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尘(二)(第2/3页)闻灵世录


    那神侍不知会有这个变故,一时竟愣住了。好在一旁有人提醒,才低头谢恩,羽冰落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了灵人。关了门窗,她便指了两个灵人去扶住居思堂。

    一旁的柳渤庸看得云里雾里,竟不知是何意思。一旁的羽冰落适时地提醒:“尊的喜恶,便是尊的赏罚。她很聪明,我很欣赏。我欣赏的人,纵使犯错,我赏她又有谁能驳。”

    颜渤庸此时终于明白,下面跪着的那人,也是她欣赏的。“臣明白。”她想让他有个善果,他只要配合她就行了。

    这时若沁正好递给羽冰落一杯茶,羽冰落接过茶却递给了颜渤庸,“典座也很聪慧。尊刚刚去了冥界,冥王也是很懂尊的喜恶,这六界聪明的人不少。”

    看来,冥王也知道怎么做,这样他就不用费力跟冥王解释了。“谢尊神赐茶。”

    “典座也是颜氏一族,不知无往城颜朔是典座的?”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要给居思堂一个善果,就必须是自己的人了。

    “正是堂兄。”颜渤庸虽不知她要干什么,但也只能如实回答。

    “良禽择木而栖,颜城主很懂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懂。”羽冰落见他想开口话,眼睛也是不住的往她和居思堂之间瞟,故作沧桑道:“上对船固然重要,可为官之道还是不变,不该看的不该看,不该听的不能听,不该问的不该问,不该的绝对不能。”

    颜渤庸立马低头,赶快把自己刚才的想法抛走。“是,臣明白。”

    就在他们话的时候,居思堂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透明,直到化作一缕轻烟,被吸进灵人手中拿着的罐中。灵人将罐子交于羽冰落,羽冰落推给颜渤庸。“有劳。”

    “定不负尊神厚望。”颜渤庸接过罐,站起来朝她一拜,“臣告退。”

    “先把这件事处理好后再走也不迟。”她笑道,“将人带来。”

    罢,从侧门进来一个头上带着黑布袋的男子,由灵人押送过来。进来后,灵人将他头上布袋扯下来,竟是那揭发居思堂罪行的侍卫。

    “你揭发罪臣,立下奇功。但是,尊记得,日班与丑时接班,交班就要等到酉时了。只是尊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她话的语气稀松平常,却意有所指,眼睛瞟向那侍卫身上佩戴的青色玉佩,正是神宫侍卫所戴的,日为青夜为蓝。那侍卫吓得一身冷汗,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样,“属下只是想着反正无事,恰巧当时凡间正值中秋,属下就想着下凡逛逛,还请尊神息怒。”

    “哦?”羽冰落放下茶盏,眼中竟显出出几分趣味,嘴角明明有丝丝笑意,底下的人却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不如让六界司的人查查,今日凡间中秋之时,那地到底有什么稀奇西。”

    那侍卫直接砰砰磕了好几个头,“属下知错,属下知错,还请尊神恕罪,还请尊神开恩。”这一磕头,身上将要愈合伤口也被扯开了,汩汩地往外流血,衣裳也被染得更红了。

    “擅离职守罪名虽不大,但你既为侍卫长,有你作样,那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身为侍卫长,理应做表率才是。”完这些,她神色已让人望之生寒,“传令下去,将其革职。”

    那侍卫直接瘫在地上动不了了,灵人连忙将他的布袋套上,抬了出去。颜渤庸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连忙问羽冰落有什么指示。“我派灵人看守,处罚之事,还是典座看着办为好。”羽冰落看向他,“先将魂魄带到冥界才是第一要紧的。”

    他一走,羽冰落就让人开了门窗,召神侍进来。又让若沁去请众人,商量如何处置幻幽。

    众人来的极快,他们对处置魔女一事明显比处置居思堂要上心得多,每个人都有话想。居思堂是尊神的臂膀,可那魔女不是啊。

    “尊欲将魔女幻幽封印与昆仑山西脉,不知诸位可有异议?”羽冰落并不太在意这件事,看着底下众人脸色各异,有不服的、有不在乎的。羽冰落不免觉得好笑,拿着茶盏颇有趣味地看着他们。

