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法会(三)(第1/2页)玉京箫

    一阵玄光闪过,沐昭和如意出现在三十里开外的九宫山。一个正打瞌睡的童子守在传送阵旁,看见突然出现的二人,吓了一跳,问道:“你们是谁?”

    沐昭低头看了眼如意怀中的红绡,它此刻已被鲜血浸透,瞧着进气多出气少,忙对童子道:“是宗立城长老送我们过来的,他叫我们来找明哲真君!你们这儿可有大夫,我朋友受了重伤,急需医治!”

    童子上下打量沐昭一眼,又望了望如意怀中的狐狸,犹豫片刻,“你们在此等着,我去禀报。”着转身便跑。

    沐昭见童子消失在门口,忙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堆止血丹药,一股脑喂给了红绡,嘴里问着:“我不是送信给你们,叫你们在杨月郎家等我麼?”

    如意一愣:“与你分开后的第三天,我和红绡就离开了,没有收到你的信呀。”

    沐昭闻言一滞,她望了望陷入昏迷的红绡,忍不住红了眼眶,“是谁将她伤成这样?”

    如意鼓起脸来,“就是那个王丁!我们俩都乔装打扮过了,不知为何会叫他认出来,他在背后喊了我名字,我没注意便答应了……他身旁的修士就用暗器打伤了红绡!”他着垂下头去,脸上满是愧疚。

    沐昭一惊:“那王丁也在宗立城?“

    “嗯!”如意点头,“他此前在炎机城四处散播你和泠涯的谣言,前几日又到处宣扬,要在云霄法会上揭穿你们的真面目,我和红绡便悄悄跟来了。”

    沐昭正想什么,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望去,便见两个医者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个男子,男子先是打量她片刻,随后问道:“你是沐昭?”

    沐昭行了一礼,“正是在下。”

    男子望了眼如意和红绡,对旁人吩咐:“将那狐狸带下去医治。”转头又对沐昭道:“你俩随我来。”

    沐昭将红绡心翼翼递给一旁的医者,和如意对视一眼,犹豫片刻,跟着那男子走出屋去。男子领着二人走过一道长长的回廊,来到一间厢房前,转身对二人道:“我家主人早已不插手门派事务,更不过问江湖之事。他与泠涯剑君是旧识,故而愿意暂时接纳你们,你们二位便先在这间厢房休息,云霄大会开始前,暂且不能离开,还望见谅。”

    沐昭清楚这件事牵连甚广,这位素未谋面的明哲剑君愿意帮忙已是不易,赶忙拱手道谢。

    男子摆摆手,“那妖的伤你们不必担心,我们自会尽力医治。云霄法会结束前,我家主人会保你无虞,只是……”他斟酌片刻,“之后结果如何,你们沧月派会如何处置你,我家主人却是无法插手的。”

    沐昭低声道:“我明白,替我谢过明哲真君。”

    男子推开屋门将他们请了进去,着:“为以防万一,我会将屋门从外面锁住,二位暂且忍耐。”

    沐昭点点头,在男子即将合上屋门的一霎,她忽又喊住对:“等一下。”

    “还有何事?”男子问。

    沐昭犹豫片刻,“请问我家阿姊沐晚是否还在九宫山,她可好?”

    男子点头答道:“沐晚姑娘一直在九宫山,青衍门的事发生后,她还准备外出寻你,不过被她师尊拦下了。她一切都好,现下想来已歇了,明日天亮我会派人给她送去消息,你不必担心。”

    听闻沐晚没事,沐昭终于安定下来,再度冲男子拱了拱手。男子离开后,她望着合上的房门发了会儿呆,又想起几日前曾见过的池冥,一颗心再度悬起。

    从前她不开窍,如今细想起来,沐晚与池冥只怕早已私定了终身,否则池冥不会幻化成黑猫时时守在她身旁。可她到底知不知道池冥的真实身份?倘若池冥日后做出对沧月派不利之事,以沐晚的性子,当如何自处?若是一片真心错付,将自己置于两难的境地,她该会如何难过……这样想着,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天还未亮,外头便传来一阵喧哗哄闹,沐昭出现在宗立城的消息一早就惊动了江湖众人,应六月初四才开始的云霄法会,这便提前了一天。是云霄法会,实则只是借了名而已,各门派大比如今已取消,眼下要解决的,是沧月派与青衍门之间的恩怨。

    修真界来其实还是讲究江湖规矩和道义的地,沧月派若私下处置这件事,只怕会徇私失了偏颇,江湖中人自是不会答应。于是一直以来与沧月派交好的归一门主动站了出来主持公允,将此事摊开到众人面前解决,有五湖四海的修士作见证,又有各大仙门高层在场,想必能还青衍门一个公道。

    沐昭一夜未睡,只望着手中的骰子发呆。房门忽被推开,她抬头一望,发现来人竟是沧月派掌门元归,后头跟着几大长老,她忙站起身来准备行礼,却被元归拦住,“虚礼免了罢,众人已等候在外,你随我来。”

    沐昭一愣,着实没想到会这样匆忙,元归沉声解释着:“重家昨夜闹开了,在九宫山外喊着要明哲剑君交人。你也无需担心,你师尊的为人众人明了,只需将当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清楚便好。”

    沐昭点头表示明白,抬眼的瞬间却见元归正沉着眸子打量自己,眼中写满探究,她心下一紧,想着那夺舍妖女的传言终究还是让别人对自己起了疑心。

    此时的九宫山上空铅云密布,雷声涌动。为云霄法会准备好的擂台如今空置下来,只是场中虽无比试之人,下头却乌泱泱站了近千人之众。

    沐昭出现时,场中想起一阵喧哗,一些人大喊:“她是夺舍妖女,杀了她!”

