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几十里外，一座高耸入云的峻峰被清澈大湖阻隔开来，屹立在群山之间尤为突兀。远望去迷雾缭绕，仙气腾腾，声声鹤唳空灵悠长，数不清的珍奇鸟兽绕山盘旋。</p>
<p>玄云宫一千九百六十五个石阶，坐落于阴山之巅，四合而立，分别是安怡殿，勾乾殿，太慧殿，心明殿，四殿又分众多阁室和偏院。</p>
<p>心明殿内，钟离阜一袭白袍坐在案前，墨发三千，流泻肩头，一少部分以竹簪束于后。</p>
<p>握着毛笔的白净玉指停了下来，抬首唤道:“红鹤。”</p>
<p>“弟子在。”门外一粉衣少年作辑回应。</p>
<p>“山下有灵气异动，可知是何原由？”声音平静温和，在空荡的大殿里旋绕。</p>
<p>“回仙尊，是落孤城郊树林里的异动，待弟子赶过去时，只看到一具死尸，胸口似被利器刺穿，没有发现魔气。”</p>
<p>“近日凡间戾气来重，乃是朝政暴乱所致。人间之事，生死轮回，不在我管辖，但戾气易招惹妖魔，只怕魔界又蠢蠢欲动。我明日下山探究一二，你且留在山中帮我打理些时候。”</p>
<p>“是。”</p>
<p>于家大肆寻人，以至于满城都知道了于家二姐失踪的事，其中原因也被众纷纭传成了几十个版。</p>
<p>于书娴倒不在意，幸得自己出门时多带了些银子，这几日在这荒宅破院里倒也吃得没那么寒碜，等自己身上的伤好一些，再另寻出路吧，长久打扰别人总不是办法。</p>
<p>“于姐姐，身体好些了吗？吃完饭我扶你出去见见太阳。”窦扣端来热腾腾的饭菜放在床边，于书娴长她三岁，很自然的以‘姐姐称呼。</p>
<p>“谢谢你。”于书娴坐起身来。</p>
<p>“有件事我不明白，做太子妃不好吗？有人伺候，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住金碧辉煌的皇宫，还有好多漂亮衣服，你为什么不喜欢？要是我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窦扣一脸憧憬，脑中幻想的都是**以前口中所述的京中繁华景象。</p>
<p>“你可知这世间有一个地，有一种感觉，有一个人，是任何锦衣玉食，琼楼玉宇无法比拟的，你现在还，等以后遇到那个能让你脸红心跳的人，你就会明白了。”</p>
<p>“那你遇着那个人了吗？”</p>
<p>“没有，我也是从书里看到的，‘死生契阔，与子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书娴一脸沉醉，情窦初开的少女，对男女之情有着美好的幻想。</p>
<p>窦扣听得直打呵欠，想来她十二岁的年纪也体会不到什么，倒是对鬼力乱神之事颇有兴趣。</p>
<p>“于姐姐，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一起去城外的山神庙好不好？季大哥老是早出晚归，见不着人，哑娘又不怎么理我。”窦扣岔开话题。其实她一早就想去了，只是季大哥城外不安，叫她不要一个人出去。</p>
<p>“恩，等风头过了，我就带你去，反正我离开前也想去那里祭拜一下。”于书娴允诺。</p>
<p>“离开？要去哪？”</p>
<p>“不知道，不过书上江**景秀美，我想先去那走走。”</p>
<p>已至傍晚，哑娘在院门口不停地张望，神情略微不安，煮好的晚膳都快被风吹凉了。季忘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准时回来，今天却迟了一个时辰。</p>
<p>‘别着急，兴许马上就回来了。</p>
<p>窦扣对哑娘生疏地比划手语。</p>
<p>‘他从来不会晚归一个时辰那么久。</p>
<p>‘我去附近看看，你在家等着，免得他回来见不着人。</p>
<p>哑娘点点头。</p>
<p>刚入夜而已，街上各家各户都已经户门紧闭了，只有一些客栈，酒楼，还亮着几盏灯笼；晚归的行人匆匆而过，凉风卷起地上的残枝枯叶，更显得街道死气沉沉；路边的乞丐互相殴打争抢食物，还有一些老弱病残安静地躺在巷口墙角。</p>
<p>窦扣打了个寒战，稍稍裹紧了上衣。她出来寻季忘已半个时辰有余，这条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每个角落都找了，却始终看不到季忘的影子。窦扣心里也是十分不安，如果季大哥出了什么事，她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p>
