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玉摇之字(第1/2页)最后的女相

    那个孩子长大了。

    看着一个曾经自己怀抱在襁褓里的孩子已经能够跌跌撞撞的走路,已经能够用的手握住西,那种心情是奇特的。

    梵尘瑾看着他,有些亲切,又有些陌生。

    他看着她的时候,是完不认识的。

    他的眉眼有模有样的,但是他看人的时候很生涩。

    梵尘瑾想起了国轮,英国轮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完不认识她。

    也有畏惧。

    可是国轮的那一份孩子气的羞涩的背后是探究,是好奇,是试探。

    眼前的央帝却不同。

    他完没有那一份好奇。

    反而他的眼神之中有一片死寂。

    那种深沉的,暗的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懂得的冷漠。

    要么就是这个孩子是傻的,他什么都看不懂。

    要么就是这个孩子的心是死的,他已经什么都不再奢望了。

    梵尘瑾无法理解作为央帝,为何谡初会成为后者。

    虽然他眼前年幼,必须依靠长辈的力量才能端坐在皇位之上。

    但是他会长大,他会独掌天下。

    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然而那孩子却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看着她。

    纳箬缓缓的走了上来。

    纳箬也已经不再是过于梵尘瑾见到的寂寂无名,惶惶不可终日的宫廷女子了。

    她穿着鲜艳的长袍,目光之中带着一股被压迫之人抬头之后的扬眉吐气。

    可她毕竟是一个没有家族,没有权势的女人。

    她唯一拥有的一点姿色已经在时间的消磨中所剩无几。

    她这辈子最所有的幸运都用在了遇到午星君上。

    她用她的恬淡,用她的温柔,用她的貌美青春迷住了那个身居高位的男子。

    他原可以许她一世安华的,可是最终却成为泡影。

    但是她为那个男人留下了一个孩子。

    她多少次的想要掐死这个孩子,她对这个孩子的恨意已经无法表达。

    讽刺的是最终却是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至高无上的荣誉。

    给了她地位,身份,保障,一切!

    现在她爱这个孩子,她比任何人都爱这个孩子。

    她比任何人都害怕央帝受伤害。

    因此哪怕沐涯泊都不被容许单独接近央帝。

    任何人,都必须在她的监督下才能面见央帝。

    梵尘瑾也不例外。

    梵尘瑾倒并不在乎一个母亲的执着。

    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都是如此的。

    纳箬见到梵尘瑾的时候还存着一丝惶恐的。

    她谦卑的笑了笑,嘴唇哆嗦了一下。

    称呼在先皇后,还是阁主之间犹疑。

    梵尘瑾看出了她的局促,“太后不必为难,叫我音夫人就好了。”

    无论先皇后,还是纵琴阁阁主,在世人眼中都已经死了。

    只有梵尘瑾活了下来,那个一度在众人眼中消失了的梵彦笙的长女,如今南陵国的公主。

    苍城城主司幻莲唯独要娶的女子。

    她活了下来。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可是,日子并不是这样的。

    并不会在它最美好的时候结束,成为永恒的结局。

    时间是流淌的。

    它最终会流淌向哪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就像天师经常的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纳箬的局促很快影响到了那个孩子。

    身为央帝他对自身的地位完没有一个公正的认知。

    他的眼中只有母亲,他的身边只有母亲,他的所有一切决定都依赖于母亲。

    甚至连活着都是母亲赋予他的奖赏。

    谡初弱弱的站了起来,过去拉纳箬的手指。

    梵尘瑾的目光瞬间凝视到了央帝的身上。

    一个帝王,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不该是这样的。

    纳箬的表情尴尬了起来。

    她用力抽走了自己的手,狠狠的看了一眼央帝背后的王座。

    是让他坐回去?

    谡初左右为难了起来。

    母亲只有见到两个人的时候会起身。

    一个是沐爷爷。

    一个是百里大人。

    这两个人的身上气息完不同,但同样都叫央帝感到害怕。

    他不愿意靠近那两个人。

    所以当他们来找母亲谈话的时候,他能躲就躲出去,实在不行就在屋子里到处溜达。

    避开的远好。

    因为他们每次谈话内容都是围绕着他的。

    他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需要做什么,必须做什么……

    无穷无尽。

    他们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框定他。

    有时候谡初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深深的怀疑。

    自己到底是谁?

