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死就死吧(第1/1页)重生替嫁小绣娘

    溪村离县城的远近跟留村离县城差不多,铮力及不上龚强,两人于是雇了辆牛车。

    老头被留在家这事如今溪村大部分人都知道,家大姑曾溺死过两个侄子的事村都知道,他们还曾感叹家老头的宽容,也不齿家老头子的窝囊。

    若是他们村里任何一家发生了这种事,别老死不相往来了,哪怕是亲兄妹,他们也会上门卸了大姑两条腿的。

    可这老头不过几年时间没登潘家大门,后来还不是偷偷摸摸的来,大姑还曾跟村里的人炫耀,是她兄弟待她可比亲儿子好多了,他兄弟都能把亲儿子的吃食给端过来给他。

    虽老头不常来溪村,可溪村的人对老头却是熟识。

    如今一辆牛车停在潘家门口,许多村民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看看,冬日活不多,那些闲着的更是不会错过。

    下来的是铮跟龚强。

    溪村的人认出铮就是上回送老头过来的人,也是老头家里那个做问最好的儿子,至于龚强,个头高,身材粗壮,那拳头若是握紧了,肯定能打死一条狗。

    胆的村民急忙往后退。

    若是这人来找潘家麻烦的倒是好,若是来帮着潘家的人讨法的,他们可都脱不了干系的。

    “三郎,三郎啊,你可算来了,姑父跟你,你爹绝食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每天可都多喂了他一碗粥,不信你问问发财跟进宝。”潘老头上来就撇清。

    发财跟进宝已经瘦脱了形,几月不见,也早没了曾今的跋扈嚣张,两人都缩在潘老头身后,听到潘老头的话,脑袋疯狂点动,生怕点头慢了点就会挨打。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三郎你看,我真没骗你。”潘老头讨好地看着铮。

    铮扫了一眼潘老头,直接问:“他呢?”

    “在,在屋里躺着呢。”潘老头指着西南屋,又:“大郎跟他媳妇都在,两人正劝着你爹呢。”

    潘老头嗓门大,他这一吼,溪村半个村子都知道家老头子绝食了。

    多数妇人听到,暗暗骂了一声该。

    男人更多是好奇这老头为啥要绝食。

    都好死不如赖活,这家儿子这么有出息,要是把他们换做老头,他们可不愿意死,儿子以后出息了,他们就是不能动,这日子还能差到哪去?

    铮带着龚强进了西南屋。

    大郎正红着眼睛声劝老头,周花则麻木地站在他身后,看周花脸上还有遮不住的青紫,铮就知道大郎肯定是将老头绝食这事怪到了周花身上。

    按秦淑芬的话,最近这段日子周花来潘家勤快,若不是她了什么,又或是做了什么,老头怎会自杀?

    若是以往,铮还能提点大郎几句,他会告诉大郎,老头自杀这事跟周花并无关系。

    要知道周花如今能回家已经是万幸了,若她不想合离或是被休,就不敢惹怒家人。

    可大郎像极了老头,一样的愚蠢没眼界。

    “三,三郎,你来了。”听到脚步声,大郎起身,胡乱擦了擦眼角。

    家分了家,按理铮是可以不管老头的,可大郎慌张,他从没遇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若是防老头真死了,他该怎么办。

    大郎一人还撑不起一场葬礼。

    铮没有开口,他走到床前,见老头双目紧闭,面上颧骨突兀,嘴角颤抖发紫,他听到了大郎的话,身子开始颤抖。

    这么些日子下来,老头对铮起初有怒意恨意,现在更多的却是惧意。

    “为何要寻死?”铮进门第一句便问。

    被子下枯瘦干瘪的身子如筛糠似的抖动。

    “为何要寻死?”铮又平静地问了一句。

    屋子里的人甚至能听到牙齿碰撞的咯吱声。

    “三,三郎,爹他肯定是想家了,要不,咱把爹接回去吧?”这也是大郎才劝老头时应承下来的事。

    他似乎又忘了答应蒋氏的事。

    铮压根没理会大郎,他一抬手,直接掀开老头身上的被子。

    整个人逼近老头,压着嗓子又问:“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不顾我跟二哥也就罢了,大哥可是一直对你感情深厚,你倒是狠得下心。”

    没有了被子的阻隔,老头身上刺鼻难闻的味道窜了出来,哪怕是一直面色严肃的龚强,都忍不住皱了眉,不解地看向大郎。

    大郎两口子不是日日都来看叔吗?

    为啥叔还这般狼狈?

    大郎急忙捡起被子,慌乱地朝老头身上盖,“三郎你这样会冻着爹的。”

    “既要绝食而死,还会在乎冷热?”铮嘲讽地盯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人。

    干枯的手死死抓着被角,老头始终没睁开眼。

    “三郎,才我劝爹了,爹肯定是一时冲动,以后不会这样了。”屋里气氛已经僵硬到极点,大郎心地看向铮,试探着。

    “大哥,你话从来都不过脑子的吗?”铮陡然转向大郎,他像是才认识这位大哥一般,神情中还带着好奇,“难道在大哥眼里是没有是非曲折的?是不是谁弱谁就有道理?”

    “那大哥又是否知晓,他哪怕躺在床上动不了,却也是死不了的,可娘的身子却早就是外强中干,娘如今已经无法下床。”铮看着大郎,问:“大哥你怎么看?”

    “怎,怎么会这样?”大郎被铮这一连串的询问惊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眼底透着慌乱,“娘,娘在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到了县城就病了?”

    虽是无心的回应,却让铮觉得齿冷,“照大哥的意思,娘是被我苛待病了?”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大郎眼神闪躲,不敢直视铮。

    “在旁人看来,大哥老实木讷,最孝敬爹娘,可大哥真的将娘放在心上过?”铮心里并无多少波动,“娘每日都会胃痛,大哥可知晓?娘日日吃的少,大哥可曾在意过?是不是在大哥眼里,娘强撑着干了所有活,就是身体康健?”