<p>脑中搜寻着季大哥带她去过的地，突然想到那个有狼狗的浅巷子，会不会在那附近？季大哥就是在那拾她回去的。</p>
<p>窦扣靠着模糊的记忆，七大弯八大拐终于找到了那个不起眼的两人宽浅巷，巷尾高高的围墙，让人不禁猜想墙后面是什么。</p>
<p>季忘果然在这，只是身躯融入了黑夜，让人不易察觉。</p>
<p>窦扣吹着火折子走近，她觉得有些奇怪。</p>
<p>“季大哥？”心翼翼地唤道，</p>
<p>“嘘”季忘蹲在地上，比了个让她安静的手势，眼睛依然盯着某一处。</p>
<p>窦扣顺着季忘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日自己蹲坐的地，几块砌砖正在自行不规则的互换位置，似机关运转，加上微微泛出的红光，甚是诡异。季忘伸出食指慢慢接近，却在半尺之外整个人被弹开。</p>
<p>“季大哥!”窦扣赶忙去扶，“有没有怎么样？”</p>
<p>季忘跌坐在地，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些仍在运转的砌砖，口中缓缓道出:“我很久以前就发现了这里的异样，是因为有天我见到几个孩子在这欺负一只受伤的流浪狗，便是那天你看到的豆芽，我只是上前理论了几句，其中一个孩子就拿出一把刀划伤了我的手臂，当时血就滴在这个位置。”他指了指那红光处继续道：“没想到瞬间就被吸得一乾二净，立马就把那几个孩子都吓跑了。之后我每天都会来这看看，却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今日我做工弄破了手指，就把血装在杯子里，像那天一样倒在这个位置，果真同样被吸进去了，然后我便搬开地上的几块砖，想看看下边有什么”</p>
<p>窦扣听得毛骨悚然，那红光印在季大哥脸上甚是吓人。她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发觉得惊恐，突觉胸口的印记开始微微发热，难道真的有危险？因为上次发热到滚烫的时候，就差点命丧黄泉。</p>
<p>她捂住胸口，怕又有奇怪的西飞出来，于是赶忙摇晃着季忘的手臂催促道：“季大哥，我们快走吧，哑娘还在家等着，万一是什么鬼怪，我们就有危险了，不如等明儿个天一亮，我再陪你过来看看。”</p>
<p>虽有莫大的好奇，可觉得窦扣得有理，季忘起身拉着她匆匆离去。</p>
<p>此时，黑暗中传出几声细微的令人发寒的笑声，还夹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p>
<p>“还不够!还不够!!”</p>
<p>待两人离去，钟离阜现出身形，一袭拖地雪袍泛着悠悠白光，皎洁如月，俊美绝伦的脸失掉了一贯的淡然，取而代之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他掌心聚气化箭，射入泛着红光的地下，只听见无数凄惨的如地狱般的痛苦嗷叫声渐渐消失殆尽，砖石粉碎，光源幻灭。</p>
<p>这少年是谁？为何能开启魔界通道？</p>
<p>钟离阜沉思一阵，转而飞天离去。</p>
<p>季忘回到家中并未向哑娘提及巷中之事，只是随便敷衍几句，便匆匆用过晚饭回屋休息了，窦扣则是一回来就跑茅房。</p>
<p>拉开胸前衣领，印记依旧在那里，只是不烫了，也没有任何异常。她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个妖怪？不然正常人哪会这般奇怪。可是不对啊，妖不是面目狰狞，长相丑陋，吃人肉，喝人血，会施妖法，长生不老吗？窦扣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脸，自己啥都不会，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还会生病，完和**口中的妖怪不沾边啊。</p>
<p>“窦扣，是你在里面么？我有点急”茅房外传来了于书娴的声音。</p>
<p>“好了!好了!我马上出来。”</p>
<p>第二天窦扣一早就和季忘出去了，哑娘今早也拿了刚做好的几双草鞋到市集去卖，屋内就剩下于书娴一人。</p>
