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精挑细选(第1/1页)柳亭英雄传

    云华与然先跳下了车，将两个孩子抱了下去，欧锦书在最后，正准备向下跳，李然转身向她伸出了手，打算拉她一把。欧锦书怔了一下，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李然手中，霎那之间，二人只觉得心如狂鼓，如同五百罗汉作法事一般，直敲得天昏地暗。

    那鼓声如雷，震得李然几乎魂出天外，他的手只敢僵硬地伸着，不敢丝毫轻慢掌上的一团凝脂。欧锦书已是两颊绯红，赶忙借着李然手上的力道从马车上跳下，快速几步走进了衣锦堂，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后面的人，李然鬼使神差般地在后面跟了过去。

    云华没有留意到欧锦书和李然的异样，只是吩咐车把式去路对过等候，等他转过身，发现身边只剩下了秋秋，问道：“他们呢？”秋秋倒是实诚，一指衣锦堂道：“跑到里面去了。”云华笑道：“他们倒挺快，咱们也进去吧。”着便牵起秋秋，迈进了衣锦堂的大门。

    欧锦书正在里面，一边低头摸着一块萱草黄的绸缎，一边听一个二十多岁的伙计着这种颜色是多么的时兴，城里有哪些人家大车辆地买了去。李然笑着站在一旁，也上去摸了摸那块绸缎，和欧锦书了感受，两个人站在一起，活像一对出来采买的寻常夫妇。

    那伙计正着，忽然抬眼看见了张云华，便如同被人打了一棒般怔住，口里着：“张。。张公子，多少年不见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云华道：“路过而已，和朋友过来看看。”伙计忙向后喊着：“掌柜的，掌柜的，张公子来了。”原来前面的柜台后有个门通着后面掌柜的屋子，只垂着一块元青色的门帘将内外分开。伙计话音才落，里面便响起了一些动静，继而门帘一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和颜悦色的老者来。

    老者见了张云华，虽不像伙计一样满脸写满惊讶之色，却也双目微微睁大，看样子也是不曾料想云华会忽然上门。云华见了老者，拱手道：“葛老先生，别来无恙？”老先生忙拱手还礼，口里着：“托公子的福，老朽身体不错，还吃得下饭。”罢便引云华向边窗下的八仙桌边坐下。店里其他的伙计一见掌柜的亲自迎出来，都知道是来了贵客，忙毕恭毕敬端茶倒水，招呼李然和欧锦书一起坐下，还给秋秋端来了点心吃。

    秋秋捏了一块桂花酥，倚在云华身边吃了起来，听到他和葛老先生介绍了一下欧锦书和李然，又寒暄了几句。葛老先生道：“今年慈幼局的衣料，大老爷已经派周管家亲来挑选，这几天备齐了就送到府上了，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是因伙计们办事出了什么差错？”云华抿了一口茶水道：“我不是为这件事来的，是来给一位朋友选些过冬的衣料。”

    葛先生连连点头，指着西面的柜台道：“公子可是来着了，西面这个柜上的，是今年的新样式，不过大宗的还在路上，过几天才到，只每样先来了几匹样子，公子若看好了急用，我便先用这些给公子赶制出来，若是不急，便等等路上的那些。”云华顺着葛老先生的手指看去，缓缓道：“我先看看成色。”

    柜台上的几个伙计一听，立即流水般地将一匹一匹绫罗绸缎搬来摆在八仙桌上。秋秋忙一口将手里的桂花酥吃下，在自己衣服上擦干净手，偎上前去瞧看。眼前一匹匹锦绣，都泛着莹莹水光或是霞光，轻柔而绚丽，并就着不同颜色，以连环、龟背、万字等几何纹做骨架，内填着着不同的折枝花鸟纹、八仙八宝纹、瑞兽如意纹，密密铺排，每种花纹都是美绝伦、色泽瑰丽，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云华略略看过，指着一匹朱槿色的团凤纹锦缎问道：“这个样式的，可否密实？”葛老先生命人将这一匹剪了一角，拿给云华道：“公子好眼力，这件用三经四纬的蚕丝织就的锦缎，是从姑苏运来的，比寻常两经三纬的缎子要密细致许多，厚实的很。您摸摸看，重锦的料子里面难得有这样坚柔又挺阔的，且这泥金团凤纹的提花用生丝做了炼，看上去栩栩如生，面上摸着又有波曲状的鳞纹，手感极好。”

    云华摸了摸那一角料子，又在窗下的亮光里细细看了，将布料递给了欧锦书，开口道：“确实不错，可这底经一多，捻金线也跟着用的多，光泽太耀眼，不适合平日穿着。”葛老先生和蔼地一笑道：“公子所言不错，然而如今姑苏那边时兴的，穿这样光夺目的锦缎时，喜好配用素色绢纱作表，缝制之后罩在外面，里面的光泽自然会被遮挡，图案却若隐若现，十分雅致。”

    欧锦书听罢道：“这样新颖的样式，我倒是第一次听，绫罗罩纱，听上去便觉得新鲜有趣。”葛老先生眉开眼笑地道：“姑娘不妨做一身试试，若是穿上不好看，店不收一钱。”欧锦书听罢，便也兴高采烈地挑选起来。云华问了欧锦书的意见，又问了几种其他的颜色样式，一番挑细选，选定了藕荷色如意牡丹纹，柔粉色十六金鱼衔尾纹、和缥色百花孔雀纹等几种，又给西门三月选了一样真红天马纹的锦缎，让葛老先生各自给选好了配纱。

    秋秋跟着欧锦书在各色式样里面选，几乎挑花了眼，云华对她道：“慢慢挑，不着急。”葛老先生刚刚便留意到了秋秋，此时笑着问道：“不知公子家的这位姐儿今年多大了。”云华谦虚地道：“痴长到八岁了”葛老先生连连赞叹道：“了不得，老朽好多年没有见过公子，没想到公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云华笑笑道：“我也是事务缠身，一直不得闲，这两日有空才来临安。”

    秋秋在一旁听着，心下不知云华为什么要默认自己是他的孩子，抬眼看了过去。云华对上了秋秋的目光，笑着对葛老先生道：“待会麻烦葛老先生找个裁缝给这孩子量量尺寸，做成几身成衣。”葛老先生问道：“选好的这些，也都要做出来么？”云华道：“不用，刚选的这些各要三匹整的，待会孩子选的单独做。这位姑娘和公子的，也算在我的账上。”罢他看了看欧锦书和李然。

    欧锦书听后笑着：“那便让云华哥哥破费了。”李然在一旁道：“云华，不用，我们两个人的，就不用你管了。”云华知道李然的个性，见眼下堂中没有别的顾客，与他道：“然有所不知，葛老先生的衣锦堂，向来只接熟客，挂总账，不收现银，你就是带了银子，在这里也是不能买的。”罢与葛老先生交换了一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