    “但昆仑山乃是蛇界栖身之处,将魔女封印到那,实在不妥,不如封印到长白山。”顾枭言。

    “尊已传信给蛇界首领明缘由,请他代为看管。登时就算出什么岔子,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这话不禁让人想起前几次有魔兽突破封印,众人并没有任何准备,费了老大劲才重新封印起来。心中都感叹羽冰落想得极为周到,其中利害一清二楚。“尊神英明。”

    处理完这事,羽冰落交代了一件事,“六界司处座何在。”

    处座黎彦就是来看戏的,哪成想会被叫到,急忙走出人群,“臣在。”

    “你通知人界处司,让他在人界各地都设神庙,再偏僻都要设。今日这种事,就是被钻了空子,才有如此后果。若有神庙,若是出了什么事,在那守神庙的神侍也能知道。”一切都要扼杀在摇篮里才是,羽冰落如是想。

    “是,臣这就去办。”黎彦心头一松,原来是这事。倒也是件好事,不仅防范于未然,还能多一笔进账。

    “封印的事就交于昭元将军和执剑大祭司去办。尊还有公务要办,诸位也都散了吧。”羽冰落站起身子,头微微扬起,身姿犹如雪地上仅有的一株梅,孤高冷傲。

    “恭送尊神。”众人心下一惊,那个尊神又回来了。不过她到底没有为了居思堂而发怒,倒也一直都很公正,只要他们按规矩办事,尊神自然不会欺压他们,倒比那个喜怒无常的尊神让人安心得多。

    目送羽冰落离去后,众人也陆续离去,岫骥走到执剑大祭司百萧身旁,拱手正言:“下官才疏浅,只能护送魔女顺利到达,至于封印的事,还请大祭司费心了,下官定会在一旁护法,护大祭司周。”

    两人同拜一师门下,一同参加牧灵大会,情谊深厚。此时并无旁人在侧,百萧放下架子,温言道:“好了,又没有外人。”她见一旁无人,拉着岫骥的衣袖低声道:“玥儿要我们对那魔女好一点,我还担心,见是你我也放心多了。”

    “你疯了!”岫骥看到有神侍往这边望,连忙将她拉走,脸十分僵硬,压低声音道:“幻尊想怎么样,放了那个女子?她是好心,要我们陪葬。我知道你与他关系好,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百萧连连摇头,“玥儿没有这么胡闹,她连居思堂都没有救,怎会救那女子。她只是看在居思堂的面子上让我们不要封了她的五识,就这样,再无别的。”见他脸色有些松动,她拽着他的袖袍,笑得十分乖巧,正如以前向他讨好西一样。“师兄,我们只要心一点,不会有人发现的。”她生得极为清丽,笑起来更是如同玉兰花一样沁人心脾。她如今身居高位,一直都以稳重自居,已经很少透露出这副女儿之态。岫骥不禁怀念起以前的那个师妹。

    既只是这样,也不是不能卖幻尊这个人情,“我先去调军,找些自己人,这事就好办了。出了神界,再解五识。”只要将她顺利地封印了,一切都安然无事了。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幻幽被一身惨白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被捆住的手露在外面。

    刚到凡界,离昆仑山近二十里的地,神界之人必须停下,不能使用法力,待到亲自爬到山顶才能动用法力。察觉到了另一个地,幻幽立马开口:“他,怎么样了?”许是太久不话,声音沙哑无比,又似杜鹃啼血,一旁厌恶她的士兵都有一丝不忍。百萧不想搭理她,但想到玥娑的嘱托,而且居思堂与她有些许来往。正言道:“尊神仁慈,居思堂已入六道轮回。”