<p>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是离开的时候了，匆匆留下几笔，于书娴收拾好包袱掩门离去。至于答应窦扣的事，也只能食言了，就不是什么非她不可的事，那丫头应该不会太在意吧。</p>
<p>于书娴用草笠挡住了整张脸，低着头往出城的路匆匆赶，虽于家寻她的风头已经过去，但还是不要让人认出的好。</p>
<p>“呀!”突然撞上一堵肉墙，于书娴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却被人一把拉入怀中。</p>
<p>“兄弟走路可要当心。”头顶传来极为温柔的男声。</p>
<p>“对不起!对不起!”连声道歉后，于书娴抬起头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星目。男子正挑眉看着她，左半脸的金色魍魉面具遮不住棱角分明的轮廓，着一身紫黑相间的缎子衣袍，腰间的通透玉箫格外惹眼。</p>
<p>于书娴从未和男子如此亲密过，脸刷一下红，赶忙挣脱退至一旁。</p>
<p>原来是个姑娘。</p>
<p>男子闭上眼，抬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褐眸变为腥红。</p>
<p>味道似乎不错，满城都是恶臭熏天的魂，这倒给他碰上一个清新一点的。男子眼瞳发变大，基覆盖整个眼眶，甚至泛着如火焰般跳跃的光晕。</p>
<p>于书娴仿佛被人摄了心魂般，双眼无神直勾勾的与其对视，一眨不眨，整个人飘飘然起来，身子不听使唤地朝男子走去，接着从口鼻中散出淡淡烟雾，数被男子吸入。</p>
<p>猛地被一光束横穿而过，分开近在咫尺的两人，于书娴失重倒下，吃疼地闷哼一声，才惊觉醒来。</p>
<p>“光天化日，未免太过明目张胆。”钟离阜着一身素白鹤氅，挺立如松，眉尖微蹙。</p>
<p>“是你。”紫袍男子眼中红光隐去，恢复慵懒神情，挑眉道:“这身打扮差点没认出来。我只是扶了这位兄弟一把，道长勿多疑，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声音随着人影化作一道紫光消失。</p>
<p>于书娴回过神，定睛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鹤氅男子，真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一身简素的道服丝毫掩盖不住出尘的气质。她羞得赶忙低下头去，却在下一秒发现眼前已空无一人。</p>
<p>无法得知刚才的道人是何来历，于书娴心里一番怅然。不过即便知道又如何，修道的仙门之人，怕也是无心留恋凡尘。她起身拍落身上的灰尘，捡起第上的草笠，继续朝城门走去。</p>
<p>脸上抹了厚厚的泥土灰尘，看起来邋遢至极，浑身脏兮兮的很难将她和****联系在一起。排队出城的人寥寥无几，官兵却查得很仔细，每个都对照了一下手上的人像才放行。</p>
<p>快轮到于书娴的时候，她倒是不紧张，因为已经看到画上的人并非是自己，不过这时听到另外两个守门兵在谈论。</p>
<p>“听没有？城南的于老爷快不行了。哎膝下无一子，大女儿惨死，二女儿失踪，这兵荒马乱的，怕也是凶多吉少。千万家业无人继承，都这年头好人没有好报”</p>
<p>爹不行了？什么意思？爹平时身体不是挺好的？于书娴脑中仿佛被人丢了一颗**，整个都炸开了。如果回去就再也走不了了，如果不回去，万一爹真如他们所，她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于书娴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完没有听到后边的催促声。</p>
<p>“发傻呢!快走啊!”身后的大婶显得很不耐烦，用手推了推于书娴。</p>
<p>被人拉回神，她连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出城了。”心终究敌不过亲情的啃噬，于书娴转身飞奔而去。</p>
<p>于府门环被猛扣。</p>
<p>“，，姐？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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