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只为功与名(第1/1页)仗剑江湖

    人走酒凉,卫澈独自饮酒,才一碗下肚,徐江南和陈烟雨相继走了出来,卫澈没有站起来,该有的礼节在之前已经行过了,而今的陈烟雨,在他的眼里不是西夏的公主,而是当初在雁北初见的女子,自家兄弟的红颜知己。

    他抬了抬头,虽然见惯了环肥燕瘦,却依旧是惊艳了一把,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便是头上原的木簪,换成了带流苏的那种,他是内行人,自然也知道这簪子同样的不值钱,估摸着也就几两银子,想来想去敢用这种街头西当礼物的,也就只有这位主了,最为关键的还是面前女子不避嫌的带上了,不过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他也没理由揶揄。

    伸了个懒腰,等徐江南坐下之后他这才开口道:“你知道他的意思吗?”

    卫澈的很隐晦,徐江南却是个明白人,点了点头笑道:“知道。”

    卫澈突然之间来了兴致,往徐江南那边靠了靠,轻声道:“,让我长长见识?”

    徐江南给自己倒了杯酒,调侃道:“你还记得我的初衷是什么吗?”

    卫澈颦蹙了下眉头,陈烟雨眉眼却是舒展开来,卫澈喃喃道:“徐将军?”

    徐江南嗯了一声接着道:“我爹面跪长安二十年,很多人知道实情却不敢,但我这个当儿子的总得让他清清白白吧,这西,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我爹清白不算,你了也不算,他了其实也不算,得那份盖着受命于天的黄纸诰书了才算,但是这纸诰书,却只能他来写,他是局中人,百年后任何一个为王为帝的君主来写都是自欺欺人,没人信不,没准还得弄巧成拙成为一个笑话,这下你懂了吗?”

    卫澈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出声询问,“那他为什么不放人?”

    徐江南看了一眼陈烟雨,陈烟雨的眉眼又低了下去,徐江南叹了口气道:“可能他有几句话是真的吧。”

    卫澈伸手揉了揉滚烫的眼,感慨道:“到了金陵之后,我一直三思而行,一直到刚才我都觉得沾沾自喜,能在他手上拿到一个王爷位置,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我赚了,如今一比,似乎还是儿科,比不过你们,不过如此一,我的价钱是不是低了?”

    徐江南一正经道:“低了。”

    卫澈一拍脑袋,有些懊恼,陈烟雨眼睛却眯了起来,像只狐狸,她不话,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这个氛围。

    徐江南没好气的道:“没听他已经了,做人要知足,知足者常在也,平白捡了个王爷还不够?再多就真是抢了,到时候不定翻起旧账来,你得一笔一笔还回去。”

    卫澈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我觉得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不过没想到他直接就应了下来,来想着能活命已经是造化了,不愧死五州共主,魄力还是大。”卫澈思索了一下后又是道:“听他的口气,他在卖你的人情,我似乎又沾了你的光,占了不少便宜?”

    徐江南饮了口酒,一副大爷姿态笑道:“知道就好。准备怎么报答我?”

    卫澈皱着眉头道:“他知道你在这里?”

    徐江南眸子带光,点了点头道:“**不离十,烟雨足不出户,这会出来,而且是到你这里来,这么不避嫌,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猜到一些。”话只了一半,徐江南的面色有些古怪,手伸往腰间抓住一只柔荑,不动声色的放下去。

    卫澈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轻声道:“那你怎么想?”

    徐江南摊开手,笑眯眯道:“买卖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才算交易,他卖我人情,总得先问过我答应不答应,不管他的是不是实情,我爹的事我可以先放下,但是李先生的死,他总得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卫澈唉声叹气。

    徐江南却是倒酒再饮,眯眼看着愈加高升的月亮,轻声道:“他的在理,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了。”

    卫澈轻哼一声,有些不服,却又张不开嘴来反驳,比起徐江南,他这点拼劲只能是乐天知命,远远到不了满盘的程度,但是卫澈也有自己的理由,一个偌大的千年世家,总不能由着自己去豪赌一场,赢了不过再盛百年,他卫澈也落一个流芳名头,可一旦输了,那就真是满盘皆输,他留一个千年笑柄,如今折中不好吗?卫家存世,还有一个西蜀王爷的名头,就算不是世袭,他卫澈也赚了个盆钵满盈,就算不出采,也不丢人不是?

