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睡过头(第1/1页)赤脚小医生的幸福生活
下半夜,茉茉又醒了一回,李红岩一回生二回熟,没用赵春芝起身,就把了尿、喂了葡萄糖水。虽然顺利了许多,但折腾完一套,也用了将近半个时,几乎是茉茉刚睡着,她也秒睡,根顾不上其他了。
天色微亮,赵春芝比往常早起了半个钟头,走过来看见一脸倦色、眼底发青的闺女,心疼的不行,蹑手蹑脚地把仍在熟睡的孙女儿抱去自己那屋,让闺女补个踏实觉。
李红岩又累又困,这一觉睡实了,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慌乱地起身下炕,冲到堂屋一看桌上的座钟,哎呀,都快八点了,太阳都老高了。
郑玉书走了吗?走了吧?他要去县城赶第一班车,必须赶早儿才行。
赵春芝从里屋出来,恰好看到李红岩穿着汗衫就往外走,连忙出声喊住:“你这么毛毛撞撞地干啥去?你不用担心你林叔训你,我让你二哥带话过去了,你安心洗把脸梳梳头,吃了早饭再去就行啊。”
经老娘这么一提醒,李红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蓬头垢面,头没梳脸没洗,身上穿的衣服也见不得人。尽管恨不得插上翅膀追上去,但事实上,她只能耐着性子回来,换衣服,又匆匆洗了脸梳了头,接过赵春芝递过来一个饼子塞在书包里,拔腿出门。
八点多了,可以确定郑玉书已经走了。
李红岩出门后,没有急着去卫生室,更没有去知青点。约摸着没人看见了,她拔腿就往河湾边儿上最大的那棵大柳树跑,那棵柳树是她和郑玉书初次认识的地,后来也是他们俩碰头约会的‘老地。
大柳树的树干很粗,一人无法合抱,但是主干很短,在一米六一米七的地就分了杈,分杈的地,天长日久地风吹雨淋虫蛀的,就生了个树洞,有时候,他们俩有人不能如期赴约,就会在树洞中用纸条留言。
李红岩没能早起给郑玉书送行,她希望,树洞里有郑玉书给她的留言。
等她一口气跑到大柳树底下,顾不得气喘吁吁,踮着脚伸手去掏树洞,结果却让她非常失望。她用手摸遍了树洞,什么都没摸到。她又不死心地爬上去,用眼睛找了一遍,树洞里只有木屑灰尘,连指甲盖大的纸片都没有。
她看着空空的树洞,蜷缩着身体,趴在一侧的分出的树干上,仿佛浑身力气连同心都被掏空了一样,无力行动无力思考,只有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庞滑下来,雨点一般,无声地落在黑黢黢的树皮上。
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绪,李红岩用手绢儿擦干眼睛,又擤了擤鼻子,怅然地看着平静的水面,好一会儿,才打起神,准备去卫生室。
一回头,她就看见了站在树旁十几步远的大哥,正蹲在河湾边,捏着一支自己卷的纸烟,啪嗒啪嗒地抽着。
“大,大哥!”李红岩有点儿心虚地叫了一声,同时灰溜溜从树杈上溜下来。
“嗯。”李新国抬眼看了看妹,见她除了眼睛鼻头发红,神情还算镇定,暗暗松了口气,一脸云淡风轻地起身,招呼着,“走吧,我也正好有事去大队部。”
路上,李新国告诉妹,郑玉书早上不到五点就走了,坐队里的拖拉机走的,是她二哥李新社开的车。
眼看快到大队部了,李新国瞅着妹仍旧情绪低落,眼圈儿也仍旧发红,到底还是劝了一句:“你也别太难过了,郑了,回去看望他娘,只要他娘的身体没有大碍了,他就尽快回来。”其实,郑玉书惦记着母亲,满心忧虑,行色匆匆,根没有留下什么话。
李红岩眼睛一下亮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大哥,问:“他真的这么了?”
李新国看着满眼希望的妹,暗暗叹了口气,却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给了妹一个肯定的答复:“嗯,就是这么的。”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你认定他了,那就别胡思乱想,安安心心地,别露出什么来,让咱爹娘瞧出来,为你操心。”
这话既是安慰,也算的警告了。
爹娘是疼她宠她,但事关名声、面子,李红岩也不敢确定,爹娘会怎么做。特别是老爹李大河,最爱惜名声面子的一个人,若是知道女儿跟人谈恋爱,谁知道会不会大发雷霆,然后找个人家,把她远远嫁了也不是不可能。
二姐当初,只是对村里的一个青年有好感,两个人还没什么呢,被老爹知道了,立刻雷厉风行地给二姐找了个很远的婆家,李家在县城北边十四五里的位置,二姐嫁的人家在县城往南二十多里,离家四十多里。对走路靠腿,连自行车都是奢侈品的村里人,四十多里路很远了,以至于,二姐出嫁三四年了,回家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一想起这事儿,李红岩就觉得头皮发紧,提醒自己打点起神来,在郑玉书正式上门提亲前,千万不能表现出什么来,让爹娘察觉到。
到了卫生室,林廷辉并没有什么,只招呼了一句,就安排她去知青点收新的蚕砂。
知青点有好几个是南省份过来的,懂一些养蚕技术,三年前在公社大队的支持下,建了两间蚕房,种了十来亩的桑田,开始养蚕。
最初的一年,因为南北的气候差异,养了两季蚕都不太成功,收获的茧子有限,赔了儿的。前年和去年,随着经验摸索积累,渐渐有了起色,去年养蚕已经产生了收益,总算不是白搭功夫了。今年春季的蚕养的也不错,收成的茧子不错。如今,养的是秋蚕,已经三龄半了,随着蚕宝宝长大,吃的来多,每天出的蚕砂也来多。蚕砂晾晒之后,是一味中药,于是,李红岩每天都要去知青点旁边的蚕房里收蚕砂,带回来晾晒,一季蚕结束,再送到县里卖掉。
李红岩答应着,拿顶草帽戴上,拎着一只空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