    因为母亲对他描述的关于他身份的一切,都是矛盾的。

    为了安抚谡初,纳箬只好自己先坐了下来。

    可一坐下立刻想起梵尘瑾还站着,于是表情一阵急促。

    “来人!”她高声喊起来,只有谡初听得出来,母亲的声音里隐藏着畏惧,“给苍城的音夫人端一把椅子来。”

    梵尘瑾畏寒,才坐了一会儿就手脚冰冷。

    “母亲,她冷……”

    纳箬还在汇报似的着无关紧要的事,大多数都是她在后宫里做的。

    仿佛就为了突显出自己很忙碌,并没有别人以为的当了太后她就清闲了。

    只有央帝注意到了梵尘瑾在瑟抖。

    梵尘瑾微微惊讶。

    她一直以为他没有看她。

    纳箬有些不解。与非门前大阁主会怕冷?

    却还是叫人重新布上了一盏盏的暖炉。

    瞬间感觉暖和起来了。

    “纳箬太后,我此次入宫是为了一事相商。”

    “啊,啊,我听得百里大人入宫的时候来起过了。是关于南陵附属国的事情吧。”

    “正是。”

    其实这件事只要百里明月和沐涯泊面上谈妥了,事情也就定了。

    但不知为何梵尘瑾就是想入宫来看看,看看这个孩子。

    这个被她一手推上了皇位,意味着沐氏一族未来的孩子。

    可是真正看到他的时候不免觉得失望。

    他似乎完成为了一个傀儡。

    一个人人都得以操控的傀儡。

    “这件事情,沐大人的意思是?”

    梵尘瑾面无表情的回答,“我与沐大人是家。只要服了百里大人,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哦,是,是。对!”

    谡初心翼翼看了眼母亲,又偷偷瞄了一眼梵尘瑾。

    母亲畏惧这位音夫人,对她的畏惧甚至超了对沐爷爷。

    梵尘瑾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纳箬总算松了一口气。

    “音夫人向,南陵国的事情我们绝对是不会逼得太紧的,那毕竟是音夫人的……”她又瞄了一眼梵尘瑾的脸色,“是音夫人的母国啊。”

    梵尘瑾颔首离开,才走了几步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脚步声跟着自己。

    虽然内力不在了,但周身的防备心还十分的敏锐。

    在一个转角处她没入了阴影中。

    看清楚身后跟来的人儿时,微微吃了一惊。

    在对茫然四顾的时候蓦然现身一把揪住了那人的后衣领。

    “你干什么。”

    “啊……”那是个孩子,不过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子。

    “你是央帝的伴读?”

    “嗯。”对眉眼间倒是有些英气。

    “你叫什么?”

    “沈沫非。”

    梵尘瑾的心底似乎忽然被什么压了一下。

    “你姓沈?可认识沈沧海?”

    男孩迟疑了片刻,瞬息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认识。”

    后来梵尘瑾是听顺夕的,那孩子就是沈沧海沈家的人。

    但是沈沧海跟随爷离开皇城之后,沈家的人始终对他无法释怀,即使日后司爷功成名就,恢复了正名,沈沧海也不再是乱臣逆将,可沈家人依然不容许在家中提起这个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

    “夫人是宫外人,我是宫里人。宫里我都走得,怎么是我跟着夫人。”

    好个伶牙俐齿!

    梵尘瑾笑了笑,松开了他。

    “那你走吧。”

    沈沫非顿了一顿,抓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

    自己好像把这位夫人得罪了。

    “其实……我是……”

    “是央帝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吧?”

    “唉?对!夫人您真聪明。”

    被个孩子夸聪明,梵尘瑾也是哑然失笑。

    “那你吧。”

    沈沫非居然眨了眨眼,四周看了下,似乎警惕心不。

    “喏。”

    他拿出个玉摇递给梵尘瑾。

    “这是央帝给我的?”

    “对。”

    这是赏赐啊?!

    梵尘瑾一时间不懂那个央帝在琢磨什么了。

    既然是赏赐,为何不当堂直接赐给她。

    为何要偷偷摸摸的让人背后交给她?

    “央帝还。”

    “什么?”