    不过嘚瑟的神情一闪而过,徐江南道:“不过你这样也没错,家大业大,自然没必要红眼,光脚的才是赌一个一万利。”

    卫澈闻言打趣道:“而今你也是拖家带口的人,可不是光着脚。”

    徐江南白了卫澈一眼,没有接这茬,喝着酒道:“姓严的是昏了头,真把北齐当菩萨了,这位天子没错,他在哪都是出头鸟,死心西夏,北齐一时半会动不了纳兰,只会拿他捉刀,他投靠北齐,只会死的更快,真以为北齐会因为他和西夏死磕?近水楼台先得月,道理没错,可楼台塌了,他不是首当其冲?急流勇退他又不甘心,千里为官只为财不假,只是黄金能买到人心,能买到人命?到时候你看看,只要纳兰竖根旗子,先拆他楼台的,反而是那些地官员。

    有些人物其实比他还要看的透彻,天子对官有嫌隙不假,但朝廷上不能没有官,这是平衡之道,跟西夏恩科开南榜北榜一个道理,不然朝廷上清一色的凉州官员,江南道的士子读书人会怎么想?”

    徐江南搁下碗吐了口酒气出来,笑着道:“北齐不出力,摇旗呐喊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而且我猜着大半会在我身上入手,卫城那点事,凭我们这点道行,瞒不了太久,我爹的事一时半会不明朗,我也就是一个过街老鼠,沾上就是晦气,这位天子一开始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遮掩一下,可时间长了,你又拿不出什么西能讨他喜欢,不定就要办你了。”

    卫澈摸了着手上的翠绿扳指,似笑非笑。“你这是要我走?”

    徐江南叹了口气骂道:“不是要你走,而是你得走,不然好不容易捡到的便宜又的连带利的退回去,你舍得?卫城那个地段,不知道多少人眼热着,不别的,光金陵那个家,被青城山压了一头不,还得被朝廷盯着,这才叫生不如死,西蜀道你是地头蛇,行事便,他才选的你,不是因为这事非你卫家不可了,可别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王爷了。”

    卫澈唉声叹气。

    徐江南笑骂道:“破镜重圆舍不得?怕过不了后院那关?这事简单,找他要份旨意,西夏王爷衣锦还乡,路上没个人侍奉怎么能行?”话没完,手又悄悄往腰间伸去,呲牙咧嘴。

    卫澈怒骂道:“狗屁。”继而又补充了一句,“活该。”

    徐江南脸皮厚,乐呵道:“这么想替我挡刀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卫澈站起身来,呼了口气道:“就觉得老是占你的便宜,不厚道。”

    徐江南一针见血笑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假矫情。”

    卫澈嬉皮笑脸道:“不过你,不过这扳指还是你拿着吧,听他的意思,跟我没多大关系,而且他这话的时候牵上了你,可能身就不是给我的,命没那么硬,也就不做占人气数的事了。”卫澈一边着一边将扳指朝着徐江南抛过去。

    徐江南摇手一接,放在手上颠了颠,又对着月光看了一眼。

    卫澈在背后笑道:“别看了,这戒指算是大秦之后,春秋之前的西,这种质地和花纹只在当时兴盛过一时,戒指内还有一句名句,一身转战三千里,后一句应该是一剑曾抵百万师,的就是当时毁誉参半的宁守义宁将军,原的幽燕十八州,是他一步一步给丢了,也是他一步一步给收了回来,也算奇人一个。

    这玉的质地还可以,品相就差了点,不算极品,我家还有几枚能换城的扳指,都是先前的帝王之物,要不要?”

    徐江南将扳指收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了身子。“都君子不夺人所好,其实人也不爱夺人所好。”

    卫澈也站了起来,疑惑问道:“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有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徐江南脸上一抹古怪笑容,喃喃道:“他可以强卖我人情,就不许我强还?他杀也是杀,我杀也是杀,而且我杀人比他要名正言顺的多。”

    卫澈幸灾乐祸感叹道:“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陈铮离开以后,没回寝宫,而是入了书房,书房内还有一人,掌门太监姓胡,凉州跟过来的老人,忠心耿耿侍奉了两任君主,要是常人,也就在书房门口呆着,也就这位老人,陈铮觉得天寒,怕老人身子骨吃不消,特例他能入门侍奉。

    三碗酒对陈铮来其实菜一碟,不醉人,不过现在陈铮却是眯着眼,翻着奏折,时不时用朱笔一勾,也就一会,陈铮将奏折合上,胡公公见状连忙上前收拾。

    陈铮捋了捋衣袖背身道:“待会送到朕的寝宫里来,今夜朕喝了点酒,身体不适,也就不见人了,纳兰来了也不见。”

    胡公公赶紧应承道:“是。”

    陈铮这才踏出门,月辉清澈,他抬了抬头,眼神澄澈,自言自语自笑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只为功与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