞衣也还未尽染,四安里的巷子就已经显出几分阴暗来,加上那终年不散的潮湿味儿,林林山感觉自己身上正在发霉。

    难怪很少有修行人愿意到这里来。

    这样的地方你修行一年,也抵不上人家十天的功夫。

    牛奶和面包早已发完了,传教士和女人开始一起收拾桌子。

    东西搬进去以后,女人背着包离开,而传教士则留在了小庙里面,关上了庙门。

    林林山正想悄悄地跟上去,看看女人住在哪里。

    如果能见到那只猫或者是那个穿着黑白条纹衫的男人,那么整个证据链就更完整了。

    可是他刚刚迈动脚步,就有人搭上了他的肩。

    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左一右夹住了她。

    “兄弟,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林林山知道这是左安里的混混,也都是九爷手下养的闲人。

    他连忙说:“兄弟,我就是个做生意的,过来看看店铺。”

    “看店铺有你这么看的吗我们盯了你一天了,你不累我们也累了。”

    “真的是来找铺子的,不信你们去问问下安里的癞子哥,我就住在下安里,是癞子哥介绍的。”

    “癞子哥是吧”两个小青年搭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你看看是不是那个”

    林林山看见街头拐角的地方站着一群人,人人叼着一根烟,有的站着,有的蹲着。

    癞子就在人堆里,但他没抽烟,斜靠在一根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上,低着头,时不时的曹林林山看上一眼。

    林林山终于知道出事了。

    他后悔不该不听陆承的话,如果刚才早点撤,说不定就没事儿了。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跑

    这些人里面没有修行人。

    一左一右夹着他的两个小伙子都是练家子,但肯定不会法术。

    林林山要跑,没有人能拦住他,至少眼前这些人不行。

    可是要跑他就要施展法术。按照天庭的规定,他不能随意对普通人使用法术。

    当然,在性命攸关的时刻,规定也就只是规定而已,该用还得用,至于用完了会不会受罚,那要看有没有人保你。

    林林山相信队长。

    他所犹豫的是,要不要再冒一次险,看看他们会把自己带去哪儿。

    队长说过,除了查魔孚的线索,还让他顺便查一下九爷的底细。

    他打算先不动声色,看看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然后再择机逃跑。

    两个年轻人夹着他往前走,从癞子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看见癞子看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林林山不明白癞子何以这么恨他。

    他一边走一边计划着逃走的路线,怎样才能尽可能的不那么让人震惊,甚至让这些人看不出他是修行人。

    可是就在他观察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抬起头,看见斜对面一栋老式房屋的天台上站着一个人。

    他确定这是一个修行人,而且对方的法力远在自己之上。

    好了,这一下干脆就不用跑了。

    ……

    在上安里一栋单独的豪华小楼里,九爷坐在金色的蒲团上闭目养神。

    一个三十来岁,皮肤白净,眉眼神态颇有几分女性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九爷!”中年男人叫了一声。

    “哦,赵春啊!”九爷睁开眼皮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坐吧。”

    赵春没有坐,实际上这里也没地方坐,因为除了九爷身下的这个金蒲团,房间里就没有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九爷,查清楚了,是城隍司的人。”赵春说。

    “城隍司换人了”九爷问道,“唐胖子派来的还是游景辉派来的”

    “都不是,是虹谷县派来的。”

    “虹谷县……他们也派人来了”

    “是。”

    “看来这次的事情动静不小啊。”

    “下面的人不敢做主。问您该怎么处置”

    “先关起来吧。”

    “关起来以后呢”

    “就关着他,不闹呢,就让他去,等事情过了,把他放了,我们和虹谷县井水不犯河水。”

    “那个孕妇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管”

    “不用管,我们也管不了。”

    “可城隍司和仙盾局都盯上这儿了。”

    “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们不惹天不惹地,安安生生地过好我们的日子,四安里永远是四安里。”

    “可如果真的魔孚在这里出生……”

    “无非就是死几个人,四安里人多,每天都要死很多人的。”

    “是,九爷英明。”赵春恭维了一句,“九爷,下安里那个癞子……”

    九爷闭上眼睛,调了半天息,忽然抬起眼皮,说:“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忠义堂。”

    “哦,那就去看看,看看吧。”

    九爷说着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赵春连忙去扶。

    忠义堂里聚了不少人,癞子也在。

    见赵春扶着九爷进来了,人们就哗一下分成两列,中间让出一条路。

    九爷走过去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了,赵春立在他身旁。

    有人就把癞子一把推了出来。

    癞子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扑通就跪下了,说:“九爷,我真不知道那人是奸细。”

    九爷端起旁边桌上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

    “今年的雨水多,茶叶也不好了。”

    癞子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九爷缓缓把茶杯放下,才眯起眼睛看癞子。

    “你是癞子,我记得你,你的本名叫陈友平吧”

    癞子一听九爷不但记得他,还知道他的本名,激动起来。

    “是的,九爷,我叫陈友平。”

    “挺好个名字,怎么就叫癞子了呢”

    “出来混以后,兄弟们给起的诨号。九爷要是觉得不好,我改回去。”

    “你出来混多久了”

    “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不短啦!能留着一条命到现在也不容易。”

    “都是九爷照顾。”

    “听说你以前和白板拜过把子”

    九爷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癞子浑身一激灵,刚才的喜悦和激动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声音里打着颤:

    “九爷,九爷,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那时候,四安里还不是现在这样,求九爷饶了我!”

    “我也没怪你嘛,紧张什么!”九爷说,“白板现在混得多好,和几个拜把兄弟搞了个大三元,半个纳兰城的地下生意都是他的。哎,你也是和他拜过把子的,你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

    癞子说:“他运气好,投靠了麻将会,才混得这么风生水起……”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抬起头一看,九爷脸上挺平和,赵春始终面无表情,才稍稍放了心。

    可两边的人却不饶了,纷纷斥责道:

    “什么叫投靠了麻将会才混得风生水起,你是说我们四安里不行!”

    “九爷,这小子藐视九爷,心不在家,必须严惩!”

    ……

    癞子吓得浑身发抖,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九爷,我对九爷一向忠心耿耿!”

    九爷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哪有一句话就定人罪的。”

    癞子松了口气说:“谢九爷!”

    九爷问:“你现在和白板还有没有联系”

    癞子说:“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真的”

    “真的。哦,不不,前几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个人过来做生意,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奸细……”

    “哦,白板有你的电话。”

    “不不,他……”癞子浑身冒汗,“有,有电话,但真没怎么联系。”

    九爷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癞子爬过去,想去抓九爷的脚,可是一看到赵春的眼神,伸出去的手就缩了回来。

    “求九爷饶命!九爷您饶了我吧!”

    九爷说:“不用怕,你呀,要知错就改,不要再藕断丝连了,和过去的那个你彻底告个别。以后就改回原名,叫陈友平,不要再叫癞子了。”

    癞子大喜,连声道:“谢谢九爷!谢谢九爷!我以后就叫回陈友平。”

    九爷点点头:“这就对了嘛,牌位上总不能刻‘癞子’两个字,你家人也不好给你上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