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回 师徒关系究竟是个什么关系(第1/1页)冥王退休计划

    一个不需要闭关修炼的神仙,那必然是仔细品尝每一分时光里的惬意和漫长的。

    彼时的寒笙尚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慢慢觉得,如今的生活是舒适惬意了太多,可许多事情,都很无趣。

    背书无趣,念经无趣,听师尊论道**更无趣。

    诚然,她的心中也有一股信念,可信念太过遥远,信念与现实之间,不准还有几万年的时光。

    在这时光里,那个规矩不甚严格,却对某些修行上的原则十分严格的师尊,也总是让她无可奈何。

    这样的日子,她隐约觉得,即便是看在数不尽的灵石的面子上,可能也过不下去一百万年了。

    她那时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强的意志力,坚持这样修行百万年。

    却没想,现实是在她来到太名山的第一百年,转折就来了。

    她得了厌石之症。

    毫无预兆,十分突然。

    就像当初喝了不知多少年星河水,导致极端厌恶各种液体一样,她吃了一百年的灵石,终于也吃腻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

    在她几年来的各种无动于衷之下,师尊也放弃了对她课业的每日敦促。

    只无奈的当她年岁尚,修行路远,不急在一时。

    那个下午,她照例慢悠悠的从三清于微晃到藏书阁。

    透过这快要晒死人的日光,看到师尊那张一百年来早已从惊艳到习惯的脸。

    师尊是在写一书,他写了一百年了。

    不在教导她时,他几乎都在写那书。

    寒笙看不懂他写的都是什么,问,师尊也不回答,纠缠,师尊也不回答。

    她只好当他在写某种不可的**。

    天明日清,微风和煦,倚在门框边,她看着师尊的侧脸发呆。

    因为收了她做弟子,颜渊便要负起责任,教导她的修行。

    但其实按照以往的例子,这个年岁的神仙们修行,大多数时光都是要在闭关中渡过的。

    做师尊的,只需每隔几百几千年指点一番,矫正修习向便是。

    可她不需要闭关,她只需要每日不停的吃灵石。这便麻烦许多了。

    最初时,师尊也不总是唤她来藏书阁听讲。

    她闲的无聊,便里里外外将他的太一栖霞翻了个底朝天。

    师尊发现之后,倒也没罚她。

    只是他们这对师徒,从那以后,百年来,便每日都有大半时光在藏书阁中渡过。

    师尊,不管她要不要听讲,想不想参悟,都得给他老老实实的在藏书阁里待着。

    所以那日她扔着手上空空如也的储物镯走进藏书阁时,颜渊头也没抬。

    只道:“你这二十年来吃的灵石比从前多了不少,昨日见你的储物镯空了,为师已从库房取了新的储物戒,去拿着吃吧。”

    一千,道一万。

    师尊还是对她极好的。

    寒笙应了一声,乖乖挨在他身侧坐好,拿着那枚戒指,看他写字。

    她看不懂颜渊在写什么,那些西和他教过她的字都不同。

    但也无所谓,她不感兴趣,只是觉得他写的那些符咒一样的西很好看。

    看得久了,眼睛会酸涩。

    手里一直捏着那枚戒指,她想,师徒关系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呢?

    彼时在十万星河中,她灵智初启,晓得天,晓得地,晓得神明美丽,当真震撼无比,可也仅此而已。

    而在太名山的这一百年,虽习的热情只坚持了几十年就消退了,但就好像笨拙的双手,也终于推开了一扇门。

    她开始有了无限的思考。

    认识所有事,认同所有事,也怀疑所有事,否认所有事。

    就如师徒关系。

    在这个无父无母的世界,师尊就是她唯一的亲人,甚至,几乎是她的世界。

    他们朝夕相见,进退同行。

    她翻遍所有能看得懂的经书,找不出第二种比师徒更为亲密可靠的关系。

    可在这个无情无欲的仙界,师徒关系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是她唯一的师尊,她又不是他唯一的弟子。

    这还不算什么。

    颜渊不管收多少弟子,对每一个都是真心实意的爱护和庇佑。

    她有时候不能想象的是,究竟是怎么样的缘分和规则,能叫两个原毫无关系的人如此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呢?

    到底,她不过是给他磕了三个头而已。

    然后就得到了一切。

    一个师尊,十六位师姐,三清于微,储物镯,数不清的灵石珍宝,还有来自师门各种有形与无形的保护和关照。

    凭什么呢?

    她凭什么得到这么多呢?他又凭什么要待她这样好呢?

    她虽然孤苦又美貌,但又怎么了呢?与他何关呢?

    她虽然是难得一见的至纯灵物,据是前途不可限量。

    但她的师尊早在她还未诞生时,便已是当世德高望重、战力高强的真尊圣皇,不知多少神仙敬仰的对象,又何须她来助力什么呢?

    她即便是个少见的灵物化形,却也是同所有的神仙一般,能否修行到上神境界,都要看自己的领悟和机缘,更别师尊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了。

    她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退一万步,身为弟子,她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还算听话,但也并不能为他分忧。

    事实上,她的师尊好像已经强大到根不需要别人为他分忧,除了偶尔会唤她倒两杯茶,也从不需要旁人伺候。

    所以师徒关系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呢?

    好像坚不可摧,是永远的依靠和牵绊,又好像脆弱不堪,什么都不是。

    她这么想着,轻叹一声,往桌上一趴,及腰的长发扫上来,又一次打乱颜渊的思路。

    颜渊看不出来她究竟多大。

    这也是个奇事。

    他只能确定,她还未成年。

    但也快了。

    姑娘拜入他的太名山时,便已出落的窈窕婀娜,十分动人。

    他能模糊的感觉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伤春悲秋,唉声叹气。

    而身为师尊,他应对的办法……随她去就好了。

    随她去想,随她去叹。

    这个世界上的各种事,她若问他,他自然予以解答,她若不问,他也无意打扰。