    “不是的,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娘她——”大郎心里惶恐,这比老头当日厥过去还要惧怕。

    大郎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蒋氏,家人该如何?

    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我去看看娘。”大郎起身,就要往外走。

    得知蒋氏生了重病,一直默不作声站在大郎身后的周花低下头,差点就压不住翘起来的嘴角。

    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阵不适,周花抬头,对上铮冰冷戳人的视线,她慌乱地低头,嗫嚅道:“我也去看看娘。”

    “大哥大嫂不用着急。”铮看着两人着急离开的模样,眸子更冷了,他视线重新落在老头身上,“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

    被戳穿了心思,大郎不敢反驳,灰溜溜的领着周花回到老头床边,“三郎,我就是担心娘。”

    “以往都能对娘的不适视而不见,又何必急于一时?”铮如今对上大郎,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被铮一连串的打脸,大郎原心虚,可到底是被铮尊重了这么多年,大郎心底还是有微弱的身为兄长的自尊,“三郎,你何必如此?娘生病是我的疏忽,可你跟二郎就没责任了吗?咱们都是娘的儿子,都应当好好照顾娘。”

    铮抬眸,望向大郎,淡淡吐出两个字,“是吗?”

    仅仅两个字,大郎强撑起来的硬气就被这么打散,他缩了缩脖子,“三郎你放心,娘吃药若是需要银子,我不会不管的,娘花费多少,我们兄弟三人平分就是。”

    大郎没去过县城,更不知县城的药价要比镇子上高出许多,他以为县城的药费哪怕贵些,也贵不了多少。

    大郎仅有的认知也不过是镇子上陶老医馆内的药价。

    殊不知,陶老是看在铮的面子上,从不赚家的钱。

    “呵——”铮笑了一声,“既然大哥这般,我若是不让大哥出些力出些银子,反倒是把大哥当外人了。”

    论话之道,十个大郎也及不上一个铮。

    “三郎你这么想就对了。”大郎总算是找回了身为兄长的优。

    自打进了门就一直沉默的龚强看傻子似的看着大郎,他一向不喜欢大郎的性子,可以往也想到大郎竟是这般鼠目寸光,自以为是的。

    这毕竟是家家事,龚强不好插嘴,他知道铮不会吃亏就成。

    只听铮下一刻道:“娘这回的药要吃七日,这七日的药钱共五十两,大哥,我们兄弟三人,分下来,一家应当出十六两多,因着娘一向待我最好,你跟二哥便一人出十两,余下的我出。”

    “这,这么多?”大郎傻了。

    十两银子!

    他一年都赚不到。

    “大哥许是不知道,娘这病非同寻常,用药也不是普通风寒药可比的,若是大哥不信,可以去县城的医馆问问。”

    “可是我记得几年前娘也是有胃心痛,还是三郎你给娘去抓的药,那时药没用这么多。”大郎心看了铮一眼。

    “大哥也那是几年前了,如今是什么时候?若我当日抓的药治好了娘,娘今日又怎会再次复发,且比上回还严重的多?”铮忽的上前一步,直迫的大郎朝角落里躲。

    “这,这——”大郎无地自容,海口是他刚夸下的,“我,我实在没那么多,家里一共还有不到二两银子,三郎你先拿去。”

    着催促周花,“你快些回去拿银子。”

    提到银子,大郎倒是没胡,他部家当拿出来也才一两多,这些银子他自己收着,周花是知道放银子的地。

    “他爹,家里统共就这么点银子,拿出来?”周花心地问。

    她再不敢跟以前一样阻止大郎。

    “让你拿你就去拿!”大郎狠狠瞪过去。

    周花缩着脖子,却没有走,而是祈求地看着铮,她巴望着铮能开口,不要他们那一两银子了。

    铮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周花这才慢慢挪向门口。

    “三郎,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只要娘没事,花多少都成。”大郎又开始大话。

    “那我就等着大哥的好消息。”铮却不再提醒,反倒催促,“娘这病等不得。”

    “我知道,我知道的。”察觉到铮语气不再紧绷冷凝,大郎松口气,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兄弟两话的时候,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他张嘴,半天不出一个字来。

    铮却看懂了他的眼神,“爹是想问娘如何了?”

    老头僵硬地点动了一下脖颈。

    “倒是难得,娘与你一起几十年,你从未在意过娘,如今娘身子不好,你才露出点忧虑,这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嗬嗬——

    老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呼哧声。

    “娘既已与你分开,她的生死便跟你无干。”铮的话不留一丝情面。

    不管是老头或是大郎,跟铮对上,从来都是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老头一脸的生无可恋,这让大郎心又有些软了,正要开口时,铮扫了他一眼。

    他顿时忘了要的话。

    “现在可以了,到底是何人劝爹你不要命的?”娘跟娘子还在家里等他,铮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他又问。

    老头再次闭上眼,不打算配合。

    就在屋里几人以为铮还要继续想法子撬开老头的嘴时,却见铮竟抬脚朝门口走,似乎过来一趟只是单纯的问一遍,并不在意背后之人。

    只是,待人到了门口时,铮这才又开口,“大哥,若是他再寻死,莫要阻止他,只要不是预谋杀人,官府便不会拿我们,大不了我三年后再考,不过三年罢了,起来我还要多谢劝爹的那位,我想着便是我考了举人进士,以我年纪,皇上不会委以重任,可三年后却不同,这三年时间我能做许多事。”

    “至于他,死便死吧,以后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他总能见到我飞黄腾达,也能见到我娘安享富贵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