    “点天灯!点天灯!”

    “泠涯去哪里了?这卑鄙人!”

    “不要脸的妖女……”

    沐昭早已料到这样的场面,只在心中冷笑,面上却无半点惧色。若此前还有些忐忑和胆怯,面对众人这一刻,那些忐忑竟奇异地消失无踪,心中异常平静起来。

    她环视众人一圈,看到这些人脸上有怀疑、有戏谑、有幸灾乐祸、有厌恶……角落处,却见沐晚一袭白衣站在台下,正满眼担忧望着自己,眼睛红红的。沐昭一滞,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发酸,她微笑着冲沐晚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碍,就见沐晚的眼泪率先掉了下来。

    她不敢再看沐晚,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就见各大门派的长老端坐场中,而站在她正对面早已等候多时的,正是“王丁”。

    王丁看见沐昭,眼中爆裂出腾腾怒火,那怒火中却又夹带着深深的怨毒。

    沐昭疑惑,她其实已有七分确定对面这人正是至乐,只是他对自己这般刻毒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起来,这些年在沧月派,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不愉快,甚至玩得十分要好。至乐一直是个木讷少言的童子,甚至于有些腼腆,故而沐昭对他比之道可要多出许多关照。他究竟为着什么忽然对自己展现出如此强烈的恨意?沐昭想不明白。

    “妖女,你还敢现身!”站在至乐身旁一个面目阴沉的黑衣男子指着她喝问道。

    沐昭冷冷望了那人一眼,知此人便是如意所的打伤红绡之人,冷声回道:“哪里来的狗,有你什么事?”

    在场众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刻薄,俱都愣住。

    她瞧着才十五六岁,面对这样的场面却是半点不怯,莫非那些传言是真的?

    “你!”黑衣男子没想到自己一开口便遭到辱骂,指着她一时不出话来。

    沐昭却不再理会他,只沉沉向至乐望去。

    至乐此时正死死盯住沐昭,却忽然迎上了她的目光。他看见沐昭眼中的坦然和不解,不知为何,竟生一种自己的伪装被她看穿了的错觉……他一时惊疑不定,竟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赶忙低下头去。

    “你口口声声我师父灭了青衍门满门,有何证据?”

    至乐心中慌乱异常,他默默重复着那句话——我是王丁,我是王丁……可一旦对上沐昭的眼睛,他便如同被雷电击中,下意识躲闪起来。

    “话。”

    沐昭清楚,谈判的根便是率先掌握主动权,绝不能叫对牵着鼻子走,她冷冷注视着藏在王丁壳子里的至乐,沉声质问着。

    至乐低垂着头,一时不敢接话,他身旁的黑衣男子见此情景,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抬起头来,着:“我……我便是被他一剑刺伤的,他杀了青衍门所有人,乃我亲眼所见……”

    “呵。”沐昭冷笑,“你你亲眼所见便是真的了?我我亲眼所见——青衍门满门乃洪涛所屠,又待如何?!”

    “你找死!”

    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一道由灵力所幻化的剑刃朝着她射来!

    归一门的掌门段高阳站在一旁,见此情景,大手一挥将那剑刃拦腰截断,他面目森然望向剑刃射来的向,沉声道:“此乃归一门,不是你们沧月盟重家的地盘,撒野莫要找错了地!”

    “你们归一门是要护着这妖女了?”偷袭之人反问。

    元归坐在一众长老中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声若洪钟对场中众人道:“此事牵扯到我沧月派泠涯真君与洪涛老祖,为避嫌,我沧月派从头至尾都不会有任何表态,权交由归一门主持,由在场诸位道友做评断。待一切水落石出,无论这事是谁做的,我沧月派都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以告慰青衍门亡者之魂灵。”这算是表态了。

    他又望了眼重家众人聚集的向,冷声道:“我手上的掌门玉珏是衡律祖师爷亲自交与我的,若是世家之中谁人再敢插手此事,莫怪我翻脸无情。”

    重家人听闻此言,纷纷闹将起来。元归知晓他们又想拿玄阴蛇内丹之事要挟自己,趁着他们还未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之前,朝归一门掌门望去。段高阳接收到他的求助,断喝一声:“这里是我归一门,谁若再闹,便滚出去!”