    幻幽直接瘫在地上,身子不住地颤抖,“不可能,你骗我……他明明只会关几十万年的。”她回想他们最后相处,他的眼神明明有躲闪,她却没有在意,她顿时明白,“他骗我,他个混蛋,他敢骗我。”她明明在骂居思堂,可眼泪却从未止住。

    从未有人这样骂过居思堂,众人咋舌,这女子,当真泼辣。

    百萧无奈,扶着她继续往下走。谁知她反手一拨,将她推开。她伸手抹干脸上的泪水,望向前的昆仑山,突然笑了起来,“昆仑山如此美景,竟有神界之人陪我这个魔女欣赏,实在三生有幸。”她一直在笑,伴着冷冽的风吹进旁人的心里,十分瘆人。

    走到一处地,异常馥郁芳香,让人沉醉。原来此处有许多灌木丛,开满了白色的花,很是艳丽,看之又觉得眼前一亮。幻幽入了神,一直往那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这等寒冷的地,也会有荼蘼,是来送我吗。荼蘼,原来这终究是梦,成不了真的。”她笑着,目光决绝而冷冽。她双手猛一收,拉着铁链另一头的岫骥一时不妨一个踉跄,手也松开。众人立马起了警惕之心,将她围住。

    幻幽眼疾手快,见岫骥想重新抓住链子,立马双手一挥,倏忽打在一旁士兵的身上,斗篷顺势被狂风吹走。趁那士兵呼痛之际,她撞开一条路,站在众人的对面。她将链子甩在身后,她笑得如同得了糖的孩子,“你们也蠢,跟他一样。”她哈哈大笑,眼神却想要吃了他们一般。她将锁魂链当成鞭子,朝众人腿上一扫,她双手捆在一起无法使力不过虚张声势地甩了一下。百萧抽出剑指向她,“幻幽,我看在与居思堂相识一场一再忍受,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你能逃掉吗?”

    谁知幻幽不顾禁令,动用法力将岫骥等人定住,只留下百萧无恙。百萧不敢违背禁令,盯着幻幽气得青筋直冒却无可奈何。

    眼见幻幽又劈下一鞭,用尽力气,还可以清楚地听到鞭子所带出的风声,她举剑挡住,两物相撞,其声音震耳欲聋。她又举起剑,欲逼退幻幽,可幻幽却直直地向她扑来,她却是连收也收不住了。

    幻幽直直地撞在剑口上,伤口极深,血立马洒在百萧的身上,洒在地上,恍若一朵朵彼岸花,开在忘川河畔。她笑得洒脱,“多谢。”她一步步走向那片荼蘼花丛,没有一人拦她。她笑得如此灿烂,不在乎自己的血染黑了衣裳。她站在那花丛中,仰起头,伤口被扯得更大。她闭上眼,心中只觉得大好。“傻子,混蛋,你怎么能丢下我,自己去逍遥了。我要陪你,哪怕以后为猪为狗,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她倒在那片花丛中,花上也沾染了血,那样妍丽,似乎变成了芍药,变成了她。

    妖魔身死,魂魄不散。身形俱灭,魂魄入轮。——《六界通经》

    百萧倒是镇定,不顾身上的血,朝岫骥道:“你现在赶紧去魔界封印处,查看是否有异样。让他们先回去向尊神禀告实情,我先在这查看,到时候自会去向尊神请罪。”

    岫骥要去安慰她,听她如此安排周详,便也不敢耽误,立马走了。其余士兵闻言也称是离去。

    待人都走远飞走,百萧看着那血泊中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走到她身旁。拿出丝帕擦拭着刚刚染上血的剑,神情眷恋。“用我的青湘送你,倒也不算是辜负了你。”

    “算了,你不必将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反正封印并无差池,大祭司也受惊了,先回去歇着吧。”羽冰落听完来龙去脉并无动气,反而十分关心百萧,见她还不离去,催促道:“赶快回去歇着吧,左右这事也结束了。”