    “让您拿了就赶紧出宫吧,别多留了。宫里不安生。”

    梵尘瑾眉头锁紧了。

    为了要保护百里明月,梵尘瑾三人就暂时借宿在了百里府中。

    她回去的时候,顺夕已经到了。

    正跟无牙兄弟两人絮叨着。

    许久未见,两人的话倒也不多,不过彼此互相看着眼神中都有一丝酸楚。

    “大哥瘦了。”

    “你倒是健硕了许多。”

    “我现在跟着爷带兵打仗了。以后爷,不日后我可以成为大将。”

    那是司幻莲糊弄他的,无牙虽然自身功夫极好,可是杀气太重,瞻前不顾后。要想成为大将,不经过数十年的历练恐怕很难。

    阿巫前辈准备好了热汤和暖糕,叫了看家护院的兵及一起来吃。

    梵尘瑾摸出了袖中的玉摇,也不是哪儿来的,就径自把玩着。

    兵及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这玉看着不像玉。”

    “什么意思?”梵尘瑾好奇起来。

    “这也是近几年在皇城贵族中流行起来的,由于饥荒病变,孩子们不好养活,于是就有了算古的道士用玉石压岁。”

    “如何个压法?”

    “用特殊的术法写上孩子的生辰八字岁法,融合与水,再浸入玉石之中,浮现成字。待孩子成年,才打碎玉石。可保一生平安。”

    这种玉石自然不可用玉,玉昂贵,因此是特殊材质圆融的仿玉石。

    梵尘瑾忽然明白了。

    里头有字!

    “怎么才能看到里头的字?”

    “啊?是生辰八字么。自己写进去的,为什么还要看?”

    “我问,如何能看到里头的字。你回答就是。”

    兵及想了一会儿,“假玉石粗粝,可融于火烤。”

    在火上心翼翼烤了半宿,梵尘瑾也不敢直接把玉摇直接丢进火里,怕碎了。

    就让无牙擒着个铁架,放在火上看着慢慢的烤。

    烤着烤着终于融了。

    但那融的时候只有一瞬才能看到里头的字。

    随即就与玉石一并消融了。

    无牙抓了抓耳朵,走到梵尘瑾面前。

    “怎么了,不是让你在烤玉石么?”

    “它融了。”

    “融了?那里头的字呢。”

    “好像就那么几个……”

    “什么意思?”

    “我没看清楚……”

    梵尘瑾倒吸一口气。

    是她大意了,她应该自己看住的。

    “救救……救救我们?”

    “什么?!”

    “里头的字,好像就那么几个,救救我们?”

    顺夕在沐涯泊身边始终未得信任。

    因此对宫廷里的事也未尽可知。

    如果央帝写的是“救救我们”,那这个我们极有可能就是指他自己和太后纳箬了。

    梵尘瑾仔细回忆,虽然那对母子在皇宫里显得有些心翼翼,但也完没有被人挟持的样子。

    到底什么人才会威胁到他们?

    “音,会不会是涯泊阁主?”

    阿巫前辈的也有道理,既然能够派人威胁百里明月的性命,在宫中威胁央帝母子显然更轻而易举了。

    这时朝中纷乱又起,城外的一个村子因为不满赋税抽粮,原就已经活不下去的日子更加疾苦。

    而村中有老人孩子病了,村民想入皇城请大夫,却被守城将士责令缴纳入城税。

    整个村子一下子暴动了。

    他们一路浩浩荡荡举着火棍、耙子就冲向了城门。

    百里明月听闻后立刻出城安抚村民。

    一出城就被人暴怒的村民乱棍打伤了。

    而他身后的守城将士居然当着他面就关上了城门。

    因为皇城有令,暴民不得入城。

    百里明月气的当场骂人。

    最后还是让人请了阿巫前辈出城救治。

    那些村民病的其实并不重,只是少于草药。

    也没有一个得力的大夫。

    阿巫不解的看向百里明月。

    “大人,城中并非无草药,也非无大夫,可为何连城外的村民都不肯救治?”

    百里明月咬了咬牙。

    “没钱,没人肯治。”

    如今皇城中赋税严重,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仗持着自身的能力不肯轻易帮人。

    只有收取好处才肯施以援手。

    久而久之,北央原豁达的民风整个都变了。

    “而且草药也并非像前辈所十分富足。”

    城外的确有许多商贾入城贩售草药,但半途就已经被人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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