    一句话完,场中登时安静不少。

    沐昭冷眼旁观着,心中暗自打着算盘——她此前便猜到沧月峰和琅嬛峰大概已撕破了脸皮,洪涛如今没有出现,想来仍在假装闭关,情况来对她十分不利。她虽咄咄逼问至乐,要对拿出证据来证明泠涯有罪,其实她自己亦拿不出证据证明泠涯无罪……如今的情形,只有尽量想办法拖延、诡辩,将水搅浑,浑好。

    “你要证据?好!”站在至乐身旁的黑衣男子大喝一声,拍了拍手,就见一群人用担架抬着十几具尸体走上台来,看身上的衣着,正是青衍门弟子的遗体。

    沐昭别过眼去,来青衍门也是为她和泠涯所累,假若他们没有被拉进算计泠涯的漩涡中,想必也不会招此灭门惨祸。

    黑衣男子指着尸体道:“这些俱是青衍门弟子,他们身上的伤口附着有雷系灵力,显然是被雷灵根之人所伤!”

    场下众人见了尸体,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沐昭冷笑:“天下只有我师父一人是雷灵根麼?”

    此言一出,议论声又了下去。

    “你强词夺理!”黑衣男子大怒。

    “我强词夺理?我倒要问问,你是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阿猫阿狗,有什么资格立场来与我对峙?叫他!”沐昭伸手指向至乐,冷声喝道。

    至乐吓了一跳,见沐昭一直将矛头指向自己,心中竟生出些许恐惧。

    沐昭不管那气得冒烟的黑衣男子,只盯着至乐问道:“你四处散播谣言,我是夺舍的妖女,我师父强夺了青衍门的玄魂草,拿出证据来!”

    至乐深吸一口气,“泠涯在邙风城时,曾将一张玄魂融血丹的丹交给了沈氏医馆的沈洬钧,这便是证据。之后他与天茂阁的何墉联手寻找玄魂草,这也是证据!”

    “这算什么证据?”沐昭嘴角冷冷一挑。

    “我亲耳听……”至乐刚想,自己是亲耳听见泠涯与沈洬钧的交谈,话一半却是猛然停下,支支吾吾讲不出后头的内容。

    沐昭笑起来:“亲耳听谁,至乐麼?”

    她声音中带着讥讽的意味,嘴角更是挂着了然的笑容,至乐顿时心惊肉跳,心里大喊着——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我师父确实曾交给沈洬钧沈真人一张玄魂融血丹的丹。”沐昭神情冷静出这句话,却叫场中人已是摸不着头脑。

    “那丹是我们在沧月盟与云海阁边界处的一个荒村旧址里发现的,当时村中有只七阶大妖,那大妖与我师父起了冲突,被我师父打伤后逃走,我们便在她的遗留之物发现的这张丹。”沐昭一边胡扯,一边在心里着,桃夭对不住。

    段高阳问道:“谁能作证?”

    “那村子名唤青山村,除村民外,还有隐神山庄的欧阳震与欧阳霄道友、绝情谷的三位苏姓师姐,皆能作证。”沐昭解释着。

    听她得有丁有卯,众人对她的话略信了几分,此时就听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我们确能作证!”

    沐昭循声看去,就见许久不见的欧阳震与欧阳霄竟也站在人群后,身后跟着苏惜墨几人。苏惜墨曾与沐昭有过不快,此刻正面色阴沉盯住沐昭,沐昭瞧见她的脸色,心闪过不详的预感。

    沐昭冲欧阳兄弟遥遥点头表示谢意,继续着:“因沈真人炼丹成痴,我师父才会将丹交予他。至于与天茂阁何墉前辈的合作,修士也要吃饭,我们挣点外快,不行么?”

    “胡!”至乐大喊,“至……至乐曾告诉我,他亲耳听见泠涯与沈洬钧的谈话,你神魂不稳,需要玄魂融血丹才可医治……”每次到「至乐」这两个字时,他心中总会闪过一种空洞感,一次次意识到——这个名字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如今只能顶着这具残破的肉身,扮演着王丁,至死能解脱

    沐昭眼中的戏谑愈发明显,“他为何要跟你这些?”

    至乐一愣:“我们是结拜兄弟”

    “呵,结拜兄弟?”沐昭讥讽,“他曾经不过是揽月峰上的一只游魂,若不是我师父救了他,他早就魂飞魄散不知所终了。若他真的将我师父的一言一行告诉外人,便只能明他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人的话,如何可信?”

    这一句话,将至乐问得哑口无言。

    “他如今身死道消,已是死无对证,谁能证明你的是真是假?即便他真对你过这些话,只能明他早已背弃了我师父,监视我师父的言行举动,勾结外人构陷于他!”沐昭笑起来,“若是他没过,那便是你假借死人之口污蔑于我师父!”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好个刁钻的丫头。”

    众人回头,便见琅嬛的重凌御剑赶来,须臾落在重家围观众人中间。沐昭心下一哂,想着——还真是哪儿都少不了你……

    重凌冷冷盯着着沐昭,沉声问道:“泠涯若没有杀人夺宝,为何事到如今还不敢现身?我家老祖自门派大比之后便一直闭关未出,你散播谣言攀扯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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