    百萧虽怀疑,但也不能再留了。她站起时才敢抬眼看羽冰落一眼。她端坐着,眼中的关切还未消逝,百萧可不敢探究她的关切是真是假,步履极快的退出了议事殿偏殿。

    见她出去,羽冰落脸色立马冷下来,眼睛瞟向一旁的若沁,还没走到门口,就消失不见。

    幻幽魂魄化作一缕轻烟,尽事不知,直到临了冥界才化成人形。妖魔入轮回之路与凡人不同,妖魔皆是因天命而生,死后也毋需经过冥王处置。渡过功过河,一生功过归尘入三世牲畜道,可再由冥王定夺。

    功过河记载妖魔一生功过,若功过相抵,走在河中只会感到酸楚;若功大于过,便如淌清泉一般,身舒爽无比;若过大于功,过河时就会感到一阵蚀骨之痛。

    一切皆归尘土,幻幽不认为自己一生做过多少好事,她带兵打仗,身上怎会没有人命。她望着绯红的河水,是否是她所背负的人命的鲜血。四周的枯树上依旧盘旋着钦原鸟,幻幽还能看到河对岸的微光,应该就是她的归宿了。

    她抬脚刚准备渡河,突然后面吹来一阵风,还带着淡淡清香。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被对吸入一个罐子里,她努力想冲出去,外面传过来熟悉的声音:“我带你去找居思堂。”

    羽冰落刚进冥界,也不顾有人往她走来,直接往功过河飞去。眼见幻幽就在功过河,她从玉佩中取出一个罐子,单手结印,直接将她收了进去。

    后面有三人追上来,身着冥界吏官服饰,他虽未看见羽冰落正脸,但从气息就可断定她是神界中人,且她所穿服饰不是平常人可穿,想必是个大人物了。“敢问阁下是,来功过河有何要事?”

    羽冰落察觉后面有人过来立马将罐子收起来,她并没急着回头,直到那人完才转过身去,“带尊去见冥王。”她并未言明她的名字,可‘尊两字和斗篷下的银发已经宣示了身份。吏官也不敢追问她来这是干什么的,“尊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尊神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带尊神去见冥王。”为首的吏官朝后扫一个眼神,后面两个人立马跑出去清理官路上的无关之人。

    待羽冰落被带到冥王殿时,整个冥界都已经知道她到冥界的事了。羽冰落低头轻声叹息,她就是怕闹太大才让颜渤庸送居思堂入六道轮回的,现在还是闹大了。

    冥王酆予早就在殿内等着了,见她过来立马上前行礼。他刚亲自送走了居思堂的魂魄,送走了颜渤庸,正想给羽冰落传信,谁知就有人来报,她来了。他惊讶之余,也想出定是出了什么事,需要他出力了。他见羽冰落若有所思,眼神晦暗不明,连他行礼也恍若未闻。正想开口询问,羽冰落眼神已恢复清明,“无需多礼,尊这次前来还是与冥王有要事相商。”她虽的一正经,但眼神一直在暗示他。

    酆予会意,将殿内的人都屏退。羽冰落已被他请到上座,自己坐在下首。“尊神有何请示?”

    只见羽冰落腰上佩戴的丁香色含虚玉玉佩发光,从中一股亮光直飞到酆予一旁的桌子上,一个罐子。酆予可以感觉到那里面是一个魔人的魂魄,而刚才吏官来报时也是她在功过河那边,他又刚受她指示送走居思堂的魂魄,几件事联系在一块,不难猜出这罐子里是谁,他见羽冰落神色,恐怕也是想成那对苦命鸳鸯。

    但是他素来喜欢装傻充愣一番,“尊神这是何意?”他不介意破了规矩,但食君之禄才能担君之忧。万一日后暴露,居思堂倒还不算事,但这魔女可就是个大麻烦了。他也要确保,不会引火上身才是。

    羽冰落眼底尽是笑意,她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可也别忘了,他的冥王之位是谁给的。“人一时迷了心窍,不懂世事也属正常,冥王可以慢慢想。但是尊近日得到风声,是因果司殿司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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